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征:临行前
李世默从乾宁宫出来之后先回到自己母妃的清泉宫去小坐了一番,陪着自己meimei李世语逗了会鹦鹉。宁妃娘娘得知李世默已经下决心去巴蜀剑南道,明知他已经拿定主意谁也拗不过,还是满心担忧嘱托了不少诸如小心瘴气、毒虫之类的。说得李世默都笑了: “母妃,儿臣此去是巴山以南,又不是南岭以南。” 小语在一旁起哄道:“就是就是呀!哥哥去了那么多地方,小小巴山以南算不得什么的。” 宁妃面有郁结之色,好像要说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多说一般。 “儿行千里母担忧……罢了,这件事你和庄主商量过吗?” 李世默点点头,“庄主支持儿子前往巴蜀,只是儿子今日就和父皇说了此事,倒是未和庄主商量,儿子今日出宫之后就和庄主好生相谈。” 宁妃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不再多说。 待到李世默走后,宁妃悄悄屏退众人和李世语绕到内间。她取出妆奁盒中的一封信件,盯着看了许久,放到烛台上一点点燃尽了。 “一别两宽,还是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你了。” 这头李世默从清泉宫里出来,就有个内侍模样的人在宫门口等着了。李世默心知是怎么回事,于是跟着那小内侍到了御花园中的僻静之所。 “王大人。”李世默不卑不亢地行礼道。 那人慢慢悠悠转过头来,正是枢密使王朝贵。 王朝贵对李世默颇为欣赏,倒不是因为李世默给他什么好处的原因。他好歹在这宫中斗争最激烈的地方沉沉浮浮二十年,练就了一身过人的识人本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直觉。他对李世默的欣赏,偏偏就在于这不卑不亢的性子。王朝贵见过太多因为身体原因贬低羞辱他的,也看过太多因为他的权力对他奴颜婢膝的,反倒是李世默这待之如常的表现,让他觉得颇为难得,甚至对这个后生生出了为老倨傲的提携之意来。 李世默的心境和王朝贵截然不同,他倒不是在乎王朝贵的生理缺陷,他是真的痛恨这些仗着贴身服侍陛下离权力中心最近就为非作歹为所欲为的人。但是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满来。郑光弼之死已经是一个警告,太子就是反面典型。而他,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三殿下。”王朝贵待人处事礼数更是不差。 “本王知道是王大人是巴蜀绵州人,对于巴蜀的情况自然是比本王熟悉得多,今日,便是向王大人虚心求教了。不知此次本王前往巴蜀,王大人有何见教?” 王朝贵佝偻着腰,一瘸一拐地慢慢地带着李世默在这御花园中转了起来。 “老奴哪敢担得起‘求教’二字,如果宣王殿下执意要问,老奴也只有‘多听多看多思’几字送给殿下了。” “此话怎讲?” “巴蜀,四塞之地也。其西部、南部山高谷深,又多为羁縻之地,几乎与世隔绝。东部、北部尚能成为通行之地,东线门户在于夔州,北线重心在于益州,而从北入益州,无论走金牛道还是阴平道,皆不得不过绵州州治巴西县,此线及沿路节点颇为重要。老奴没读过几本书,也就凭着经验,知道这些了。” 王朝贵絮絮叨叨了一些巴蜀的地形地势,说了这么多其实一句也没有提到具体的事宜。李世默知道王朝贵是个老狐狸,能说这么多实属不易,只得谢过之后先行退下了。 ~~~~~~~~~~~~~~~~~~~~~~~~~~~~~~~~~~~~~~~~~~~~~~~~~~~~~~~~~~~~~~~~~~~~~~~~ 云闲阁。 若昭听完黎叔汇报完敬王和潘持净的事情,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不是说尽量不要扯出人命来吗?怎么平白无故地还是要搭上一条姑娘的命?” “这个……”黎叔每次夹在若昭和月汐之间传话都会感到非常紧张,因为严格来说,在风波庄,卓圭和月汐都具有与众不同的地位,他们俩行事都具有极大的自主权。尤其是月汐,因为明月楼原本就是月汐一手创立的杀手组织,只是不知为何开始听命于风波庄。除了每年的百花宴作为风波庄的一大收入来源,若昭会派卓圭过去帮忙打理,其余很少直接插手明月楼的事情。至于月汐本人,除非庄主亲自传唤,否则根本没人能找到她。 “月姑娘她说那个叫悠儿的小姑娘的命她另有用处,估计是和她之前说的事情相关。” “行吧……”若昭她知道月汐行事自有她的章法,“那朝堂上呢?” “果如庄主所料,敬王在发现潘大人失去作用后自己提出举荐吏部侍郎薛大人。之前庄主拿国子监祭酒常大人留的后手自然就没有用上。” 若昭点点头,“敬王果不其然也就只有这气量。” 黎叔对于庄主一早就算准了敬王为堵宣王的嘴亲自跳出来举荐薛珩钦佩不已,只是,他还不是很明白庄主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盯上国子监祭酒常修远大人作为外援。 “老奴有一事不解,为何庄主那么相信常大人会站在三殿下这一边?上次礼部尚书也是庄主拜托宣王和常大人说的。”
若昭神思难辨地看了一眼窗外,“都是过去的故事了,宁妃娘娘想必也不愿提起,多说对宣王并无助益……” 话音未落,雪澜急匆匆地进来道:“殿下,灵溪茶庄那边传来消息,说宣王有急事,想尽快和殿下见一面。” 若昭向来对李世默的事情上心,她点点头,“好,我们马上出发,跟宣王府说一声,午时老地方见。” 李世默从宫里出来急忙约见庄主主要是与他商谈前往巴蜀一事,虽然此事迟早要定夺下来,但李世默毕竟又先斩后奏了一次,想着还是赶紧和庄主商量一声为好。 若昭在纱帘这一头听完李世默说的情况,她不得不承认,李世默这个提出请求的时机选得颇为恰当,既不突兀,又无声地控诉了敬王一把。只是她这边还未收到巴蜀的消息,还不能给李世默一些更多有用的建议。 李世默见纱帘那头迟迟不答话,才试探性问道:“庄主……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完全不是,”若昭凝视着纱帘外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形,“殿下这个时机选得很恰当,是在下的疏失,还未能查清巴蜀的实情。” “不妨事不妨事,本来就是要去查一查的。只是……出宫前王朝贵找到本王,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 “他说了一些巴蜀的地形分析,特别说了绵州州治巴西县,本王实在不太明白,特来向庄主请教。” “绵州是王朝贵的家乡吧?” “好像是……” “在下这儿倒是查了一些王朝贵的事情,殿下或许想知道的是这些。殿下可知两个月前漕渠骨殖案死的前工部尚书杜松和京兆府尹杜桓吗?” “本王虽然当时在河南,这些事情还是知道的。” “二十年前,绵州山洪暴发,百姓流离失所起兵暴动,其势一度威胁汉中,朝廷派神策军精锐入川镇压。没想到以张怀恩为首的入川军队在当地大族杜氏的帮助下杀良冒功,王朝贵当时还未入宫,他的至亲就是死于这一场祸端。只是后来杜家兄弟死了,此事就这般不了了之。所以……我想王朝贵反复和殿下强调绵州,就是想借殿下之手替他查清一应人等报仇吧。 “只是个中关节在下还没想清楚,容在下再等等巴蜀那边的消息,为殿下尽量减轻入蜀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