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记忆之海
这是一场令人绝望的折磨，但考验还没有结束。陈小乙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意识却还未泯灭。他的魂，在神识海中沉浮。无数的记忆碎片环绕在他灵魂四周，这些记忆碎片在刹那间变得活跃起来，化成滔天巨浪，将其淹没。 这又是一场怎样的考验？ 无数的回忆掠过心头，瞬间便感受到了五味杂瓶的滋味。记忆中的酸甜苦辣，仿佛带着无比神奇的魔力，使得他的魂变得极不安定，散发出一阵阵异样的波动。似悲似喜，时怒时静，各般滋味涌上心头。 原来，一个人的回忆中，竟带着这么多的情绪。纷纷扰扰只为情，千丝万缕却无绪，这正是陈小乙此刻的心境。他的魂像是一条鱼儿，扎入无边无际的记忆汪洋。这广阔无边的海洋中，隐藏着许多他早已遗忘的往事。 当他接触到这些记忆碎片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昨日的自己，也再次地感受到了当日的事件给自己带来的喜怒哀乐。一片又一片，陈小乙自己也记不清查看了多少记忆碎片，无数的回忆就在眼前，这仿佛是一场又一场的轮回。 继续，他在记忆的汪洋中肆意穿梭，漫无目的。这里没有时空的束缚，是一片完全自由的空间。他在一段段回忆中流连，甚至，有些记忆让他久久不愿离去。他的心也从一开始的惊奇而变得无比的沉静。 忽然的，心中发痛。他看到了一个人，身材高瘦，骨骼却比寻常孩子要高大许多，走起路来威风凛凛，像个大将军。没错，是卫城。卫城大步流星的从门外走来，他一进门就冲着角落里的陈小乙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紧接着，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摸出个大白馒头。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又变得柔和了许多，一步步向陈小乙走过来。这时，躲在角落的陈小乙忽然坐直了身子，眼睛里就只剩下那个又白又圆的馒头了。 卫城来到角落，他伸出左手摸了摸陈小乙的额头，便说道：“叫哥哥！”，“哥哥！”，陈小乙嘴上叫着，眼睛却没离开过那馒头。卫城顿时露出个无奈的苦笑，便将馒头塞到陈小乙手中，嘴上却又说道：“你这臭小子，你这是叫馒头还是叫我，你下次能不能看着我，看着我叫一声‘哥哥’，你每次这样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 画面定格在刹那之间，此刻作为旁观者，他看到了一些过去不曾注意到的东西。卫城的脸上遍布着水渍，水珠浸湿了发丝，又顺着发丝缓缓滑落。一根红色丝线由额头的发根处悄然蔓延而出，一直延伸到眉心处。乍一看，像是一道血色的闪电。 卫城像是发觉了什么，伸出右手往额头上轻轻一抹。顿时，那道血色闪电就消失不见了。但他的手掌间，却染红了一片。卫城轻轻的哼了一声，便走到角落处安静的躺下。他用双手将一头油腻的头发胡乱地拨弄了几下，将整张脸都遮住，便闭上了双眼，似乎是睡着了。 陈小乙呆呆地凝望着角落，那道斜躺着的身影，还有他身旁啃着白馒头的小乞丐。陈小乙在此刻，心中竟浮现出一副画面。那画中，一条高不可攀，且绵延百里的巨大山脉，山脉之中有水流涌出，化为一条长河，蜿蜒东去。而在河畔上，有一座方圆十几里的小镇子，镇子里的居民过着宁静祥和的生活。 这些年，陈小乙在仙峰上学习了许多知识。他知道，人们所居住的地方，被分为东、西两块大陆。而他所在的东大陆又被称为东土。东土大地上又因文化不同，被划分为四大块，分别是：中洲、西川、南荒与北原。 陈小乙所在的中洲又被称作“神州”，与另外三处大地皆有相连。大孤山也可以算是一处交界地，山的另一边就是南蛮之地，那是更为荒芜野蛮的地方。在那片大地上，居住着凶勇彪悍的九黎族人，他们与神州大地上的百姓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 神州是整片东土大陆最为富饶之地，南荒蛮族时常侵略。幸有大孤山这道天然屏障抵挡了蛮族大军，才使得神州内陆得以常年太平，就连孤仙镇这样距离南荒仅有数十里之遥的地方也一直没有受到冲击。 这些年，卫城对他极为爱护，默默的承受了许多苦痛。陈小乙凝望着斜躺在角落的卫城，心里暗自起誓，再相见时，一定要认认真真地叫他一声“哥哥”。一念及此，陈小乙心中顿时便涌起了无限的期望。 但愿相见之期不远！ 很快，陈小乙便又调整心态。眼下这场考验，到底是为何？他已将自己的记忆翻了个大概，却不知仙茶树此番究竟有何意义。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继续下去才会有所发现。陈小乙沉静下来，继续畅游这记忆之海。 这记忆的海洋不知道有多么广阔，仿佛是无边无际，更是深不见底。越往下，就更加的接近生命之初。儿时的记忆，充满了纯与真。陈小乙感觉到了最为真实的自我，这是一场追本溯源的旅行。 渐渐地，他看到了更久之前的自己。古语常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但陈小乙的记忆却是从八岁开始，八岁之前的事情，他竟然一件都记不起来。当他忽然想到了这些，就开始刻意的寻找八岁之前的记忆。 陈小乙不停的往下潜，无数的记忆碎片都被其忽略。越是往下，他就会感觉神魂所受到一种莫名的抗拒，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挡他的前进。同时，他的神魂亦受到了强大的压力。这记忆海的深处，似乎潜藏着一只洪荒猛兽。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将他团团包裹，仿佛要将他碾压成碎片。越往深处，记忆碎片变得更加的零碎了。此刻，陈小乙心头忽然一跳。莫非，这就是来自仙茶树的考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