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马邑内讧（八）

    李世民从唐俭口中听说了独孤怀恩与刘武周还有吕崇茂、吕崇越兄弟二人勾结的事情，马上大吃一惊，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要知道李渊对与独孤皇后的感情不亚于亲生母亲，每逢独孤皇后的祭日，李渊都是亲自带着三牲酒果前去独孤皇后的坟前祭祀，而独孤怀恩是独孤皇后的侄子，再加上独孤怀恩的祖父独孤信的亲生儿子和养子有十几房，就是当初隋文帝时最亲信的幕僚高颎之父高宾都被独孤信收为养子，仅亲生儿子国公就有五家，而且从北周时代到如今的李唐，独孤家已经出了三位皇后——独孤信的长女是北周明敬皇后；第四女是唐朝元贞皇后；第七女是隋朝文献皇后。在周、隋两朝都进入皇室，三代都为外戚，自古以来，从未有过。长女独孤氏，北周明帝宇文毓皇后，谥号明敬皇后。四女独孤氏，唐高祖李渊母，追封元贞皇后。七女独孤伽罗，隋文帝杨坚皇后，谥号文献皇后。而其他与独孤信联姻的国公还有大族还有四五家，这些人从国公到郡公、县公这样的公爵加起来有近百人，拥有侯伯爵位者更是接近千人。就是因为这支庞大人际网络，引起了当时北周大家宰的宇文护的忌惮，使得独孤信最后被一杯毒酒结束了性命。而杨坚就是依靠这张人际网络结束了北周政权。

    “唐大人，此事可有证据？！”这件事情与独孤怀恩扯上关系，极有可能在朝堂上漩起轩然大波，而且甚至还会引起关陇世家对于李唐政权的反感，如今关中一带对于前隋政权报以同情之人不少，再加上天下割据，其余四家割据实力再加上突厥如果在动乱之时做些手脚，那结果不是李世民能够想象的。李世民沉思片刻后向唐俭说道：

    “唐大人，此事你跟我王兄和父皇禀报过没有？”唐俭向李世民说道：

    “秦王殿下，此事关系重大，所以卑职没有对其他人说，就只是向王爷你透露了一丝，这不求王爷给下官一点头路……”唐俭说到这里，心中有了一丝警觉，唐俭的眼睛死死盯着李世民，向知道李世民心中所想，李世民笑眯眯的对唐俭说道：

    “唐大人，你这样有违为臣之道啊！”

    “啊！卑臣有违为臣之道，这，这从何说起呀！”唐俭心中涌起了一股恐惧——‘难道秦王对于本官已经动了杀机，向杀本官灭口，极有这种可能！？再加上这里面是秦王的马车，好一点，就是我唐俭从此人间消失，在几日后一个偏僻地方发现自己的尸体，其后给予些抚恤，坏一点的就是，秦王现在杀了自己，最后随便安排一个罪名，到时候连家族和家人都会被牵连。’唐俭想到这里，浑身上下都冒出了冷汗。一心想着——是不是该从马车上跳下去。谁知道李世民大笑一声：

    “哈哈哈！唐大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了风寒？要不要本王派人去请太医来为大人诊治。”

    “王爷客气了，不用了！不用了！”唐俭说话更加的小声。李世民突然拉住唐俭的手说：

    “唐大人，须知为臣之道，当以忠心为本，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应该先禀报父皇，当然了，父皇年岁大了，遇到这种事情恐怕受不了打击，这也是必然的，唐大人有此顾虑，本王心中也明了。不过这事情也不是没有余地呀！自古道：太子者，储君也。既然国家有此重器，大人何不……”李世民故意停顿了一下：

    “王爷是说……”唐俭刚要说话，马车外传来李世民车夫的声音：

    “王爷，唐大人的府邸到了。”李世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唐俭自然知道李世民的意思：

    “秦王殿下，微臣告辞。”李世民将唐俭送下马车后，还不忘叮嘱唐俭一句：

    “唐大人，万务不要忘记为臣之道啊！唐大人，时机紧迫。本王告辞了。”

    “秦王殿下慢走！”唐俭看着李世民远去的马车，心中说道：‘哎呀！劳资的这条小命暂时是保住了。这个秦王真是阴险，不过劳资喜欢。’而在马车中的李世民心里想着：‘李建成，这段时间你的风光可是不小，现在，本王先给你添添堵。’唐俭在宴会结束的时候去找李世民的消息被麒麟暗卫禀报到了李建成的耳朵里：

    “李世民与唐俭的关系一向亲密，被刘武周关押多日，也许是寻常的朋友叙旧。不过，你们能够向本宫禀报，本宫甚为高兴，重赏！”麒麟内卫的指挥使虽然是许敬宗，不过李建成一向将麒麟内卫看做自己的耳目，不会轻易将麒麟内卫的大权完全交予许敬宗和狄知逊，每一个麒麟内卫都是李建成的一只眼睛，一个耳朵，每一个麒麟内卫在加入麒麟内卫的时候，除了有效忠李建成的誓言，还得到了李建成的授权，只要认为消息重大，都可以凭借麒麟内卫的腰牌觐见李建成，任何人不得阻拦。而且李建成也知道，特务有些时候比站在明处的军队更加可怕，后世明代的锦衣卫、厂卫、蒋光头的军统局、西特神经病的党卫队可都是榜样，再锋利的刀剑不一定会将对手杀死，而只有匕首才会将敌人致于死命，锋利的匕首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而许敬宗也知道，不能太过揽权，所以非常懂得摆正自己的位置。

    “谢太子殿下！”李建成挥挥手，让那个麒麟内卫退下后。自己反复的铭想——李世民和唐俭在聊些什么？这时，门外有人禀报：

    “启禀太子殿下，唐俭唐大人求见！”

    “请！”

    “微臣唐俭，参见太子殿下！”

    “啊！唐大人是我大唐栋梁，这大礼参拜，实在是羞煞本宫了。快点请起！”唐俭在李建成的搀扶下，起身。

    “不知道唐大人今天找本宫有何事呢！”

    “太子殿下，下臣今日找太子殿下实在是有天大的事情禀报太子。那独孤怀恩叛变了。”唐俭的话音一落，李建成的脸上也吓的一片苍白。不但是这个消息太过重大，而且独孤怀恩后面的那张人际关系网络实在是太过庞大。即便李建成是太子，如果独孤怀恩后面的这股势力反扑过来，李建成也是招架不住的。李建成死死盯着唐俭：

    “唐大人，此事你还跟谁谈起过。”唐俭当然不会说自己已经与秦王李世民商议过此事了。不然一个离间天家骨rou的罪名一扣到唐俭的头上，那唐俭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唐俭赶快装成诚惶诚恐的样子。跪在李建成的面前：

    “殿下！此事关系重大，小臣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乱传消息呀！更何况，小臣只是暗中监视，发现其在马邑驿馆，深夜时被刘武周的人暗中绑走，到天刚刚亮是才回，其后又在夏县之时，暗中与吕崇茂、吕崇越二人深夜密谈，所以臣不敢随意断言，才密报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明察。”

    ‘明察！’李建成心中冷笑一声，通过麒麟暗卫的密报，再加上唐俭今天的表现，李建成慢慢的明白了李世民的良苦用心——第一，独孤怀恩是自己父皇李渊母族的族人，身后有强大的家族势力，如果一着不慎，引起朝局动荡，李建成这个太子是绝对当不成了，还会被李渊当做替罪羊，杀掉以解百官之恨，而如果不告诉李渊，那么作为臣子，这时对郡王不忠，作为儿子，这是对父亲不孝，作为失败者，到时候史书也会写上某年某月某日，李唐太子李建成因为不忠不孝而被废太子之位，其后被自尽于某地。这时失败者固有的结局。而如果为了封锁消息，那么就只能将唐俭杀之灭口，可是唐俭是晋阳起兵的从龙老臣，李建成不相信如果，会一点纰漏都不出，到时候，如果自己与唐俭之死扯上关系，就是暂时能保住太子之位，难保李渊心中不会有什么芥蒂。好一个丝丝入扣的连环计，所以李建成的心中一下子也没有底气出来。在李建成冥思苦想的时候，唐俭也在等待着李建成的答复，其实，唐俭在向李建成说出独孤怀恩事情的时候，心中突然也担心起来了，虽然李建成现在的名声还是个性仁慈，对人谦恭，但是，在李建成冥思苦想的时候，唐俭突然在李建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寒意，而正是这寒意才让唐俭冷静了下来——完了，劳资怎么没有想到，秦王这是把劳资当成一只引诱太子殿下的一只诱饵，太子殿下会上钩吗？看来自己的小命恐怕又保不住了。唐俭现在在心里一直骂自己——唐俭啊！唐俭！你是被荣华富贵冲昏了脑袋。这天家无小事啊！唐俭一个劲的骂自己糊涂，眼睛一直暗中盯着李建成。李建成终究还是没有下手，直接对唐俭说道：

    “唐大人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回府吧！”唐俭走后，李建成拔出宝剑，将放宝剑的剑架子一剑砍成了两半：

    “多行不义必自毙！李世民，你可真是狠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