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如梦似幻
恍惚间，陈小乙似乎听到一阵喊杀声，像是有一处战场。他感觉到了六识在恢复，睁开双目，入眼是一片火光，喊杀声在四周回荡，不知有多少人在厮杀。 陈小乙放开神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探去，便发现了一处极大的院子。不远处，数不清的黑衣人从黑暗中疯狂涌出，他们手持利器，亡命冲杀。阻挡他们的，是一群身穿锦衣的府兵。 场面乱成了一锅粥，铁器撞击声，惨叫声，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叫人根本无法辨认。眼看着府兵数量锐减，就要抵挡不住了。一个为首的府兵喊道：“贼人凶猛，速去禀报王爷!” 陈小乙正看的入神，忽然又一阵恍惚神，却见自己身处一间富丽堂皇的房屋中。屋内烛光通明，绫罗幔帐，珠帘如瀑，瓷光宝气，尽显奢华。 此刻，这间屋子里十分的安静，祥和。一个身穿丝质锦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他双目紧闭，面无表情，右手大拇指却按住了食指上的一个金色蟠龙戒指，来回地抚摸着。 在中年男子的右侧，是一对母子。那妇人身穿淡紫色长裙，头戴鎏金凤尾钗，模样极美，气质高贵，神色间尽是温柔慈爱。她的坏中，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那孩子身子很是瘦弱，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极富神采。 陈小乙盯着那孩子的眼睛，心底忽然冒出一个怪异的感觉，这样的一双眼睛，他像是在哪儿见过。此刻的场景深深地刺进他的心底深处，一家三口，温馨和睦，这是多美好啊！ 作为一个孤儿，陈小乙对家的渴望一直埋藏在心底，即便是对卫城也从未表露过。或许，他们二人都是一样的在意，所以，一起生活的这些年里，他们谈天说地，论人长短，却从未说起过关于“家”这个话题。 正是因为太在意，所以从不提及。 很多人都有着这样的情结，真正内心渴望的，从不肯表露，展现出来的，只是想让别人看到的一面。陈小乙是这样，卫城也是如此。卫城平日里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除了陈小乙，这世间似乎再发也没有能让他在意的人和事。但他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念想，却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眼看着这温馨的一幕，陈小乙的内心却无比的焦急。因为他知道，外面有一伙贼人即将打破这场温馨。他很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尽管他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在这无比焦急的时刻，他竟脱口喊道：“外面的贼人就要闯进来了。” 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在陈小乙开口的瞬间，竟然真的有一个孩童的声音传了出来。下一刻，陈小乙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那个孩子，他就躺在那美妇人的坏中。 他又看向那个中年男子，却见那人睁开了双眼，一脸慈爱的看着他，正色说道：“吾儿莫怕，身为王族，勿惧宵小!” 这一刻，陈小乙内心竟然真的就安定下来了。他的心底竟然涌出一股熟悉的感觉，他在此时想到了卫城，想到了过往的许多事情。卫城总是会告诉他，不要怕，一切都有大哥挡着。 然而，此刻发生的一切，却让他流下了泪水。父母，这两个本应该在他年幼时给予他温暖与安心的重要的角色，在他这些年的生活中，在他的记忆中，一直都处于缺失的状态。卫城虽然亲如父兄，但毕竟仍无法替代这个重要的位置。 如今的陈小乙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了，对很多事情都能有自己的主见，但幼年的情感缺失毕竟一直存在。这种情感一旦被唤醒，的确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看到孩子留下泪水，陈小乙的“母亲”赶紧捧着他的小脸，替他拭去泪水，安慰道：“安儿，别怕。” 短短的四个字，却让陈小乙心底涌起万般的情绪。这样类似的场景，他曾多次梦到过，幻想过，渴望过。每当他受到欺负，独自一人承受欺辱的时候，他是多么渴望有一个长辈，能给予他安慰，给他勇气，伴他成长。 就在陈小乙感慨万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声音响起：“王爷，贼人势大，弟兄们死伤无数，怕是抵挡不住了，请王爷定夺!” 砰! 陈小乙的“父亲”猛然一拍桌，站了起来。他在屋内走了几步，脸色十分的平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不一会儿，陈小乙却见他皱起了眉头。但很快，那些皱纹又舒展开来。 陈小乙见“父亲”停下了脚步，眼神在“母亲”和自己身上定住，开口说道：“芸儿，让周护卫带着你和安儿先离开王府，待本王铲除贼人，再将你们母子接回来。” 陈小乙的“母亲”顿时流下了泪水，哽咽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又岂能各自飞，此番若去，只怕此生再无相见之日，且让周护卫带着安儿离去，芸儿只愿与王爷同生共死。” 王爷三两步来到近前，双手扶住芸儿肩头，沉声说道：“芸儿，你要听话，只有你们母子平安，本王才能安心御敌!”，芸儿却只是摇头，任凭泪水滑落，乱了妆容也不管不顾了。 陈小乙夹在二人之间，感受到了万般无奈。他的心底顿时被一股力量占据，便说道：“孩儿愿与父亲一同御敌!”。王爷却伸出右手，轻抚着他的后脑勺，说道：“安儿有此勇气，父王甚感欣慰，安儿放心，有本王在此，定保你们母子平安!” 王爷一脸爱怜的看着他们“母子”，却突然开口说道：“周护卫，本王命你速将王妃与世子带离王府，不得有误!”，一个浑身带血的护卫在门外跪了下去，哽咽道：“王爷，保重!” 王爷将“母子”二人搂在怀里，轻声说道：“快走，迟恐生变。”，说罢，便使劲将二人往门外推去。这时候，王妃突然在孩子脸颊上深深亲吻，右手将一块玉佩塞进孩子胸口，而后顺势将他推至周护卫身前，左手却使劲抓住了王爷的胳膊。 陈小乙扑倒在周护卫身上，便听到身后传来了王妃的声音：“安儿交给你了，速速离去!”。陈小乙转过头正好看到王爷冲着周护卫重重的点了点头。周护卫连磕三个响头，便抱起陈小乙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