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父子之谈
父子二人在军中各司其职，在妖兽攻城，全军浴血苦战之际，自然无法轻易相见，好不容易见了面，当然免不了一番促膝长谈，期间聊到了日后打算，江然叹道：“此番兽潮之后，周将军抵御兽潮有功，那十多万边军的战力有目共睹，想来会被调回边境，再次委以重任，为父便随周将军前往边境，来为玉岚国和出云国的死战添一份微薄之力。” “那周将军当得父亲如此倚重？父亲在他手下也只是一名亲卫而已，既无兵权在手，也无多少用武之地，何不让我拜托玉岚大公将父亲调到大公府？” 江铭眉头微皱，眼下兽潮还没完结，边境方面出云国顾忌紫川国的颜面，暂且不敢做出趁火打劫的举动，但兽潮一结束，紫川国和那名甄国的强者一撤走，出云国势必会有所动作，而且一定是举重兵压境，试图趁着玉岚国军力折损严重之际，一战定乾坤，不给玉岚国任何喘息机会，那时的边境危险程度，绝不下于此时的岐南关。 一想到父亲要再次以身犯险，江铭心中自然万般不情愿，同时，他也不理解为何父亲甘愿隐姓埋名，在边城小镇做个教书先生，一做就是十余载，如今却一心想着投身军伍，随着一名边军将军戎马征战。 江然听到江铭的建议，微微摇了摇头，道：“虽然为父在周将军身边的身份是一名亲卫，但实则经过这几年多次向其进言献策被其采纳，为父已经成为周将军的心腹幕僚，在某些方面甚至能和他身边那位地位尊崇的军师方灵师等同。毕竟为父这些年一边教书，一边苦心钻研兵书，肚子里还是有些货的，既然不能亲手杀了出云大公，报家族之仇，但若是能在战场上让他出云国多死几个人，也是值得的！” “但是接下来的边境之战，出云国方面要打一场大战，届时必然会出动众多高手刺杀玉岚方面的高级将领。我怕父亲在周将军身边会有危险......”江铭直言心中所忧道。 江然叹息一声，看向江铭的眼中满是慈爱，他何尝不知道江铭对他的担忧，但是却仍然没改变主意，只是开口劝慰道：“为父自知武道无望，但凭借那株紫元圣果，体魄强健，已是十二阶的炼体修为，配合家族传下来的一些近身格斗武技，只要不遇到先天通玄境界的高手，其余哪怕是凝元七重以上的武师，也还是能周旋一二，自保有余的。至于灵道高手，驱物七重以上的，无论是玉岚还是出云，都是屈指可数的存在，不会出动这些人为难我小小一个亲卫，而周将军身边有方灵师，本身也是先天高手，对方一般也不会将这种灵道高手派来行刺，何况就算遇到危急之时，为父手中还尚存些许保命手段，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 言罢又关切地看向江铭道：“倒是你，虽然在道长的调教下，这些年进境极快，但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还是不值一提，现在道长走了，没有人庇佑你，万事小心为上！以后每月，你我还是以书信相通，等到边境战事完结，无论玉岚胜败，我会尽力安然抽身出来，带你离开玉岚！”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江铭了解父亲的性格，几乎不可能再让他改变主意。只能郑重点了头道：“我会小心的！”其实他心里清楚，父亲说尽力安然抽身出来，若是玉岚胜了还好说，可若是败了，想要安然脱身，谈何容易？所以江铭决定，兽潮结束后，便让玉岚大公把自己调到边境，但不能让周将军知道，否则父亲得到消息，一定会竭力阻止自己。 眼看天色渐晚，父子二人终止交谈，江然亲自下厨，为江铭和曦儿准备了几道拿手菜肴，并从将军府内拿出一坛陈年佳酿，第一次与儿子共饮。 江铭不是第一次喝酒，年幼时性情顽劣，常趁父亲外出之际偷偷舀一瓢酒喝，每次小脸通红被父亲发现，都少不了一顿胖揍。那时候，边关的酒大都是烈酒，江铭所在的祈云镇大都爱好一种烧酒，名为烧刀子，酒如其名，入喉似刀割，入腹中则浓烈似火，冬季寒冷时，用来取暖倒是十分适宜，所以每当冬天，江铭偷喝烧酒的时候，江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别看江铭小小年纪，酒量却跟寻常边关汉子一般，颇为不俗。 武者到了凝元境界，体内有真元运转，即便几大碗烧酒下肚，也能运用真元排出酒水，轻松化解醉意。江铭在城中苦战之际，距离凝元境的那层瓶颈已经松动，这几日自然是水到渠成的踏入凝元境界，因而若是他不想醉，一整坛酒喝下也不会醉。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在父亲面前，他有一种莫名的心安之感，可以卸下负担，无所顾忌。三年江湖，道人教会了他对于任何人，最多只能有七分信任，必须留有三分防备，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清明，所以哪怕睡觉，冥想修炼，他都会留有一分灵识，让他在危机到来时能够有所反应。 然而此时此刻，在第七碗酒入喉之后，他是真的醉了，身体摇摇晃晃，嘴里嘟嚷了一句“没事，我还行”后，就倒在了出于好奇第一次喝酒的曦儿旁边，小姑娘此时小脸通红，趴在桌子上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打瞌睡，模样可爱至极。这酒是关内的陈酿，不同于边境的烈酒，口味香醇，馥郁芬芳，名为女儿红，是关内人家在女儿出生时酿造的黄酒，然后埋于家中桂花树底，待到女儿出嫁时再取出作为嫁妆，酒香随时间流逝而变得浓郁，口味变得淳香。 眼下尚还清醒的，只有脸色微红的江然，十二阶的炼体修为，体质之强远非江铭可比。此时他看向已经呼吸变得悠长的江铭，嘴角露出笑意，脸上满满的慈爱之色，先是将小姑娘安置妥当，然后一边将江铭抱到床榻之上，一边带着一丝歉意喃喃自语道： “家族之仇，本就不该让你承担，十几年了，当初若是你开启不了灵识，为父也不会告诉你家族之事，只希望你能够平淡安稳地渡过一生。即使是你有修炼之资，但让你小小年纪就肩负国仇家恨，对你也不公平！只不过父丹田已毁，亲手报仇已是无望之事，才将希望寄托于你。但是当下最重要的，还是你能够好好活着！至于报仇，等你修炼有成后再做打算也不迟。铭儿，为父让你承担了这么多，心中有愧啊！” 江铭眼眶微红...... 第二日，关内传来消息，玉岚大公带领亲卫，亲身前来岐南关，不出两日便可到达。这一消息在守军中传开，顿时士气大振，等于给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岐南关，不会破！ 之前哪怕有甄国强者力挽狂澜，紫川国高手援驰而来，建立数座杀阵，但大多数军士并不能全然心安，因为大部分军士并没有能够亲眼看到那名负剑女子的出手，对于王级强者的强大并没有一个直观的印象，更别提能够了解王级强者对于兽潮来说意味着什么。上次那波兽潮毕竟只是先锋部队，到底能否挡住接下来更多的妖兽，大多数人心里还是没底的。 但是玉岚大公的到来却不一样，对他们来说，王级强者太过遥不可及，飘渺虚幻，就算守不住城关，也大可潇洒离开，自己这些人的死活，在别人眼里，恐怕算不得什么。玉岚大公，身为他们的国君，这才是真正能够让他们心安的存在。所以哪怕最后守不住城关，但能与一国之君共赴国难，也能够死而无憾！ (兽潮部分即将结束，曦儿走后，江铭正式走上一个人的战斗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