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劫后余生
王默摇了摇头。 陈瑜张了张嘴，心中纠结。 她虽然有一丝恻然，但，整个考古队的安危更加重要。 气氛凝固下来。 王默咬了咬牙，正要展动身形，跃下帆船。 “卡卡……” 声音由远及近，仿佛一个巨人正在耳边磨牙，逐渐清晰，带来一种发自灵魂的震颤，与此同时，海面无风自动。 帆船剧烈摇晃起来，浪涛拍来，重重砸在甲板上，南冰洋的寒水将甲板上的二人从头浇透。 陈瑜呛咳起来，被海水拍倒在甲板上，全身湿透不说，猝不及防下鼻子也呛到了水，身上也被大浪拍得生疼，就像巨力怪人将她的rou身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通。 王默身手不错，没有被大浪拍翻，耳边持续传来异响，他的脸色大变，一种发自本能的生死危机感骤然而生。 他提气大吼，提醒船上众人赶紧醒来。 与此同时，一跃上前，一把将地上的陈瑜扯了起来，扛上肩头，身形如箭向船舱掠去。 舱房里，熟睡中的陈宸刚才被一浪头从床上甩到了床下，正在发懵揉着疼处。 就听到了王默的嘶吼，灵台立即清明，向着甲板方向奔去。 船上其他人也都惊醒，纷纷出舱查看。 陈宸与跃进舱门的王默碰到一起。 王默不由分说将陈瑜塞到他怀里，湿漉漉的额发下那双眼睛犀利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都不要出来！” 陈宸本能伸手接过，看着对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怀中脸色惨白的meimei。 他扫了眼舱门外山河倒转，浪涛呼啸的漆黑夜幕。 探头大吼：“你要小心！” 声音完全被风声和大浪吞噬。 回应他的，是一口咸腥的海水迎面拍来，紧接着又一个浪头打来，将他一头拍在舱门板壁上。 陈宸呛咳着倒退，转身抱着浑身湿透，冻得哆嗦的陈瑜向舱房走去。 身后高岭和李欢欣也吓白了脸，他们出发以来，虽然也遇到过风浪。 好在海上导航和气象预测很是精确，使他们抢在巨浪滔天风云巨变之前驶入海港，完美避过不利航行的风浪。 如此剧烈的海上颠簸和风暴危机，前所未有。 船舱中的几人不由自主地被浪头一忽儿砸到船舱左侧，一忽儿掀到船舱右侧。 随着浪头抛送，五脏六腑一会儿直涌到嗓子眼，下一瞬又沉到了肚脐眼，整个人极度不适，在这大自然的滔天威势下，恍若片片浮萍。 渺小，可怜，无助…… 船舱外，漆黑的天幕下，南冰洋彻底失控狂暴。 海上狂风肆虐、巨浪澎湃。 轰轰作响中，大片冰层滑落，溅起惊涛骇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帆船拍来。 甲板上，王默的战力燃烧到了极致，在周身形成了一圈光晕。 如同熔入血脉的本能一般， 送走陈瑜后，他不假思索地降下了风帆，砍断了缆绳，收锚启航。 双足如同生根一般与甲板融为一体，镇定地cao控着方向舵，启用动力系统全速行驶，向着后方疾驶，希望逃出风暴范围。 借着惨淡的星光，可以看到—— 南冰洋海面上从海底深处出现一个漩涡，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在越滚越大。 有如一尊巨兽狰狞的大口，正在缓缓张开。 天地轰鸣，咆哮惊天！ 整个世界都在颠倒和倾覆。 海水无数次拍击着王默的身躯， 像是南冰洋用海浪凝聚的巨掌在昭示着要抹杀蝼蚁的决心。 王默的眼睛被海水刺得血红，仍奋力睁大注视着海面， 在天地之力的碾压下，不屈不挠地寻找着生路。 他的头脑完全空白，只是本能地与风暴搏斗，和天地抗争。 狂暴的南冰洋疯狂无止无休， 海面上的漩涡越来越大，水流越来越急，形成一股毁天灭地的吸力。 王默目欲裂，发出嘶吼，极力抗拒，驾船拼命向外逃离。 船舱中，清晰听到巨浪拍打船身的巨响，船板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呻吟。 李欢欣吐得晕天黑地，陈宸兄妹和高岭都已经被抛砸得鼻青脸肿。 即使躲在关闭了舱门的船舱中， 也能感觉到船只正在旋转，一股吸力正在捕捉着所有生命体。 李欢欣面色煞白，泪流满面，将手里装满呕吐物的袋子扎紧扔在一边。扑上去一把抱住陈宸的胳膊。 “师兄，我不要死，现在死，太亏了，我还没有碰过男人，555……” 陈宸左手揽住陈瑜肩膀，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将meimei护在怀里，忍受着作为rou盾的痛楚。心中担心着王默，忐忑着命运。 乍然右臂一紧，听到小师妹这番肺腑之言，顿时被天雷劈中，嘴唇颤抖。 望着李欢欣涕泪横流的圆脸，“你……你，不要碰我……” 高岭听着小师妹这番虎狼之词，也是目瞪口呆，一言难尽地看着被二女夹在中间的大师兄。 心说：“师妹，我敬你是条汉子！” 李欢欣将脑袋也抵在陈宸怀中：“不放，师妹也是meimei，你不能厚此薄彼。” 用力收紧了陈宸的右臂：“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陈宸感到帆船正在向着一侧倾倒，那股无形的吸力更为强烈，水声轰鸣震动心神，一种从未有过的，正与死神共舞般的危机感，不可遏止地蔓延开来。 他闭了闭眼，心道：“罢了……” 抬起右臂，将李欢欣肩头拢起，也护在怀中。 甲板上，王默被狂风骇浪卷起的桅杆撞击后心，吐出一口鲜血。 身后巨大的吸力撕扯着他的身躯，与他争夺着方向舵的控制权，扯动着他的脚步。 船身向着右舷倾侧，如果从天空看去，可以看到—— 漩涡扩大到了方圆约一百海里，无论王默如何拼尽全力，还是快不过漩涡的扩散速度。 巨大的漩涡裹挟着冰块、动物、树木…… 这南冰洋沿岸与海中所有一切，向着海底吸撤而去。 王默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生死危机，急怒攻心，又喷出几口鲜血，拼命稳住身形，与那巨大的吸力角力，奋力挣扎。 “咔嚓” 一声脆响，方向舵与船体连接处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重负，断裂开来，手握方向舵的王默被顺势从船尾直抛到船头，重重砸在船帮上。 他惨呼一声：“不……” 又喷出一口鲜血。 随着失去cao控，帆船加速向漩涡中心旋转而去，王默的身躯随着这股惯性再次被抛出。 他眼疾手快地抱住桅杆，像一面人形旗帜在旋转中一圈圈飘摇落地，使用千金坠定身在甲板上。 此刻，他将方向舵卡在胳膊上，双手抱住桅杆。 眼见努力到无能为力，心中反倒平静下来。 “能与他们兄妹死在一处，也……不错。” 风暴中心，巨大漩涡之中，一艘帆船越卷越近。 向着风暴之眼，海底巨口中迅速旋转而去。 眼见着巨兽般的黑色涡流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喧嚣轰鸣的水声响彻天地，充斥全部感官，王默闭上了眼睛。 船舱内，陈宸听到了王默的惨呼。 他心中“咯噔”一下，喃喃出声：“王默，好兄弟！” 他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怀中二女的肩膀：“我们，同生共死。” 陈瑜也听到了王默最后的惨呼，她的心神一震，咬紧了下唇，眼中漫出一丝泪意，心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李欢欣哆嗦了一下，伸手环抱住了陈宸和陈瑜，颤声道：“师兄，我……” 水声轰鸣，遮盖了她的声音。 李欢欣心中叹了口气，在心底重复着：“师兄，我爱你！” “师兄，我不想当个处女鬼，如果还有时间，还有机会，有多好……” 巨大的声浪，强烈的压迫，极致高速旋转引发的晕眩， 瞬间抹去了所有人的意识。 当陈宸再次醒来时，仍然在船舱内。 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全身像被车轮碾过一般，每个骨节、每处骨缝都泛着酸麻疼痛，让他倒吸了口冷气。 下意识地想伸手扶额，胸前两颗脑袋蠕动起来。 他的意识瞬间回笼，已经麻木的双手收缩了一下，感受到手掌下二名少女弹性温热的肌肤触感。 他低头左右看了看，长舒一口气。 他的怀里，堂妹和师妹都完好无损。 目光放远，抱着桌腿死死不放的高岭就在不远处。 船舱内阳光洒落，风浪已远去，虽然一片狼籍，好在，人都在！ 他忍不住将双手提起，抚在胸前二个meimei的秀发上，一下，又一下。 感受到陈瑜和李欢欣的体温，他知道，他们都活着。 劫后余生的喜悦令他的眼眶发热，既想哭，又想笑，百感交集。 陈瑜率先苏醒，懵懂地抬起头，感受着大手顺着发丝的动作，定定地仰望着陈宸。 “哥，我们还活着吗？” 陈宸轻轻掐了一把陈瑜的鼻尖，摇了摇。 陈瑜腾地后仰，挣脱魔爪，瞬间炸毛：“哥，我不是小丫头了，还捏？！” 陈宸轻笑一声：“在哥的眼里，你再大，也是小丫头。” 陈瑜一扁嘴，一脸嫌弃，正要回嘴，突然面色一白。 “王默！不行，我要去看看。” 她迅速起身，直奔舱门，冲了出去。 抱着桌腿昏迷过去的高岭也醒了过来，听到了陈瑜的话，眨了眨眼。 愣了二秒，视线移到大师兄身上，又扫到师妹。 神情rou眼可见的一松，松开了桌腿，冲着陈宸一笑，也追出舱门。 陈宸低头，拍了拍李欢欣的后脑勺。 “行了，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