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4 正视
874正视 “放心吧,太子殿下,我再不堪,再自甘堕落,也不会缠上你。” 长公主被宫旬冷漠的话语给伤到了,之前是她太懦弱了,她怎么会对眼前的人心生奢望? 要知道,面前这人的狠心无情,比宫泽尤甚! “我当然放心,公主殿下,你是我的盟友,我比谁都知道你是一位内心强大的女人,你也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 “是吗?”长公主忽然笑了,“我想要的那个人已经给不了我了,那么太子殿下认为我该向谁要去?又或许说,还有什么样的理由能够让我心甘情愿地去帮你,还不打扰你的生活、成为你的绊脚石?” 她勾着嘴角,仿佛在刚才一瞬间,她再一次掌握了举动。 而宫旬,这一次久久都没有回答她的话。 是的,本来最可靠最坚固的利益同盟,因为长公主情路受挫,而失去了平衡。 看到宫旬带了一点慌乱的脸,长公主苦涩地笑了。 之前人人争抢,如今她却成了烫手山芋。偏偏这个山芋还不能随便扔,因为谁都怕一个处理不好,会烫了自己的手。 她堂堂大杨最尊贵的长公主,什么时候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境地? 在她前往大尧前,皇上就告诉她,感情是一个女人最无法抗拒的毒药。她永远也不能忘了她是大杨皇家的女儿,那种小情小爱,只是普通女人才会沉迷的东西。作为皇家的公主,她有太多的责任,让自己永远都不要脑袋发热。 可长公主却不这么想。 每个人都认为她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她比大多男人还要危险。从小生在皇家,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的这双手也染了不少的鲜血,从来都是手起刀落、铁石心肠。 殊不知,她也会厌倦。她也想要找个人依靠,为她做可以停息的港湾。 她从来都知道宫泽不是那个人。 她还没有天真到认为那个人真的会不惜一切,也会选择和她在一起。所以她与宫旬联手,在暗中小心翼翼地织着网。事成之后,宫旬继承他的大宝,她则收获爱情。 她必须要先将那个男人逼入死角,迫使他舍弃一切,他才会把她放在心上。而在大尧的权力争斗中,她相信也只有她能保住他的性命。他不会是宫旬的对手,暴露出他野心的那一天,就是他最危险的时刻。 而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小心地藏住自己的欲/望还有野心,是不可能为了多一个帮手就娶她的。 如果她坚持要嫁给他,她嫁给他的同时,他就会成为其他几位皇子的攻击目标。那么他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何况,宫泽对她,从来都没有那份情。 长公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一个人。 在落凤楼,听到他孤绝的琴声,还有望着她的眼里笑意背后的冷漠,不自觉地就被那个男人给吸引。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她自己。 对于感情,长公主就是这样,彷徨若失中又绝对的自负。哪怕是一个不爱她的人,她都觉得能照着她的剧本走,只要她想。 这些事,长公主并没有告诉宫旬,但她的用意宫旬却是猜出了一二。 他承认,大杨长公主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然而她不了解二哥,更不了解像他们这样的男人。 至于二哥,从头至尾对这个女人是否有情,宫旬也不清楚。 因为他那位二哥,隐藏得可是比谁都深。 “公主殿下,这样你就死心了吗?”在宫旬心目中,长公主可不是这样轻易放弃的人。越是得不到的,她拼了命的也想得到。 她就是这样的人。 他把这理解为征服,如同他一般。骨子里有着浓烈地想征服别人的渴望,尤其是那些自己喜欢的。如今不过是受了一些挫折,就这么自暴自弃,老实说,这让宫旬有些失望。 长公主看了眼宫旬,便猜透了他在想什么。 “好轻松啊,太子殿下。” “……” “就只有你对路曼声的感情是爱,我对宫泽的情意就是虚情假意?” 宫旬突了突,无话可说。 “别嘲讽我的感情,你并不比我高尚多少,也不要用你的自以为是来揣度我的想法。” “……不,公主殿下,我并没有看轻你感情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认为我就该坚持到底,哪怕在知道那个男人之前对我只是虚情假意也毫不在意,死皮赖脸地求他喜欢上我吗?” 宫旬回头,震惊地看着话语都在颤抖的长公主。 或许,他从未了解过她。 至少她对二哥用情之深,是他不曾认真体会的。像长公主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真爱,又怎么可能会因为那么简单的原因就和他结盟? 是,宫旬一直认为长公主目的不会如此简单,所谓的二哥不过是她的一个借口罢了。她别有所图,至少她的目的不是这般单纯,宫旬一直这么深信着,他也从没有放下对她的戒备。 可此刻,他却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如果不是真爱,以长公主那么骄傲的性子,又如何愿意去忘忧楼那样的地方买醉,还做出那样荒诞的事? 这次的打击是如此彻骨,只因为她不是他怜惜的那个人,他习惯地选择漠视罢了。 正因为如此,宫旬才更加看清了自己。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所发生的任何改变,不过是在对待路曼声那个女人身上罢了。 这才是真正的自己,从不知多情为何物。 遵从于本心的傲慢,让他第一次在长公主面前完全落了下风。在不知不觉中,还说了一些难以饶恕的话。 恐怕在长公主心目中,他的内心比二哥还要冷漠。 但这就是最真实的自己。 “你可以离开了,太子殿下,我想要休息。” 宫旬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任何话都是苍白的。而他安慰的话,也显得虚伪。 如果她真的要解散联盟,那他也只能听她的意思。这个结果固然遗憾,但现在前方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挡得了他,只是要多费一些手脚罢了。 直到宫旬走出她的视线,长公主才重新躺回到床上。 多么骄傲的自尊心哪? 明明就想要抓住这个机会的,只因为他一个眼神就丢盔弃甲,甘愿认输了。 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就认输? 不,她辛苦了这么久,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布局,又付出了这么多的真心,就这样宣告她出局,她不甘心! 长公主握紧着自己的拳头,眼里露出了在人前从未展现过的狠意。 这抹狠意,是冲着宫旬,还是宫泽,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长公主的心思可不是谁都能猜到的。 璐华城,民心巷。 尚医局组织的官民义诊,凡是需要看病、有任何身体疑难和不适的都可以前往这里。有专业的大夫还有精英中的精英——尚医局御医为你看诊。 除了六七位尚医局的御医,还有不少民间的大夫,自愿参与这次义诊,同时也将这视为向御医学习的宝贵机会。 在义诊过程中,大夫们自己不能解决的病症,可以向御医请教。有不少的大夫,就是因为这个来的。有机会得到御医的指导,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的。 除了这些人,杏林书院的学生也参与到了这次的义诊之中。但他们通常只是协助,不少学生还没有信心能坐堂看诊。 即便是如此,也没有丝毫的时间能让他们迟疑。 因为病人太多了,虽然从尚医局和城中药铺抽调了不少的人手,真的忙起来,还是脚不沾地,连抱怨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 “跟我回去。”宫旬在心里叹了口气,终是放轻了声音道。 “回去,回哪里去?”长公主身体晃了一下,才熏熏地半转过身。 她一袭红色的锦缎,系着蓝色的腰带,勾勒出细瘦的腰肢。即便此刻她俨然成了一个女酒鬼,但那股仪态,依然让她充满了说不出来的韵味。 其中一位小倌看她要跌倒,两次伸出手想扶她。但碍于宫旬在场,只好僵在原地,不敢轻易上前。 宫旬瞥了那小倌一眼,看他这样子,已是中了长公主的红颜蛊了。 不过,他低贱的出身,便意味着他和这个女人永远不可能站在同一台面上。哪怕这个女人今日如此的自甘堕落,她的身份依然尊贵,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就连他,面对着正妻这顶赤果果的绿帽,他也只有把它戴下去,还得负责帮助她收拾烂摊子。 因为此刻他们是一只绳子上的蚂蚱,谁倒下了另一个都会遭受牵连。 宫旬嘲笑自己,在此刻居然还有兴致想这些。 或许正因为发生这种事的是长公主,他才能在怒气之后,冷静地想着要如何收拾残局吧? 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路曼声身上,哼,宫旬不敢想。 只是掠过这么个念头,他那一声冷哼,就足以让周围都陷入死寂了。 “那里早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过了半晌,宫旬才听到长公主凄冷又嘲讽的说道。 那里?宫旬在思量着长公主说的是二哥那里,还是正阳宫。 如果是前者,那倒不难理解。可若是后者,那么此番话针对的就是他和路曼声了。 难道他的做法,真真让她难堪、甚至让她觉得已经没有半点容身之处了吗? 宫旬承认,在路曼声嫁进正阳宫之后,他的脑袋里很少再想到长公主,单是维持那种表面上的假夫妻,都让他失去了兴趣。相反,他觉得对长公主一定的冷落,反而还能帮助她。 二哥不就是看着她被他冷落,才对她慢慢热乎起来的吗? 一开始,长公主确实是默认他这么做的。 但如今,长公主在二哥那里受了委屈,那么这笔账又得重新算起,他和路曼声一个不落。 听起来长公主有些无理取闹,但你不可能要求一个正在伤心中的人还能顾虑每一个人的想法。 这一刻,她要的是肆意挥洒自己的委屈,在别人身上泄愤,为自己多找几个怨恨的对象。 深知这一点的宫旬,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而有些话,是不适宜在这个地方说的。 她无论说什么,他都受着。 宫旬自认为很风度体贴的做法,却再一次激起了长公主的怒火。 因为此时的宫旬,无论是眉眼还是那副看着女人无理取闹、我都不动不摇的样子,像极了宫泽。 这样的神情,真是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冷漠,一个人只有对你做到全然的冷漠,才能在这种时候还给你这样的神情。 想想过去的她还真是悲哀啊! 在大尧谋划这么久,除了被两个男人一次次利用,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以至于到现在,就连他们一点点的关心都成为了最奢侈的事。 她觉得如今的自己真的好丢脸、好丢脸,将她过去二十多年的骄傲自尊全都踩在了地上,碎成了碎片。 而这刻的自己更是可笑,她居然妄想从这位有名无实的丈夫身上得到一点安慰。 她是大杨最尊贵的长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了? 长公主昂起头,高高地抬起双手,然后重重地自上而下拍到了自己的脸上。 房间内传来清脆地啪声,惊得其他人是一愣一愣。 聂涛也忍不住抬起头。 长公主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她笑着想她今日出的糗已经够多了,在这里自怨自艾的她真是恶心透了。 但她并没有清醒过来。 大脑的晕眩袭来,喝得醉醺醺的她,在头重脚轻的模糊意识里,一头栽到了地上—— 后面两位小倌一惊,伸出手想去扶她。但宫旬已经抢先一步,将人给拉了起来。 这一个巨大的动作,让宫旬无法稳住身形。在原地转了一圈之后,才后退一步,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半眯着眼、即将陷入昏睡的长公主在彻底晕过去之前,看到的就是宫旬那张脸。而对着这张脸快两年了,长公主第一次产生了一抹异样的感觉—— “备车。” 宫旬看着晕过去的长公主,脸上有着焦虑。一边抱着她下楼,一边对聂涛吩咐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