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五章 丰水期
就在克丽丝失踪后的几天之内，营地中的各个头领陆续确定失踪的成员已经达到了十几名之多。直到这个时候，原本还对克兰德兴师动众的行为感到不以为意的头领们这才意识到正发生在营地之中的不正常减员绝非什么简单的走失。 虽然这么些人对于整个庞大而又混杂的队伍而言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头领们更加在意的是这些失踪人员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不管是精灵还是魔族，总之这表示对方已经开始在采取行动了。 有人甚至觉得这并非完是坏事，有所行动那代表他们的敌人现在正在着急，却受制于己方的强大兵力，无法做出什么真正伤及他们基本的有效进攻。 反观克兰德，年轻头领心中的担忧反而略有缓解，短短的几天之内失踪十几个人。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什么野兽所为，除非是兽群或者什么传说中的庞然大物，普通的野兽很难拥有如此惊人的胃口。而那些好着胃口的家伙们，却不可能完全避过营地的耳目，这让克兰德更加确信克丽丝是为已经有所行动的安德拉芮所掳走。此时他除了向那座坐落在十几里外河对岸的城市加派几名探子之外，也就只有祈祷“堂弟”的运气和决断能够支持他撑过这次意料之外的磨难了。 此时河岸边的人类大营已经聚集起了近四千散兵游勇，让克兰德没有料到的是，八成以上的头领仍在竭力安抚自己麾下的战士们，眼看着这片营地因为人数的增加而显得越来越紧张，安瑞克家优秀的年轻头领对于今后事态的走向也变得看不清楚了。 “头，营地南边那些新来的家伙又开始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闹起来了。”克兰德最信任的副手，拜伦·哈里是他少年时的玩伴。两人通过五六年的经营和积累，才在家族十分有限的支持下，于历练的过程中拉起如今这么一支颇有规模的队伍。 与其他那些过分追求规模、由地痞无赖所组成的冒险队伍不同，克兰德麾下的战士们虽然完全没法同家族的核心力量相比，相比普通的小领主和骑士麾下所能供养的卫队却已经拥有足以与其对抗的战力。其中超过五成以上的成员全部都是比克兰德和拜伦还要年长的战士，他们大都拥有丰富的冒险经验以及各式各样的熟练生活技能。未满二十的毛头小子则不到队伍人数的一成，这样的人员组成使得克兰德的队伍拥有足以轻易击溃相同数量同行的战斗力，与此同时却又保持着难能可贵的活力。 “冲突有扩大的迹象么？”作为队伍领袖的克兰德是个在外人面前善于伪装，平时却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人。一般而言，家族之中像克兰德这样优秀的家伙如果能够将自己的长处发挥在城邦势力之间的博弈以及合纵连横上，通常会取得更为突出的成就。可克兰德身为一名从小崇尚武力的男性，他的志向显然不在那些常年伴随着虚与委蛇以及人脉经营的事情上面。 “应该不至于真打起来，最多也就是几个人轻伤之内的水准。”与胡子拉碴却仍然显得气度不凡的克兰德不同，作为副头领的拜伦则是一名壮得同公牛一般的年轻战士，如果按照同行队伍之间的惯例而言，通常向拜伦这种体型的家伙要比克兰德更像真正的头领一些。 在那些体系、管理混乱的冒险者队伍中，拳头最硬的那一个一般就是老大。 “我们的食物储存状况呢？”除了克丽丝的安危以外，这个让克兰德最关心的问题年轻首领几乎每隔两天就要问上一遍。 “每天捕获的鱼都有富余，伙计们将那些吃不完全都尽量晒干保存起来了。加上我们的存粮，至少还能够再坚持以两个月。”与外表不同，拜伦虽然个是性子直爽的家伙，对于经营和管理同样也是一把好手。 “这样就好，现在大家已经不敢轻易进出森林，再这么拖下去就怕食物开始匮乏，因为潜藏在内部的矛盾继而引起真正的争端。” 克兰德一点都没有料错，安德拉芮的斥候虏获森林中落单的人类除了想要从这其中获取情报，同样也有遏止人类从森林之中获取食物等资源的意思。按照德鲁伊的说法，这些毫无节制的人类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附近森林之中的自然平衡，也是时候该给与他们一些警告了！ 好在除了森林之外翡翠河同样也是足以在很大程度之上满足人类队伍需要的重要食物来源，河岸边的开阔地带似乎也可以不用担心遭受埋伏。像克兰德的队伍一般备好了渔网并且拥有熟练渔夫cao网自然是其他队伍所学不来的，可只要拥有耐心，不管是钓鱼还是使用利器插鱼，总归能够得到一些收获。 每一天，整个人类营地都在消耗着为数不少的食物，可在大多数人看来队伍驻扎在河流与森林的边缘，如果说这样都能饿到肚子，那么他们也就不用继续在野外讨生活了，还是趁早回老家去种田去吧。即使是那些贵族老爷们的军队，单在野外生存上的能力也根本无法同他们这些常年东奔西走的冒险者们相比，这其中属于克兰德的队伍，即是最为典型的代表。 就在包括克兰德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这样相对平静的日子还能持续一段时间的时候，安德拉芮的斥候们已经基本探明了河岸边人类大营的虚实。随着来自广阔梵嘉海域南端的信风开始冲刷遮雾山的南麓，每年这个季节遮雾山脉之中的大量降雨都将整个翡翠河流域带进了流量充沛的丰水期。上下游几十公里之内只有安德拉芮所处的那一处河面相对宽阔，在丰水期内，其他地段的河水来势汹涌，对于没有能力制造大型渡河工具的人类而言，翡翠河这只有半个月左右、相对较短的丰水期早就注定这几天不是他们对安德拉芮发起攻势的好日子。仍在不断聚集的队伍规模已经超过了四千之数，各个头领甚至已经觉得凭借如此兵力，安德拉芮高耸的城墙也已经注定无法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了。只要等待河水流速变缓，寻找一个合适的、对方无法设防阻碍己方登陆的渡口将队伍开拨到对岸，那座人口不过两万的城市在这边强大的攻势之下必然无法组织起什么有效的反抗。 享受胜利果实的日子仿佛已经近在眼前了！ 就在成分混杂的人类“军队”正摩拳擦掌等待丰水期结束的日子里，安德拉芮的深渊之子终于作出决定——是时候给这些不知死活的人类一点教训，让他们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手段了。 从那个时候起，河边营地之中的人们就开始频繁的发现一头强壮野兽的踪迹，那只不知名的如同黑色的幽灵一般的家伙出没于森林边缘。人们偶尔能够在离营地仅有几十步远的草丛里，看到一双在夜色中令人感到恐惧的绿色眼睛，那头摸进营地的野兽虽然并未向任何人发起攻击，但它肆无忌惮的行为却已经为这片杂乱的营地带来了一丝不安的气息。 一头来自畜生的挑衅成功的激起了某些人的怒火，有人曾经清楚的看到那头黑色野兽如同匕首一般的白亮长牙。就在一些拥有狩猎经验的冒险者商量着是否要聚集起一些人，给那头出没于森林边缘的愚蠢野兽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时，克兰德的队伍遭遇到了让他真正感到棘手的麻烦。 队伍中曾经的渔夫如同往常一样，几个人配合着在河岸边的浅水区抛网准备捕鱼。当他们刚刚开始试着今天的一次收网时，这才发现保证食物来源的重要工具竟然已经在水底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破坏到了完全无法修补的地步！熟悉水性的渔夫们愤怒的想要找出破坏渔网的犯人，却在半人深的河水中遭遇了突然而来的袭击…… “他的体型应该和我们相似，我只在反抗的那瞬间抓到一片滑腻的鱼鳞……”差点被砍断脚掌的中年男人心有余悸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他所不知道的是，来自安德拉芮的袭击者若不是肩负着破坏渔网的任务，必须要潜伏在浑浊的河水中使用在水下劈砍更受阻力影响的弧形刀，而不是长矛之类更为方便的戳刺型武器，此刻他只怕已经没有机会向自己的同伴描述遭受袭击时的情形了。 包括娜迦战士在，内隶属于安德拉芮包括的梵嘉人大多都是有着鳃这个器官的两栖种族，水性再好的渔夫在面对这种对手的时候同样显得无能为力。为了避免再次被袭击，克兰德只能命令麾下的战士们不得下水，即使是在河边取水、清洗也必须时刻保持小心谨慎。 克兰德所遭受的损失受到了来自其他“同伴”的讥讽和嘲笑，仅仅因为拥有渔网和熟练渔夫的他们在从河水中获取食物的效率要远远高出他们这些“外行”。他们嘲笑克兰德和他的麾下“不干正事”，身为冒险者却总是热衷于一些泥腿子干的勾当。 随着营地的规模越来越庞大，头领们也随着队伍的扩张而愈发的躁动起来。人们开始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开始斗殴并且出现伤亡，还未取得胜利他们却已经开始为了仿佛唾手可得的战利品而相互排挤对方。就好像已经进入到了战斗开启之前，让人感到不安，同时也是最难熬的那一段时间。 就在克兰德的渔网遭到破坏之后，其他头领同样有在河边捕鱼、钓鱼的部下相继遭受袭击，总共也就死伤三人，可安德拉芮遏制人类从河流中取得食物，并且让自得意满的敌人受挫的目标已经初步得到实现了。 第二天，营地中有人在早餐之后突发恶心、腹泻，因为发病者相对集中，人们推测应该是夜晚潜伏在水中的敌人偷偷潜入到营地之中完成了投毒……敌人的影子都未能看清楚，队伍已经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损失，虽然全都可以称得上无关痛痒，却难免让人心中憋着一股怨气，无处发泄。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有人因为食物补给的压力而开始考虑是否应当将获取食物的目标放到森林上来了。距离适合发起全面进攻的日子毕竟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