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惊鸿一瞥，要多少磨难？

    长邺城内各个要道这几日增了许多兵力，各个城门更是围栏横设，严查进出的人群。

    国辅府的马车加上姜衍手中的手令，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城。

    “天色已晚，不知国辅小姐为何这个时辰出城？”守门的士兵首领讨好的问道。

    “本小姐想几时出城游玩，便几时去。还需要你过问？”少女不悦的挑眉。

    士兵首领素闻国辅家小姐性子是泼天的差，自是不敢得罪。

    出城后一路飞驰，朝着北边行驶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遇上了前方早已安排好的换乘马车，方才停下。

    姜衍将早已准备好的包裹放进另一辆马车里，一边道。

    “两日前我便托秦公子在翟州为你置了套宅子，这包裹里的是地契，还有证明你身份的信件。”

    “你未在翟州待过，那里应是无人认得你。”

    “想必陛下在江陵早已设下重伏，你先在翟州待上一阵子，我想办法谴人通知裴阳。”

    看来她是早为他备好了一切。

    他低头望着面前的少女，月光皎皎落在她面上，似是与往日不同了。

    从前那个娇贵任性的高门嫡女，也一夜间长大了。

    她抬头望着他，瞧着那精致皓白的下颚，那漆黑如芒星的眉眼，一如初见般好看。

    片刻之后，她轻声催促道。

    “快些走罢，莫耽搁了。”

    越晚越多一分危险。

    “嗯。”他垂下眼睫，转过身，便上了马车。

    马车向前飞驰而去，卷起滚滚烟尘。

    少女立在那里良久，直至那马车的踪影彻底消失。

    “飞鸿起，踏破云烟。万水千山之间，无需多言。”

    姜衍回到府中的时候已是深夜。

    只见父亲一早便立在房门中，等着她。

    姜衍扑通便跪下。

    “你可知，你今日之举，会将我们陷入不复之地。”姜明衡好似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轻轻的问她。

    “你当真是被那裴家长子鬼迷了心窍，失心疯了。”

    “女儿不孝。”姜衍两眼一红便望着他流下泪来，眼中却并无一丝悔意。

    姜明衡重重的叹了口气，事已至此。

    “为父问你，一路上你都碰上了哪些人？”

    姜衍便将一路上与她照面的人悉数列了出来。

    “去罢，办的稳妥些。”只听他冷冷的道。

    “是。”只见黑暗中的人影一闪而过，便没了踪影。

    一眨眼日子又流淌了三两月，时值夏至。

    国辅府家小姐的日子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那般。

    今日她着了一身百花曳地裙，简单的髻子上一支白玉簪子横在发间，正在自家花园里闲逛。

    自从那日之后，父亲对外称她病重不宜见人，便一直待在府里寸步未出。

    好在秦绍帮她将安陵侯已去翟州的消息传给了身在江陵的裴阳。

    转身间，见裴若寅从不远处走向她。

    “国辅大人今早差人去侯府告诉我说你身子好了些，我便来看看你。”

    他仍是翩翩温柔模样，一袭白衣盛雪雪，眉目皎皎，也似很久之前那般。

    同样的，也未提起他兄长半句。

    姜衍是知道的，那日后，得知裴郁从长邺城消失，陛下大怒，命各方严查裴家长子的下落。

    甚至一度迁怒了裴侯府。

    “今日我请了手艺人来作木偶戏给你看，翟州城中出名的师傅。”

    听到翟州二字，她心下一惊，抬头望着裴若寅。

    “怎么了？还不快随我去？”而他只是宠溺的笑着。

    年迈的老艺人见两人到来，便提着木偶在三尺红布前表演起来。

    姜衍细看，只见那木偶制作精良，栩栩如生，活脱脱一个美娇娘，眼睛和睫毛都挂着泪珠。

    让人见了心生怜爱。

    木偶在艺人手中，一牵舞如飞，一引便进退，牵引间吟唱悠扬，顾盼神飞，美艳绝伦。

    说的却是个悲伤的故事。

    在很久之前，一个穷苦书生与世家小姐相遇，两人惊鸿一瞥中互相心生爱慕，可这小姐自小便与一家世显赫的公子定了亲。

    小姐家中反对，便不许她再与书生见面。那书生便日日跪在小姐家府前，终有一日是病倒了，小姐大喜那日，书生油尽灯枯撒手人寰的消息传到小姐耳中，小姐新婚之夜自缢于婚房之内。

    一曲表演完了，胖果在一旁早已哭花了脸，抱着自家小姐自顾蹭着眼泪鼻涕。

    姜衍望着那眼睫挂着珠泪的木偶出神良久。

    片刻后只听得她喃喃道:“这惊鸿一瞥，要多少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