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控制室就在第三层中央房间里,这是我的授权卡,你拿着。还有发射代码,这可是非常重要的机密。全世界只有四个人知道,现在……咳咳,你是第五个。” 恐怕是失血过多,副军士长和我交代完事情后便晕了过去,任凭我怎么唤都不予理睬。他告诉我控制室的位置以及发射核弹的代码。 我的确知道暗峰是核弹发射井,是我亲眼看到的,当我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还为此紧张了一阵子。俄罗斯切尔诺贝利事件发生后,每个人尤其是老百姓对核污染问题愈加敏感,跟别说像我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如果虫子真的来自发射井,那么孙长官所推测的并不是不可能发生。虫子会把核弹破坏,运气差的话,暗峰的所有人,以及生活在暗峰周围的人都将死在核弹爆炸中,而非外星虫子爪牙下。也许引发的核污染会使周围大片范围的土地寸草不生,并将延续好几个世纪。 没人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在自己的国土上发生,然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核弹发射出去。 导弹会落到哪里?莫斯科?东京?华盛顿?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要闹出国际矛盾来。 我毫无头绪,为什么这种事情偏偏让我遇上。 我将男孩的文具盒放进上衣口袋,盯着内屋那些横杆出神。 那是我做恢复行走训练时使用的器械。想到我刚来暗谷的时候还是个连路都不会走的病人,沈天音受了伤,王勇也折断的手臂。若不是这里友善的人还有博士的帮助,恐怕自己早死了好几十遍。 如今,大家都已康复,我也因为锻炼而较之以前变得稍微强壮了些。接着,我又不自觉地想到沈天音,王勇和小露,还有我可爱的学生们,我不能让他们遭受核弹的威胁。 或许,我可以做些什么。 水枪还在哗哗喷着水,四处逃窜的虫子发出嗦嗦的声响,啃食着一切能够下咽的东西。现在的我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大学生了,我是一位老师,是团队的领导,我有责任保护大家。 当然我也知道自己救不了副军士长,他受伤太过严重,我所能为他完成的就是发射那颗核弹。那时我没有多想,只凭借年少轻狂时的劲儿举着水枪往前冲。当我走到拐角处才发现消防栓的皮管长度只能够到这儿了,剩下的路我必须只身行走。 我走过那条黑黑的通道,依稀记得它的位置。拐角走廊已经没有那多的虫子,尽头的那扇铁门动开着,头顶闪烁的灯光照得我晃眼。 紧握着手里的消防斧,深吸了口气,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那扇铁门冲去。 地上偶尔会有冒失的虫子打脚底跑过,我不顾一切从它们身上踏过,也不管恶心的虫子体液沾满了我的裤腿。 门后方是条通往地下的楼梯,往下一层是我曾到过的地方,下面还有两层,我要去的正是最下方一层,核弹发射的控制室就在那边。 就在我处于楼梯的时候,突然感到地面晃动了下,头顶斑驳的墙体落下的石灰遮蔽了视野。楼梯下方不断有虫子冒出来,但都不是冲我来的。也可能是我身体被水淋湿的缘故,我扶了扶墙,嘴里默念着发射代码,继续往下走。 终于到了最底层,听副军士长说那里本有道装着密码锁的合金铁门,用蛮力是打不开的。我手里的副军士长给的授权卡,通过刷开就是进去了。可我此时看到的却是被彻底破坏的大门,不,这里没有大门,我看到的是一个恐怖的窟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尽然在墙上破了个大洞。 外星虫子! 我第一个想到它,恐惧感瞬间笼罩全身。当看到里面亮着灯的时候,我又有了另一种预感,这个地方还有人来过。 我带着疑问走了进去,刚走了两步只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一只巨虫从左侧的房间突然跳出来,毫无防备的我被冲击力推到了另一个房间。 后背散了架的感觉,加上四肢针刺般疼痛让我站不起身。那只巨虫随后爬到我面前胜利般拍打着翅膀,我看到它的肚子下面拖着浓绿色的包囊。我周围也尽是那些紧挨在一起像蛋一样的包囊,密密麻麻。 然后,我看到了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场景,我看到许多幼虫从那些包囊里爬出来,拖着粘稠体液朝我爬来。 “原来是这个原因。”我道了句,然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时候,我猜测到了虫子三番五次进攻暗峰基地的原因,因为这里有它们的下一代。 我想起王勇告诉我的那件事,就算虫子的母体不在,是要它们的包囊不被损坏,幼虫还是可以凭借吸收外在能量诞生。现在,它们纷纷破壳而出,从沉睡中苏醒,于是暗峰基地遭到了灭顶之灾。 巨虫张开镰刀般的巨鄂,猩红的眼睛瞪着我这具孱弱的rou体。 看来只能走到这儿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想念起沈天音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每遇到危险,我脑子里就会情不自禁出现她的影子。我问自己是不是爱上她了,答案是肯定的,只是我羞涩于表达,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显露出来。 我最希望的结果就是沈天音他们能顺利逃离这里,继续向着她认为正确的北极前进。另外,就是祈祷核导弹能安稳地躺着,不要闹脾气。 在幼虫爬上身体的时候,我没有做任何抵抗,闭上眼睛感受着它们一点点撕碎我的外衣,刺破我的皮肤。 唉,我终究还是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副军士长也好,王勇也好,还有那个可怜的小男孩,我没有把他珍爱的文具盒带给他。 还有我的父亲,在我念大学的时候把生活费默默打到卡上,却从来不露面的父亲。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天。 我的一生很短,回顾它并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好在巨虫也没有要杀我的意思,它要做的就是看住我,用我的rou来喂饱刚出生的幼虫们。也就是说,这是漫长而痛苦的死亡经历,我不愿接受这种折磨。 然后,我看到了身旁的消防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