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灾变之后
灾后第452天，新洲，勘佩市。 姜可求坐在吉普驾驶座上，拨弄了一下挂在后视镜上的一根银十字架。 十字架在空中摇晃着，姜可求看了看面前那栋外墙斑驳的旧仓库，见一直没有人出来，按了两下汽车喇叭。 此时正好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白人男子拉起卷帘门，走了出来。 “催什么催！” 男人咒骂了一声，架好卷帘门，冲着吉普车挥挥手。 门后一片黑暗，隐约可以看见有人影在走动。 姜可求拉开车门走了下去，刚到门边，就闻到男人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恶臭，他瞥了一眼对方，淡淡地说道： “你该洗澡了，小心皮肤烂掉。” 男人无置可否地撇撇嘴。 “老子不像你们这些‘有钱人’能去打水。你要的止痛药给你搞到了。烟带了吗？” 姜可求拉了拉自己的短风衣，露出放在内袋里的一包用透明塑封袋装着的烟丝。 那一袋大约半斤重，明显是手工切碎的，有着不少烟梗，非常粗糙。 但在男人眼里，这包粗制的烟丝仿佛成了无上至宝。 他眼底浮现出一丝贪婪，情不自禁地就要伸手去拿。 姜可求一把将对方满是灰尘的手掌打开。 “给我止痛药。” 男人收回手，指了指黑漆漆的仓库内，说道：“在里面，自己去拿。” 姜可求看了看黑暗的仓库，摇了摇头。 “不进去了，拿出来，就在这里交易。” 男人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恼怒，片刻之后，他朝着仓库内喊道： “他要在外面交易，把东西拿出来。” 话音刚落，屋内一阵簌悉索索地响动，五个衣着破烂，满面污垢的男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刀棍之类的武器。 他们齐齐看着孤身前来的姜可求，眼底尽是惊喜与贪婪。 “把烟拿来。”领头的一个长发男人仰了仰头，对着姜可求说道。 “先把药拿来。”姜可求冷冷地回了一句。 说话间，剩下的几人挪动了一下身位，隐隐对姜可求形成了包夹之势。 长发男人看了看已经落入包围中的姜可求，嘴角划过一丝讥诮，不再克制情绪，趾高气昂地对着姜可求说道： “少废话，我要先看看你的烟有没有问题。” 姜可求瞥了一眼周围几人，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白跑一趟......看来你们没有东西，也不知道我是谁。” 听到姜可求的话，长发男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子！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他笑了一会儿，拔出腰间的一把匕首，冷冷说道： “现在灾后，你是总统的儿子都没用！看你挺白净，跪下来给老子舒服舒服，老子考虑一下留你一条命。” 姜可求摇了摇头道：“本来还想着给你条活路的，看来你是嫌命长......” 姜可求说着，右手搭在了腰间的一把短刀上。 “噌——” 伴随着一声刀剑出鞘的轻吟，银亮的刀光自姜可求腰间的刀鞘泼洒而出，一如新开之镜乍出于匣。 姜可求脚步一踏，周围六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握着一柄半米长的腰刀冲到了长发男人的面前。 “嗤~” 长发男人没有看清姜可求的刀是怎么递过来的，只觉得咽喉一痛，一股红色的暖流便流到了自己的胸口。 他往后倒下之前，看见了姜可求那双黑色的瞳孔，那双眸子里全是令他脊背发凉的杀意。 “他杀了老大！” 边上的一个男人惊呼一声，随即红着眼，挥起手里的棒球棍砸向姜可求。 姜可求面无表情地微微侧身，躲过对方砸下来的棒球棍，身形一转，腰刀反撩，拿着棒球棍的男人脖颈下又是一片猩红飞射。 姜可求甚至没有去看对方一眼，便冲向了下一个人。 “呼——” 一根铁棍横扫而来，姜可求矮身躲过，一头撞进了对方的怀里，手里的腰刀刺出，直直捅进了对方的肚子里。 姜可求抽出腰刀，抬手一肘将对方打翻在地。 电光火石之间，姜可求连杀靠得最近的三人。 “快跑！”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看着本该是猎物的姜可求此时宛如杀神一般，惊恐地喊了一句，掉头就跑。 剩下两人也是难掩惊恐之色，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六人围攻一个人，竟然瞬间被对方解决掉一半。 他们握着武器的双手已经在打颤，对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掉头就跑。 姜可求看了看四散奔逃的三人，将腰刀交到左手，右手伸入怀里，摸出一只用细麻绳做成的飞石索，挥舞两下，对着跑得最慢的那人甩出。 “呜呜~” 两头的石子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旋转飞出，瞬间缠上那人的双腿。 “嘭~” 奔跑中的男人猝不及防，双腿被缚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姜可求抖了抖刀上的鲜血，不紧不慢地走向那个男人。 男人哀嚎着想要爬起来，这一跤摔得他全身都麻了。 好半天缓过来之后，他将手伸向大腿上的飞石索，想要解开。 手刚摸上麻绳，染血的刀锋横在了他的脸前。 “咕咚~”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想象中的死亡并未到来，他睁开眼睛，抬头看向腰刀的主人。 姜可求没有握刀的另一只手，正拿着打火机往嘴边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叼上了一只手工卷制的细烟。 “大哥！别杀我！求求你，我给你当做牛马！” 见姜可求没有动手杀自己的意思，男人高声哀求着，请求对方放过自己。 姜可求喷出一口烟气，看了看这个白人中年男子，对方正是先前出来想把自己骗进仓库的那个男人。 “牛马东西......看来你的文法老师是个三流货色。这是我们华人的说法，不是当做牛马，当牛做马才对。” 男人一愣，随后飞快反应过来。 “对对对！当牛做马！我给你当牛做马！大哥，你饶了我吧！” “现在汽油很贵。” “啊？什么？”男人愣了愣，一时间没反过来。 “我说——”姜可求用刀身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脸，一抹鲜血立刻沾到了对方的脸上，“——现在汽油很贵！你把我骗到这里来，得赔偿我。” “这这......有罐头！在仓库......别......别杀我！”男人一时间语无伦次，他打死没想到对方留着自己的命，是为了索要赔偿。 “那些本来就是我的战利品。”姜可求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 “我......” “嘭~” 男人还想说话，姜可求的刀背就砸在了他的后脑上，直接给他砸晕了过去。 随手解下对方大腿上的飞石索，懒得再管这个王八蛋，姜可求朝着仓库走去。 在门口捡起一根木棍，缠上两块破布用火机点燃，姜可求走进了仓库。 四下望去，里面一片狼藉，全是一堆破烂，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火把烧不了太久，姜可求快速搜索一番，在角落翻出两个罐头就走了出来。 看了看上面的生产日期，全是过期的货色。 “妈的！饭都吃不饱了还想着抢我的烟！蠢货！” 他恨恨地骂了两句，随手用破布擦干腰刀上的血迹，回到吉普车内，将东西放好。 坐在驾驶座上，姜可求摸了摸挂在后视镜上的银十字架。 “嘿！你看见了吗？又死了三个不开眼的蠢蛋。” 银十字架在空中晃荡着，似乎是在回应着姜可求的询问。 许久之后，他面色一冷，对着十字架骂道：“我猜你们看不见！虚伪的神。老子现在只能去找于成海那个jian商换止痛药了，你最好保佑我能在那里找到药，不然回去就把你卖了！” 说完，他发动汽车，一脚油门驶向城市西面。 吉普快速地穿行在荒芜的公路上，本该车流如织的城市此刻一点声音都没有，街面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损坏的汽车和人类的尸骨，不少地方还能见到已经发黑的斑驳血迹。 姜可求对这些堪比恐怖片的场景视若无睹，他已经习惯了灾后的生活。 城市的道路上，几个步履蹒跚的人影在游荡，他们肤色泛着青灰，眼睛里全是骇人的青黑血丝。 “吼吼——” 这些怪物一般的人影看见吉普，纷纷咆哮着扑了过来。 姜可求没有理这些已经变异成活尸的人类，加快车速通过这一片路段。 随着汽车的穿行，姜可求来到一处有着水泥围墙的硕大营地前。 他刚将车开到铁质大门前，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便从门后的哨亭冒了出来。 “什么人？”他朝着姜可求大声喝问道。 姜可求一愣，什么时候换了个黑人守门？还是自己两个月没来，这里已经换老大了？ 他摇下车窗，对着对方喊道：“我来找于成海！” “找我们老大干什么？你又是谁？” “买东西，我是姜可求。” 那黑人望了望姜可求，走下哨亭，推开一扇小门走了出来。 “买什么？带了什么商品，给我检查一下！”他走到姜可求车前说道。 姜可求皱了皱眉，以前自己来，从来都是直接进去。 “买点药。”姜可求拿出自己的烟草晃了晃，证明自己有东西可以换。 黑人看了看姜可求手里的烟，咧嘴一笑： “进营地先交税，三根烟，或者一颗子弹，等价的粮食也可以。” 姜可求这下彻底毛了，今天怎么这么多破事儿！ 他将烟丝放下，开口道：“叫你们队长来。” “队长来也一样，规矩就是三根烟，免得那些流民有事儿没事儿就找借口往我们营地里躲。”黑人抱起双手仰头看天，轻蔑一笑。 “咔哒~” 一声枪械上膛声响起，黑人吓了一大跳，慌忙后退两步。 这时他才看清姜可求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黑色的格洛克手枪。 “为了你的小命，最好照我说的做。” 驾驶座上的姜可求，面无表情地说道。 黑人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回铁门后，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敌袭！快来人呐！敌袭！” 姜可求听见门后传来的烦人怪叫，放下手枪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