第二十三章 善意与仇视
“为了提高效率，我们需要铁制的大锅。” “要多大？” “小的头这么大，中等木桩差不多，最大的……至少要能装下一个矮人吧？” 听到这个回答所有矮人都瞪着眼睛盯着深渊之子，能装下一个矮人!这算什么标准!？安德拉芮的保留菜式是水煮矮人还是红烧矮人!？ 如果不是矮人们有求于人，这回儿估计已经有轻轻气盛的战士提着斧头准备和安德烈面对面的用肢体语言来理论理论了！ 有求于人的态度应该是怎样，作为长者的巴顿·灰岩自然要比那些年轻人更清楚。须发皆白的老者环视了一圈，挨个将刺头们给瞪了回去。 暴脾气的晚辈们顿时就蔫了，矮人长老的威信足以威慑这些热血上头的年轻人。 “装个人……这可有些难办啊。”巴顿拉着束成辫子的灰白胡子，有些犯难的说到。 “那个不急，请灰岩氏族先准备好其他东西吧。” “你们还有没有其他什么要帮忙么？” …… “巴洛特就是优秀的石匠，让他留下来帮你们建造灶台吧。” 矮人长老和深渊之子逐条讨论着互利互惠具体方案，一旁的德鲁伊却已经在组织精灵们返回村庄了。 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玛瑟里恩明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精灵已经失去了干涉这件事情的立场。与其像群傻瓜一样在一旁见证这历史性的首次合作，还不如回到棘叶村对碎空山即将改变的格局提前做好应对。 矮人和精灵原本就不是好战的民族，他们严守着自己的道德标准，既然这帮魔族并没有展露出任何的敌意……那么棘叶村也就失去了与其敌对的立场，至少大多数精灵都不愿意因为所谓“历史”的缘由就这么轻易将自己的爱人与孩子给送上战场的。 但愿这只是一个安于和平发展的部族与兄弟氏族之间友好单纯的交易。 德鲁伊心中清楚，除非这群魔族急不可耐的展现出自己的狼子野心。否则醉心于美酒的灰岩矮人们是不会仅仅因为老朋友对于人心最坏的臆测而轻易改变他们决定的。 精灵们意兴阑珊的离开了，安德烈命令魅魔们奉上礼物，自负的精灵们还不至于因为一些美酒和佳肴就放下对魔族的防备。矮人们却聚集在一起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往后将要沉浸在酒香中的幸福生活。 玛瑟里恩皱着眉盯着远处人群中正在侃侃而谈的深渊之子，近七百岁的人生阅历所积累的丰富经验告诉他，这一切或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这群魔族的出现简直像专程为了讨好矮人而做出了精心的准备一般。 虽然事情并不像老德鲁伊所顾忌的那样，由一个个不可告人的阴谋编织而成。但不得不说，玛瑟里恩的直觉中仍然有一部分十分的准确。现在的这种局面确实是因为安德烈处心积虑绞尽脑汁才得以达成，但除此之外深渊之子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实现美酒的过程之中。 事实证明，安德烈完全赌对了。异世界超前酿酒的技术和理念在深渊中凝聚出来的结晶几乎已经完全征服了这一群嗜酒如痴的矮人，它暂时化解了两个族群之间可能存在的矛盾，为深渊之子和他的追随者们在这片世外桃源般的沃土上赢得了生存并且发展壮大的权利。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来自异界的深渊之子终于有机会发挥他超前的制造和建设理念了。 只是在安德烈不知道地方，还有着一群虎视眈眈的敌人在沼泽外等待着他们露出任何一丝的踪迹。 …… “这就是你承诺的不用担心！？”奎恩·棘刺苍老的面容因为无法抑制的愤怒而显得格外的狰狞，“仅仅一次交涉！一个下午！那群狡诈的魔族就已经兵不血刃的瓦解了我们最坚定的盟友！而你不光毫无对策，还要我毫无作为的在这儿‘静观其变’！？” 玛瑟里恩早就习惯了奎恩一直以来都不同于大多数精灵，那直接到不讲情面的作风，可当饱含着游侠教官的怒火的“雨点”劈头盖脸的扑面而来时，老德鲁伊仍然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虽然很想反驳自己的老搭档，当初大声宣称用不着矮人帮忙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可考虑到这样可能只会让自己迎来一波更加惨烈的“风暴”，玛瑟里恩于是明智的选择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解析这件事情。 “你不能光看表面，我的挚友，我们确实失去了驱逐那群魔族的立场。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矮人们愿意躬身去接触这群与以往不同的外来者，这或许有一定的风险，但他们却是心甘情愿。而且通过和魔族的合作，我们的兄弟氏族时时刻刻都在监视着这群魔族的一举一动。只要我们在暗中备好援助，就算那名身为首领的深渊之子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阴谋，也无法依靠仅仅几十名怯魔对我们和我们的矮人朋友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德鲁伊这番话似乎也不无道理，奎恩几乎拧在一起的花白眉毛终于松动了一些。 “可是原本我们可以一劳永逸的将他们驱逐出碎空山，现在却要安排原本就很紧张的人手去干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老游侠也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笨蛋。 “这怎么会是毫无意义的呢？你以前见过这样会制造罐子会酿酒的魔族吗？五百年前的战争他们最后确实输了，可眼前的这匹魔族已经证实他们并不是全套的保留着五百年前那般野蛮好战的部族文化。虽然上一次有魔族出现在这片山川时我们还看不出他们有任何的长进，可这一次的那个部族虽然弱小，首领却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深渊之子！” “从他身上浓郁的黑暗魔力和他敢于当众道出自己拥有‘格萨雷斯’这个凝聚着深远法则的姓氏就足以说明，他们这次进入碎空山或许和以往那些走投无路而误闯碎空山的流亡者都不同。” “那你觉得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同？”奎恩有时候也会烦于应付老搭档这种拐弯抹角却被他本人称之为“委婉”的叙述习惯，但是对于德鲁伊依旧敏锐的洞察力，老游侠还是很信服的。 “这……首先他们学会了通过劳动来创造资源和工具，这一点就和五百年前那群只会掠夺的强盗完全不同。你看看这些精细的食盐和酱料！……他们还从分工合作这种提升效率的方法中演化出了与其他部族交易的习惯……” “这到底说明了什么？” “魔族大概不再像以前一样单纯的崇尚野蛮和武力了，他们或许在向着我们熟悉的嘉兰迪雅文明靠拢！” “可这能有什么意义！？我只觉得他们比以前更狡诈、更难应付了！” “嗯……不！我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好的转变，如果他们真的习惯了像我们一样，不仅仅是依靠掠夺来发展和壮大自己，这也许会让魔族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具有攻击性！就是这样！如果这种现象普遍存在于整个深渊，他们或许就不再是以前那个满脑子杀戮和破坏的扭曲种族了！他们是可以沟通、交流并与其他民族和平相处的！” “我觉得你把事情想得太好了，还记得当年有多少深渊之子和高阶魔族在决战的最后还叫嚣着要再次杀回嘉兰迪雅吗！？如果这群刽子手会这么简单就洗心革面，那么他们就不叫魔族了！” 老游侠的结论毫不留情的打碎了玛瑟里恩的臆想，德鲁伊觉的精灵们不应该武断的对所有的魔族都保持着一成不变的观点。只是一想到那个笑容平静仿佛成竹在胸的魔族领袖——他几乎完全没有尝试过想要展现一个深渊之子应有的武力威慑。这已经让自己对魔族的印象产生了动摇。事实上，他们就是通过了嘉兰迪雅的人们更加熟悉的方式赢得了灰岩矮人的善意。 或许魔族的这种转变也并非一件坏事，但就目前来说玛瑟里恩确实不敢寄希望于对方那无法揣测的善意。毕竟安德拉芮部族和他们的特产处处都透着一种奇怪的巧合。 “好吧，我会分派两个小队的游侠专门负责轮流监视他们……” 奎恩抬手示意，打断了他的老战友。 “监视魔族这件事由我来负责……我一定会将他们隐藏在暗处的阴谋都给一一的揪出来！”年迈的游侠没有忘记那些被侵略者所屠杀的同胞和前仆后继的在战场上抛洒热血的战友，无论怎样的阴谋都蒙蔽不了奎恩·棘刺心中深沉而坚定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