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姬峰的羡慕与恐惧
“是这样啊……六导修女她竟然…… 可、可是这也不能够说明什么吧？” 得知了六导玲霞修女的履历之后，远坂凛着实是松了口气。· ——是的，虽然她嘴上还是在替六导玲霞说话，但心里面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姬峰并非是无端怀疑言峰绮礼，这很好；言峰绮礼并非是杀害了父亲的开膛手杰克的masTeR，这也很好。 那么……被怀疑的对象是和自己从来都没什么交流的六导玲霞修女的话……真的是太好了！ 远坂凛的心中并未存有任何恶念，可是极其擅长洞察人心的姬峰却已经看出了她的这份“人之常情”。 姬峰感到非常遗憾，但不是因为远坂凛并非道德圣人，而是因为她的父亲未必就一定不是死于言峰绮礼之手。 尽管十年前的圣杯战争中没有“金闪闪”吉尔伽美什么用语言去引诱言峰绮礼追求愉悦，而言峰绮礼的父亲言峰璃正也没有身死，甚至连有可能从中作梗的“亚述毒女王”赛米拉米斯也早早地退场了，但姬峰还是本能地觉得远坂时臣之死或许与言峰绮礼有关。· 这不是迷信“原作”，而是因为姬峰深知性格决定命运的人性，言峰绮礼心中藏着一只恶魔，那么说不定因为什么不可知的因素，这只恶魔就被放出来了。 但即使远坂时臣真的是死于开膛手杰克的偷袭，这也不表示言峰绮礼在那之后就与开膛手杰克无关了。或许他利用言辞说动了开膛手杰克或其masTeR，所以才“侥幸”活了下来呢？这一点就连远坂凛都不敢替他打包票，所以远坂凛没有开口反对派遣assassin监视他和六导玲霞修女的提议。 “六导玲霞在成为修女之前一直是‘有技术的女人’这的确不能说明什么，但我们本来也不是要说明什么，只不过是因为这一点而觉得她比较可疑，就优先将间谍派过去监视她了。 如果她真的有问题，那么这些年间一直和她共事的言峰绮礼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毕竟一个普通的女人很难负担得起开膛手杰克的日常魔力消耗。 ——就算servant什么也不做，在失去了masTeR的魔力供应之后也很快就会消散。拥有单独行动技能的servant也只能撑个几天。·而圣杯实现碰触圣杯者的愿望的瞬间，圣杯战争便宣告结束，servant与masTeR的契约和魔力通道也会自动解除，servant想要留下来所需要的魔力可不是一星半点。 大概也只有圣杯本身所收集的海量魔力。才足以支持servant‘活’到人类寿命终结的时候吧。” 关于监视言峰绮礼和六导玲霞的事情，姬峰并没有解释太多，因为他知道远坂凛的脑子里其实什么都清楚，只不过心里一时还无法平静地接受罢了。而姬峰最后的话隐隐点明了caster的结局，但caster在大家复杂的目光中却只是淡淡地微笑着。 就算caster能留在这里一时。却不可能留在这里一世，因为servant只要有足够的魔力供应，“寿命”根本就是无限的。 不过身为人类的葛木宗一郎寿命却是有限的，他现在至少二十多岁，或许年过三十也说不定。今后他的人生还要多长？五十年？一百年？一百二三十岁的老寿星就已经是人类现在的寿命极限了，以后或许会更长一些，但也未必会长出太多。 更重要的是，人类的身体从三十岁之后其实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五六十岁，更年期结束以后。就完全步入了老年期。哪怕老而不死地又活了五六十岁，这身为老年人的漫长生活也实在是年轻人们难以接受的。 再过三四十年，等到葛木宗一郎完全变成了老头子，caster仍然还会是现在这副模样，那么她还会愿意陪着一个糟老头子共度余生吗？她的爱情真的能够矢志不渝吗？ 想到这里，年轻人们的心里自然就产生了怀疑。不过他们真正怀疑的对象并非安静地笑着的caster，而是他们自己。 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三十年之后、五十年之后、一百年之后…… 人生之路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漫长了，漫长得他们自己都对自己没有信心，无论怎么山盟海誓也不敢真的坚信自己对某人的感情永远不会被时间彻底消磨殆尽。 “？” 一直微笑着的caster美狄亚在几乎完全遮挡住了眼睛的斗篷帽檐下面平和地注视着这些年轻男女，并没有因为他们眼中对时间的畏惧而心生嘲笑。无情的时间会慢慢地把一切都磨平。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但正因为这些年轻人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他们的爱情反而会比那些随口山盟海誓的年轻人更加坚贞。 不过令美狄亚感到疑惑而又好奇的是，同样只是个年轻人的姬峰看她的眼神中虽然也有对漫长时间的畏惧。却还有着明显的……羡慕？她可以确定那是羡慕的目光没错，可是那个奇怪的saber到底羡慕她什么？ 是的，姬峰此时的确是很羡慕美狄亚，但即使那个魔女和他同样擅长洞察人心，也根本不可能猜得到他心生羡慕的原因。 此时的姬峰和其他年轻人一样，突然就体会到两个人相伴到老。一起活到生命的终结到底是一件多么可怕，又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了。这里面不光有浪漫，更多的是想一想都令人恐惧的漫长坚持。 一个人的爱情真的可以持续百年之久吗？曾经无比热烈的爱恋，真的可以一直燃烧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吗？两个人白头偕老，其实……也已经没有多少关于爱情的成分了吧？反正姬峰是很难想像一对白苍苍的老夫妇成天你侬我侬的景象。 所以他才会羡慕美狄亚，羡慕她和葛木宗一郎有限的生命。 就像Lancer主动寻求死亡一样，现在他突然也对无尽的生命感到恐惧了。漫长的时间真的可以消磨掉很多东西，而身为轮回者的他，以及黑猫、有希、春日、智代、美琴、露易丝这些“后宫成员”们，却偏偏在理论上拥有无尽的生命。 如果他们可以像美狄亚和葛木宗一郎这样相伴到死就好了，可是除了在冒险中被杀之外，他们偏偏是永生不死的！这可是永生啊！究竟是何等坚固的爱情才能够敌得过永恒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