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与他 并非良配
翌日清早 姜衍还在睡梦中，便被胖果杀猪般的叫嚷声吵醒。 “小姐快醒醒！快醒醒！”胖果一边用力的推搡着姜衍。 “别吵..让我再睡会...”姜衍翻了个身，然后似想起了什么，小声嘟囔了一句“除非裴候府今日上门提亲。” 胖果瞪大了眼睛，楞了半刻，“小姐！正是裴老侯爷上门提亲了！！你快醒醒！！” 裴老侯爷？上门提亲？ “什么？！”姜衍一个翻身，从床上惊坐而起。“胖果你再说一遍。谁来提亲了？” 胖果眼巴巴的望着自家小姐，一副又喜又惊的模样。“就在刚刚，裴老侯爷登门来提亲了。此刻正与咱们老爷在前厅里饮茶呢。” 姜衍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做梦！” 她翻身跳下床，吩咐胖果把她最近刚从织月阁定的那条新裙子取来换上。 自己坐在镜子前梳了个髻，从梳妆台里取出一直白玉簪子插入发中。 “小姐今日不戴那只最喜欢的碧绿流苏簪子了吗”胖果一边替她梳理着秀发一边问道。 真是好生奇怪，小姐好端端的为何近日偏偏去去明月阁定了一袭黑色的裙子，又特意找人制了一支白玉发簪。 这满城的世家小姐，何曾有人穿过黑色。少女们偏爱的无非都是赤橙黄绿青蓝紫。 “胖果，怎么样。可还好看？”姜衍站身来，在胖果面前转了一圈。 一袭黑裙，周边金丝点缀，绣的极其精致。领口漏出雪白的颈子。头上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一支白玉簪子。清冷高贵，似清冷男子一般。若非姜衍容貌柔美，乍一看，真以为是哪家的风流公子。 “好看是好看，但是小姐你这身打扮。头一次见女儿家这样穿呢。”胖果拿来毛裘披风为她披在肩上系好。 姜衍今日心情尤其的好，她宠溺的捏了捏胖果的鼻尖，嬉笑着“日后若你见了他，便懂得了。” 他？奴婢都见了小侯爷多少回了，小侯爷偏爱天青色，儒雅华贵。胖果越发不理解了。 “话说小姐怎知，今日侯府会来提亲？”胖果突然想起，莫非咱家小姐是神机妙算？还是说早和小侯爷商量好了的？ “今日来的只有老侯爷？可曾有别人？”姜衍想起，便问了一句。 “小姐你可真是，小侯爷不是日日都见？莫非要小侯爷这个晚辈亲自登门和咱们老爷提亲？”胖果道。 “小侯爷？”姜衍愣住。“今日老侯爷是为谁上门提亲的？” “小姐！你是不是睡糊涂啦...还能有谁，当然是咱们的小侯爷了，小侯爷喜欢小姐，整个长邺城谁不知晓。”胖果越发糊涂了，自家小姐今天是怎么了。 姜衍听完，瞬间面色变了，刚刚眼角眉梢的欣喜这会儿不剩半点。 她推开门，向前厅奔去。 国辅府前厅里，裴老侯爷与姜明衡正在谈笑着饮茶。 “自小看着衍儿与若寅一起长大，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姜明衡摸了摸鬓角已经发白的胡须，“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衍儿与小儿甚是般配，两人感情打小就好。可谓是一桩良配。”老侯爷摇头笑道“姜兄还请谅解，老朽一早叨扰。只因今日天还未亮时，若寅便找到老朽，说昨夜梦到衍儿与别人成婚了，梦醒深觉感伤，于是便恳求我为他提亲。” “哈哈这孩子。”说罢两人一起笑起来。 “总归是情深一片。”姜明衡感叹道。老侯爷在一旁笑着点头。 “父亲。裴老侯爷。” 正在此时，一道又甜又冷的女声打断了他们。姜衍走了进来，对着老侯爷施了个礼。 “衍儿？”姜明衡见姜衍来了，“你怎来了？可是知道了老侯爷今日来替若寅提亲，你便高兴地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礼数了？” “这孩子。”姜明衡无奈的对着老侯爷道。 “没关系，以后都是一家人。”老侯爷温和的笑着。 “父亲，老侯爷，衍儿是有话想说。”姜衍正色，一袭黑衣，亭亭而立。 “你要说的是何事？”老侯爷望着姜衍的衣着装扮，只觉有些眼熟。 “衍儿要嫁的是侯爷的长子，安陵侯裴郁。” “啪。！”姜明衡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手中的茶盏也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老侯爷也怔住。 “姜衍，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言，由不得你胡闹！”姜明衡怒道。 “老侯爷，衍儿自从前几日在府上见到了安陵侯，便对他一见倾心，已决心非他不嫁。” 姜衍并不理会盛怒的父亲，转而定定的看向一旁的老侯爷。 “衍儿，你自小与若寅一起长大，感情甚好，若寅性子也好，对你是也极上心的。放眼望去，整个长邺城，莫不说你们是最登对的。而我那长子，才回京几日，你也与他不过是区区一面之缘，并不了解他。”老侯爷语重心长的对姜衍摇摇头。 “他与你，并非良配。” 况且你父亲，万不可能答应这件事。老侯爷心道，却并未说出。 裴郁娶妻，可以是任何官宦世家的小姐，也绝不可是国辅府的嫡出小姐。 姜明衡甚是头疼，世人皆懂的道理，为何偏偏只有他这个女儿不懂。 姜衍真的不懂吗。 回想起昨夜在长街上，裴郁那副讥讽轻蔑的神情 “你倒是个不怕死的。” “我若喜欢，便是良配。”姜衍依旧不肯退让。 “你这丫头真是被娇纵惯了，平时日日由着你去，才养成你今日这般毛病。”姜明衡的拍桌而起，一脸怒气“你与若寅的婚事已定，我和老侯爷已商定，等开春便把婚事办了。” “衍儿，你是个好姑娘，且听你父亲的话。”老侯爷劝道。 “这些日子你便在家好生待着，待到成婚。嫁去了侯府，我便也不再cao你的心。”姜明衡瞟了眼门外的胖果，“把小姐带回房好好守着，若再出什么意外，我便把你发卖了。” 胖果腿一软，忙不迭的点头。 “小姐，你要嫁的就是那传闻中那个绞杀五千人不眨眼的安陵侯？”回到房间后，胖果关起门一头雾水的问道。 “是。” “为何不是小侯爷。小侯爷哪里不好了，多少世家贵女都喜欢他。长得又好看，性子又好，待人又好，对小姐更是好的没话说。”胖果不解。 “我对若寅只是，兄弟姐妹之情。”姜衍伏在桌上轻轻道。 “那安陵侯是个怎样的人？”胖果突然想起那一日“小姐你那日在王府遇到的人，莫不就是？” “正是他。” 胖果点点头，这就对上了“难怪小姐那日回来便夸他，风姿绝伦，世间无双。” 胖果转念一想“可是他不是让小姐你滚吗？” “呃。”姜衍竟无言以对。 “小姐原来你有受虐倾向...难怪那么多世族公子费劲心思讨好你，只会让你更加厌烦。” 姜衍翻了个白眼。 转眼间，姜衍已被禁足半月有余。 宰相府与裴候府的婚讯早已传遍整个长邺。姜裴两家每日收到无数来自各方的贺礼，婚事订在下个月举办。 这日清晨，姜衍与姜明衡在饭桌上吃着早食，各自不说话。 姜衍这阵子安静乖巧的出奇，姜明衡甚是奇怪。按照她的性子，若是不肯做的事，必定是搅的天翻地覆。这一次倒是安安分分的在府中待着，甚至连房门也未踏出半步。 “衍儿，最近懂事了。”姜明衡内心宽慰。“可想出去走走？” 殊不知，姜衍却问道“婚服可曾送来？” 姜明衡一愣，笑着说“明月阁还在赶工，听说老侯爷请了二十几个老手艺的师傅，还从南海寻了颗稀世的东珠镶嵌于凤冠之上。” 姜衍懂事的点点头，微微一笑。 “爹，我今日出门去挑些胭脂水粉。” “去吧。”姜明衡很高兴女儿想通了，摸了摸她的头，便去上早朝了。 刚踏出府门，胖果拽着姜衍的袖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小声说“小姐，你不会是想逃跑吧。” “想什么呢，”姜衍挑挑眉，“要逃走也是我自己逃，不然一路上我还得乞讨养你。” “那就好。”胖果松了一口气。 出了水粉铺子，主仆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了裴候府门前。 只见那府门大开，从门外至院内堆满了贺礼，四处铺满了红色的缎子，好不惹眼。 仆人们正忙着进进出出搬着一个个红纸贴着囍字的箱子。 姜衍转身要走。 “衍小姐来了！”裴流方才走到府门外便看见了掉头要走的姜衍，“衍小姐莫走，我去知会一声小侯爷。” 另一边，裴家三父子正在饭厅用食。 “若寅，前几日为父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老侯爷放下手中的碗筷，接过仆人递过的帕子擦了擦嘴，一边问道。 “自从圣上那日在朝堂上说要为兄长从官家女子中挑选一位为妻室后，这几日陆续收到各家女子肖像以及名帖不下于几十张。”裴若言望了一眼对面的兄长，对方正低头喝着羹汤，似乎不为所动。 “整理一下送去你兄长那里，让他挑一下有没有合眼的。” “郁儿，听说你最近常去栖霞楼？”老侯爷有些惊讶，最近听人说道，安陵侯如今做了栖霞楼魁首绮音娘子的入幕之宾。 自己这个儿子对男女之情向来是排斥的，大抵是因为他自小见母亲为情所累，郁郁所终所致。 “是。”裴郁抬了抬眼，淡淡应了声。 “你若是喜欢，娶回妾室也无妨。”老侯爷微微一笑。 裴郁未应，老侯爷倒也不在意。 说话间裴流进来了，“小侯爷，衍小姐来了，正在在候府门口等着你呢。” 一瞬间气氛有些古怪。 老侯爷偷偷瞟了眼一旁的长子，只见他似是没听到一般，暗自松了口气。 “这丫头，定是这些日子不见你，忍不住寻你来了。到底还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老侯爷笑着，“你快些去吧，别让衍小姐等太久。” 前半句是说给长子听的。 裴若寅点点头，起身向外走去，末了回头看了眼兄长。 回想起上元节那夜。 “衍小姐她...说侯爷风姿绝伦，世间仅有，第一次见他便心生爱慕，愿嫁与他为妻。” 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