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秦薄厚不等他说完,起身拂袖而去。周来祥急忙起身追上他,拉住他的胳膊笑道:“你这人真不经逗!赶紧回去坐下,听我跟你说个靠谱的闺女!”秦薄厚说:“念在咱俩共事多年的情分上,姑且信你一回,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倘若再口没遮拦的胡言乱语,十头牛都甭想拉住我了!”周来祥说:“我不用十头牛拉你,我在你面前挖一道万丈深渊,看你还敢不敢往前走了!”秦薄厚说:“只要你有那个本事,我就有办法过去!”说话间,两人重新落座,举杯喝酒。 一时间又喝完两杯酒,两人都有了些许醉意。秦薄厚将手中的一次性杯子握得刺耳响,另一只手拍击着桌面,喊道:“老刘,再拿两个杯子来!”老刘答应一声,正要送来杯子,周来祥制止他说:“不用送了,这儿多着哩!”秦薄厚瞪着他说:“在哪儿?你给我看看!”周来祥拿起一摞杯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说:“这不是!喝醉了吧,你?”秦薄厚说:“你才醉了哩,放着新杯子不用,可见醉得不轻,都醉成傻子了!”周来祥说:“俺醉成傻子了,那你就听听傻子的傻话吧!” 秦薄厚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得赶紧回家哩!”说着话,将脸伸到周来祥面前,放低了声音,笑意朦胧道:“跟你说实话,你嫂子在家里等着我哩!”周来祥说:“想起俺嫂子,就忘记冯丽啦?”秦薄厚说:“哪能哩,变成鬼也忘不了!莫待孤坟空对月,这是那个谁说的,好啊!你想想,旷野之中,明月之下,一座孤独的坟,除此再无别物,不觉得很凄美吗?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没有一点文化细胞,白披了一张人皮,酒囊饭袋啊!” 周来祥说:“喝酒,不然就对不起这酒囊饭袋的名声!”说罢,不等秦薄厚,将一杯酒倒入口中,却又实在难以下咽,趁秦薄厚喝酒之时,把一口酒尽数吐到地上。秦薄厚喝完酒,醉意更浓了,双眼含着泪花说:“老弟,实不相瞒,今晚上我差一点就跑到一中去了•;•;•;•;•;•;咳,不说也罢,喝酒,喝酒!”周来祥说:“别喝了,咱这就去一中,我陪你去,我有洋车子,我带着你,还费啥劲,一支烟的功夫就到了,回来再喝酒!”秦薄厚连连摇头说:“不去了,不去了,我回家了,你嫂子还等着我哩!”说着,站起来,直往外走去,边走边说:“老刘,结账!” 老刘见他醉了,便说:“结罢啦。”秦薄厚说:“胡说,啥时候结了?”这时周来祥走过来说:“就刚才,你要回家的时候,我结的!”秦薄厚醉眼朦胧的看着他说:“你这人不地道,咋能背着我干事儿哩!”周来祥说:“一样的,咱弟兄俩还分啥你我啊,我的就是你的!”秦薄厚说:“对对,我的就是你的!”说罢,走出去了,站在一棵杨树下撒尿。趁这个机会,周来祥连忙付了钱,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见秦薄厚又拐回来了,问道:“你咋又回来了?” 秦薄厚说:“忘了一件事,你刚才跟我说要给小岭说一个靠谱的闺女,你还没跟我说,差一点就叫你蒙混过关了!快点说,我急等着听哩!”老刘等人不觉暗笑道:“都醉成这样了,还惦记着人家的好闺女哩!”周来祥说:“没忘,咱路上说。”说话间,拉着秦薄厚往公路上走。老刘急忙说:“周老师,把秦老师的洋车子推着。”另有一人说:“推着也没法骑,不如就搁咱这儿,等明儿个他酒醒了,再来骑走。走着还安全些。”周来祥听了这话,便道:“就搁你这儿吧。” 老刘说:“也好。周老师你去松松秦老师,他一个人往家摸,我还真不放心!”周来祥没接他的话,和秦薄厚一起离开了,边走边说道:“老秦,你看俺家梦雨咋样?”秦薄厚说:“好啊,说实在的,梦雨真是个好闺女,放在人群堆里,那也是百里挑一的了,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温柔良善,我喜欢。”周来祥说:“那咱两家结成儿女亲家好不好?”秦薄厚说:“好啊,当然好了!”周来祥说:“那咱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能反悔啊!”秦薄厚说:“谁反悔谁是赖种,变成王八爬着走!”周来祥长吐一口酒气,说道:“我送你回家!” 秦薄厚笑道:“看你醉得那个样子,还送我哩,我送你还差不多!”周来祥说:“中,你送我,把我送到家,你再回家。”说话间,来到去学校的下路口,秦薄厚见周来祥不往东去,而是随他向北走,停下脚步说:“你干啥去?”周来祥说:“叫你送我回家呀!”秦薄厚说:“往哪儿送呀?真以为我喝醉了是咋地,不变东西南北了啊!赶紧去回家,别跟着我,我不送你,你也别送我,各回各家!” 周来祥听他这么说,料想他不碍事,遂笑说道:“那好,我回家了,你自个安醒着点儿。没忘记咱俩刚才咋说的吧?”秦薄厚说:“谁反悔谁是赖种,变成王八爬着走!”周来祥呵呵一笑,转回到公路上,顺路往东去了。秦薄厚也撩开大步急急的往家赶,虽然夜色浓厚,又喝了不少酒,但或许正是因为看不清道路而少了很多顾忌,正是因为酒劲翻涌头脑眩晕而无所畏惧,竟然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家门,却又不清楚是怎么走回来的。 此时,秦薄忠正一个人坐在枣树下,赵金凤则在堂屋里的煤油灯下纳鞋底。听到脚步声,秦薄忠站起身,一面努力向走进来的人瞅,一面先吭一声,而后沙哑着嗓子试探道:“大哥。”秦薄厚正打算跟赵金凤报个到后去老宅找他,见他在这儿,心中一阵轻松,随口应道:“嗯。”秦薄忠见果然是大哥回来了,冲堂屋说:“嫂子,俺大哥回来了。”他的话音未落,赵金凤已拿着针线和鞋底走出了堂屋,她在门外站住说:“你死哪儿去了,咋到这会儿才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