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考功:各自的后手
隔壁偏房。 “阿嚏!” 若昭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喷嚏,回头望了望四周,“是谁在念我?” “没谁在念你,是你着凉了。”说着萧岚随手将一件狐裘搭在若昭身上,又将手炉塞进若昭的手中,感受到若昭指尖的凉意,无奈道,“你自己看看你的手多冷。” “好好好,萧公子,萧二公子,我谢谢您,我会管好自己的……” 萧岚背过身去倒茶的时候听见“二公子”这三个字,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刺痛了一下,神情微微有些怔忡。他是二公子,轮椅上的那位是他大嫂,他现在又算什么?自作多情吗? 为什么啊,为什么娶了长公主的偏偏是他哥哥,如果早知道考中探花能娶长公主的话,他当初绝不会义正辞严地拒绝考科举。 怔忡只有片刻,转身过来的时候萧岚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萧岚。好在若昭房中的炭火一向生得热,不用担心她着凉。若昭斜倚在榻上,萧岚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两人又聊回到正事上来。 “如今的情况你也发现了,王朝贵比我们想象得都要嚣张。这次你设计让太后太子和王朝贵斗了一把,看似把王朝贵送进了天牢,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得原封不动地把王朝贵送出来。我有时候就觉得啊,还不如直接刺杀他来得干脆。” “王朝贵之患,不在他一人,而在这上百年来内侍职掌枢密院和神策军两大核心的惯例。一个王朝贵死了,还有刘朝贵赵朝贵,杀得过来吗?你说得也对,这次王朝贵确实出乎意料地嚣张,”若昭若有所思抚了抚手上的暖炉,“不过这危急关头彻底暴露了他的底牌,之前我们可不知道,他养了这么厉害的一个剑客。” “孤鸾我倒不担心,月汐盯上的人绝不会出差错。王朝贵是个麻烦事,你打算怎么办?这次太子太后联手也没动他几分,今后只怕更难。” “这次试了一下,走正道确实铲除不了这个毒瘤,如果……”若昭挑了挑眉毛,冲萧岚笑道,“我们走歪门邪道呢?” “你想?” “我已经想好怎么办了,只是对王朝贵的实力我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若昭嘴角微勾,整个人都透露出诡诈的气息,“好在他和陈卫两家的矛盾已经挑起,不是太后皇后太子想收手就收手这么简单的。” ~~~~~~~~~~~~~~~~~~~~~~~~~~~~~~~~~~~~~~~~~~~~~~~~~~~~~~~~~~~~~~~~~~~~~~~~ 果不其然,陈太后天牢暗访的第二天,王朝贵就全须全尾地放出来了。这件事皇上处理得低调,象征性地罚了点俸禄就算结了。至于杨秉廉派往河南道落实证据的人,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举朝上下皆暗中猜到了些郑光弼的案子和王朝贵只怕有些勾连,却全如睁眼的瞎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从头到尾折腾了一个多月,沈知贺也被放了出来,唯一出了意外的,只有一个横死府上的郑光弼。吏部尚书一职出缺,太子和敬王只怕又要争个头破血流。 王朝贵回到宫中的当夜,一个黑衣人偷偷溜了进来。王朝贵看他身形有点不对,大抵是受过伤的样子,便问道: “发生什么了,怎么搞成这样?” 黑衣人正是前些天刺杀郑光弼的孤鸾,他抬手认罪道:“昨夜刺杀韩晟的时候遇到点状况,韩晟有人保护,而且来历不凡。” “谁?” “风波庄排名榜首的杀手,月汐。” 孤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遇见萧岄的事情捅出来。他和萧岄毕竟同门一场,若将此事告诉王朝贵,不知要给她惹多大麻烦。
“月汐……风波庄……”王朝贵一边踱着步一边念叨着这两个名字,他腿脚不便走得很慢,有一种悠游的从容。 “风波庄在为太子效力?”自言自语的王朝贵又自己否认了这说法,“不对不对,要是风波庄替太子效力,这么厉害的杀手应该放在郑光弼身边或者太子身边,怎么会去保护一个无足轻重的韩晟呢?韩晟不是太子的人,难道是……敬王的人?” 说罢他诡异一笑,对孤鸾道:“这个韩晟有点意思,平时经常去哪儿和谁来往,你给我盯紧了。” 孤鸾面露难色,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师妹和月汐两个人盯上了,再有行动很难说不暴露,只能硬着头皮道:“主子,之前我犯下大错,主子要我回巴蜀暂避风头。如今再在长安城待下去只怕会对主子不利。” 王朝贵想了想,确实如此,无奈自己在宫外又没有像孤鸾这样武功如此高强之人,只得道:“也罢,韩晟毕竟五品小官,掀不起多大的浪来。你先离开长安城避一下风头吧。”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 “你好好听我的话,自然会安排你们相见的。” 孤鸾沉默地垂下头,他的心又一次沉入谷底。每一次想到她心头泛起的一点光亮就像风中烛火,一遍又一遍被漫漫长夜吞噬。可是他的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笑眯眯的样子,哪怕一次次陷入自我怀疑和憎恶的恐慌中,他想到的还是她的笑脸,在这茫茫世间还在一直等着他的笑脸。 他拱手对王朝贵行了个礼,又消失在茫茫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