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待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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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德欣慰地笑了笑,起身怒吼道:“让咱们给苏大帅的一生盖棺定论吧!” 哗啦啦....... 椅子滑动的声音整齐一致,以张柬之为首的文官,以李多炸为首的武将,腾的起身,齐声道: “诛杀苏玉城!” “诛杀苏玉城!” “诛杀苏玉城!” 密室隔音效果很强,所以他们毫不收敛声音。 浑厚尖锐的声音撞击在墙壁上,回荡在每个人耳边,刺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们知道,作为一个臣子参与政变,去推翻君父,那是大不逆。 或许只有打着诛杀苏玉城的口号,才能缓解内心的愧疚。 张柬之闭上眼,喃喃道:“求得是俯仰无愧天地。” ………… 苏侯府,离出征只有两天。 苏宸心绪愈发不安,沉闷的空气,似乎是暴风雨的前兆。 他一个人坐在花园里,看着春意盎然的花草,陷入沉思。 两个疑点始终在脑海萦绕。 第一,婉儿几岁就进宫,她对皇宫了如指掌。 她很敏锐察觉到羽林军的细微变化,那绝对没错。 第二,李义珣谋反就更奇怪了。 同样是李氏子孙,李逸飞和他背后的势力在灵州根植十几年啊,野外邬堡铸造兵器,兵器都堆砌如山,却一直隐而不发,积蓄力量准备最强一击。 如果不是被苏宸屡次破坏,或许李逸飞现在还在高筑墙、广积粮。 这才是谋反的最佳样本。 而李义珣呢?在蜀中就待三年,连基本盘都没稳固,就敢起兵谋反? 何况北伐军携大胜而归,这种时候,真有人傻到往枪口上撞? 绝对有古怪。 苏宸捏了捏眉心,就算疑点很大,那是自己的猜测,他必须前往蜀中平叛。 “侯爷。”苏七走进花园,打断苏宸的思绪,“鲍思恭在客厅等候。” 客厅里。 苏宸坐定,也不寒暄,开门见山道:“找你来说件事,监察院黑骑不必随我出征。” “啊!”鲍思恭愕然,一时间竟无法理解院长的意思。 怎么突然就变卦了,不是说好一千黑骑跟随队伍去蜀中么。 过了几秒,鲍思恭试探道: “院长,可发生什么事了?” 苏宸眉头紧锁,沉默半晌,微微摇头:“没什么,只管听令行事,朝中倘若发生大事,你代我发布号令。” 说话间,苏宸从袖中拿出鎏金色令牌,上面龙飞凤舞一个“苏”字。 鲍思恭脸上微变,这令牌在监察院内部,相当于兵权龟符,相当于皇帝的玉玺! 院长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拿给自己。 “以防有变,收着。”苏宸看着他。 鲍思恭有些犹豫,或者说胆怯,他不敢触摸这份慑人的权威。 苏宸眉宇染上寒霜,目光迸射出冷冽之意。 “是……”鲍思恭喉咙滚了滚,将令牌收起袖中。 苏宸脸色肃然:“我离开神都这段时间,你们更要严密监视朝堂。” “遵命!”鲍思恭躬身抱拳。 就在此时。 苏七走进来,低声道:“公子,一个言称王国忠的阉人来访。” “让他进来。”苏宸看了眼鲍思恭。 鲍思恭识趣告退。 不多时,王国忠快步入内,神情似乎带着紧张。 他一见苏宸,尖着公鸭嗓道:“错了,错了!” “什么错了?”苏宸沉下脸。 王国忠额头沁出冷汗,颤声道:“杂家刚反应过来,鸽子念家归巢,它再有灵性,茫茫天际也找不到杂家的啊!” 刹那间,苏宸脸色就变得阴沉如水。 因为常年无往不利,他潜意识很笃定飞鸽传书。 却忽略了鸽子只会归家,它根本不可能飞到这太监身边。 王国忠吓得肝胆欲裂,那股冷气犹如实质化,让他浑身打寒颤。 他在皇宫待了十几年,来来往往见识了太多宰相王公,可还是眼前这尊魔头最为恐怖! 王国忠不敢多想,噗通跪地,“侯爷,杂家有补救措施。” “说。”苏宸睨着他。 王国忠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道:“杂家快马加鞭日夜不歇,大概一天能到邓州新野,在那边找一个驿站,训练鸽子两天时间。” “到时候让鸽子飞回来,只要有信件,它就能飞去新野驿站。” 苏宸听完,脸色依旧冷冽。 新野是去蜀中必经之路,如果朝中发生大事,那信鸽停在新野,还得派亲信在新野等候,再传给自己。 里面又得浪费不少时间。 但没办法,这是一个没有通讯的时代,信鸽已经是最最节省时间的方法。 他盯着王国忠:“你确定可行?” “绝对可靠!”王国忠拍胸脯保证:“给侯爷那只鸽子非常有灵性,杂家曾经试过几次,不会出错。” 见苏宸神情没有变化,王国忠擦了擦汗,蠕动着嘴唇:“杂……杂家愿拿性命担保!” “好。”苏宸表情恢复平静,上前搀扶起他:“我给你一匹宝马,你先去公主府取鸽子,然后直接出发。” 末了,朝外喊到:“苏七,给他支一百两黄金,再陪他去公主府。” “是!”外面传来张吉祥的回话。 一百两…… 一百两黄金…… 王国忠瞠目结舌,整个人抖如糠筛,脸都涨得通红。 “好好做事。”苏宸拍了拍肩膀,轻描淡写的说:“如果出了任何差池,就别怪我冷血无情。” 说完负手离去。 ………… 与此同时。 安邑坊一座宽阔的府邸。 幽静的书房。 李昭德审视着对面的侯门海,见其神色寡白,异常憔悴疲惫。 “怎么,最近出了什么状况?”李昭德问。 侯门海桌底下的拳头紧紧攥住,笑了笑道:“多谢李相关心,卑职只是略感风寒。” 李昭德轻轻颔首,直切正题道:“有件事让你去做。” 似乎是条件反射,侯门海心脏骤疼,苏玉城也曾是这个口气。 他竭力控制悲痛,语气平静,“请李相吩咐。” 李昭德眯了眯眼,手中茶盏里,茶水泛起涟漪。 他直勾勾注视着侯门海,一字一句道:“过段时间,城外有一万兵马进来,你必须开城门。” 霎时,侯门海毛骨悚然,后背生出寒气来,头皮都要被掀开一样。
傻子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关键是。 为什么都要找我! 为什么啊! 仿佛能听见侯门海内心的呐喊,李昭德没有隐瞒,解惑道: “洛阳城东西南北四个守将,只有你是老夫的人。” “没有老夫,你坐不上这个位置,更何况你跟宣城县主,还是老夫做媒。” “所以照老夫说的去做,事成之后,记你大功,升官赐爵。” 侯门海身躯颤抖,声音带着恐惧,“李相,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昭德略默,很自然开口:“也就是颠覆武周江山,扶持庐陵王登基罢了。” 侯门海眼瞳猛然一缩。 头盖骨都像是被掀开,冷水直接倒灌而入,更可怕的寒气席卷四肢,几乎让他浑身发凉,呆立很久。 “李相……李相你们要兵谏?” 他声音隐隐发颤,面容剧变。 联想到前几天。 他脑袋轰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也……就是说苏玉城其实很早就有防备。 李相一切所作所为,也许都在此獠的预测之内,甚至一目了然? 想到这里,侯门海忍不住颤栗起来。 一切简直恐怖! 看着对方几乎陡变的状态,李昭德眉头皱得很深。 他确信侯门海值得信赖,毕竟是他扶持起来的,两人利益一体,对方没丝毫理由背叛。 “你敢拒绝老夫?” 李昭德加重语气,神色凛然。 “我……我……” 像是有话堵在嗓子眼里,独孤阳曦说不出口。 他知道,对于这次政变,李相等人筹备很久。 可苏玉城也许会让这诸多努力付诸流水! 他非常感激李相提拔之恩以及做媒之恩。 所以他不想李相布置的诸多后手,在苏玉城的算计下,烟消云散,尽数化作乌有,沦为泡影。 侯门海很想大声说出来,可脖颈像是被人用寒刃抵住,一动都不敢动。 “就这样,到时候如果有人持老夫手书找你,你就开城门。” 李昭德严厉叮嘱。 侯门海沉默半晌,艰难点头。 落在李昭德眼里,自然是对方权衡利弊以后,还是选择加入政变团队。 “善,记得保密。”李昭德说完后,起身离去。 侯门海像座雕像一般杵在原地,内心在承受着煎熬。 那股煎熬化作疼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砰! 他仿佛下定决心,仓惶起身,抄起椅子砸在桌上,而后迅速跑出书房。 府邸外。 李昭德正要登上马车,却见独孤阳曦跑出门槛,大喊道: “李相……” 侯门海突然怔住,他抬头看见府邸上悬着的两盏灯笼。 那正是去年年关,夫人和长女亲手挂上去的。 可府邸现在,哪里还有夫人和长女的身影。 “还有什么事?”李昭德转头望着他。 侯门海眼眶酸楚,笑着道:“没什么,我出来送送李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