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美人鱼

    酒德麻衣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她松了一口气，坐了起来。回头看了一下，零的玩偶熊正一脸不满意的爬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海底还需要枕头，但是刚才充当枕头的是它。

    “感觉好一点了吗？”零看着她轻轻的问。

    酒德麻衣扶着头摇了摇，看着身边飘着的冰渣愣了愣。她摸了摸头发，冰冰凉凉的碎冰渣粘在上面，衣服上也还有着很多没有化开的冰块。

    她抬头，一脸疑问的看着身边面无表情的零：“这是……”

    “我得确认你醒来之后不会作出什么危险的举动。”零也不看她一眼。

    “……我真是谢谢你。”原来刚才要把她血液和内脏都给冻住的寒冷，是面前这三无的手笔！

    零继续解释说：“那副画很可能是这座宫殿主人的作品，是一件位格相当高的炼金物品，能够让人迷失在无法逃脱的幻境之中。”

    “所以这是一个防卫机构，放在这里大概也是为了对付我们这样的入侵者是吧？”酒德麻衣拍了拍身上的冰屑，起身伸展傲人的身姿，再次飘在水中，“听你的话，你好像也进去了那里？”

    零点了点头：“进去了，但是没有逗留多久就离开了。”

    她看向背对着她们，肩部耸动像是正在偷笑一样的玩偶熊说：“左罗把我从那里带了出来，那上面的活灵拿它没有办法。”

    酒德麻衣也同样看向像是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恶作剧的玩偶熊，发现它并不是在偷笑，而是正在撕咬着一小团黑雾，那黑雾上，散发着她无比熟悉的腐朽气息。

    “那是那幅画上活灵的分灵。”零也看到了这一幕，“你可以把那幅画视作病原体，这个就是你所感染的病毒。”

    酒德麻衣脸上露出有些恶心的表情，让这样的东西留在身体里可太糟糕了。同时她也明白，刚才这小家伙根本就不是在当什么枕头，而是在捕猎，以她的身体为猎场……这样想想，糟糕的感觉瞬间的又涌了上来。

    “所以，你在那里面看见了什么？”零抬头问她说，明明都是飘在水里的，但是酒德麻衣还是高了她不止一头。

    她面无表情的继续说：“左罗把我带出来的太快，我并没有看到太多有用的讯息。”

    酒德麻衣低头想了想，分灵被驱逐让她的大脑一时处于迷惘的状态。良久，她抬起头说：“……黑雾中的人，还有红发的女人。”

    幻境中的女人虽然面部被黑雾笼罩着，但是她脸颊的两边还是垂下两缕非常明显的红发。随即她突然反应过来，如果刚才她的猜想是真的话，那黑雾中存在的身份似乎不用刻意去猜。

    “红发的女人，这或许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谜题。”零低头看了一眼，目光像是透过了厚厚的墙壁，看向了这座城堡之下海水中那正在逃亡的身影。

    至于黑雾中的人……她抬头看着像是在后怕，又像是在疑惑……总之就是在满脸迷茫的酒德麻衣。

    突然发现自己与那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至尊对上了眼，酒德麻衣一开始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表现得更加惊恐一点，毕竟那可是被龙类与人类一起恐惧了不知多少年的存在。与她对上眼，就算当场暴毙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但是，那双像是亘古不变的眼睛给她一种无比平和，且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会觉得自己可能见过那位唯一的至尊。比起这个，她意识中存留的最后一幅画面让她更加的无解。

    夜空被染成红色，无比巨大的月亮像是占据了整个天幕，如同血一样的红色从天空中降下，将整个大地染成一片诡异的血红。月亮之上，挥舞着巨大六翼的身影缓缓的降落，像是要对这世间的一切不详之物降下惩罚……但是，他、或者她，才是这世上最大的不祥。

    加图索家的家徽被称之为堕落的圣天使，但是酒德麻衣觉得这或许算是一种亵渎，因为那个六翼的身影根本就和圣这个字扯不上一点的关系。同时她也明白画主人为什么要将那月中的身影隐藏起来，外面的城堡之中为什么没有一具完整的天使图桉。因为这里的主人在恐惧着她，恐惧着，那或许比唯一的至尊还要可怕的存在……

    零静静的听完她所描述的画面，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除去那些被人类自己杜撰出来的形象，已知龙类的历史上并没有这样一位的存在。但是如果真的是那幅画描述的那样，有一位可以成为至尊的敌人从红月之中降下，那么，历史上最大的谜题——龙类至尊的死亡，或许就有了可以解释的依据。

    混血种的历史中描述的至尊之死，人类将高坐于世界顶端的至尊拉下了王座的位置，高声的欢呼着人类击败了伟大的至尊，赞扬这人类的强大。稍微严谨一点的学者们则认为，是同样无法忍受至尊压迫的四大君王与人类一起，掀翻了至尊的统治。

    抛开就算是现在看来或许也会觉得魔幻，自我感觉良好的都是溢出来的前者，后者似乎更加能够被混血种们接受。但是，龙王们真的能战胜至尊吗？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或许就连龙王自己也不敢肯定。

    但是如果战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也不曾了解的第三者……似乎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了。

    零回头看了一眼远处走廊墙壁上的画作，再将酒德麻衣从那里带走之后，那幅画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双金色的眼睛也没有在突然的改变视线，整幅画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

    而零突然好像明白了这幅画被放在这里的意义，或许这确实是防卫机构的一环，但是那画上的内容并不是酒德麻衣猜想的那种，是在说画的作者自己有着能够与至尊比肩的位格，而是一种告戒。

    它是在时刻在告戒着宫殿的主人……敌人，在月球之上。

    一边走廊之中传来的动静让她回过神来，沉默下来的她和一样安静下来的酒德麻衣对视一眼，留在原地并没有什么动作。一个由零张开的冥照领域一直笼罩着她们，所以根本不需要惊慌的寻找藏身处。

    水波翻动，一队手持长枪身穿盔甲，看上去要比外面的美人鱼更加精锐的人鱼部队路过。只是在他们中间，还有着一个极为不协调的身影。

    弗罗斯特·加图索，这个被庞贝指证的此次加图索家反叛的元凶之一，正在人鱼群中与他们一起游动着。他西装革履，看上去和外面大体上没什么区别，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似乎年轻了不少。与平常迟暮的老人形象不同，像是一个正值壮年的中年人。

    弗罗斯特与那些人鱼似乎并没有什么交谈，但是两者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有些值得耐人寻味了。他被人鱼们像是保护一样的围住，丝毫看不出一点俘虏或者是人质的样子，倒是更像她们的指挥官。

    弗罗斯特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零和酒德麻衣回到走廊中，向着他来时的方向游过去。

    ……

    陈墨童现在陷入了纠结之中，因为她好像发现了一个幸存者。按照eva的说法，学院与她一起进入这里的人不多，并且全部身还还都聚在一起。也就是说，在她面前不远处藏在珊瑚群里瑟瑟发抖的家伙并不是学院的人，而是令她深痛恶绝，巴不得全死光的加图索家的成员。

    现在既然有了eva的强力辅助，先前的那什么寻找伙伴的想法被她完全的丢开了，现在的她只想快点去和小伙伴们会和。但是却没有办法放着那家伙不管，那家伙藏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她现在正沿着一条海底的山谷前进。

    山谷……或者说称为沟壑更合适一点，没办法光明正大游动的她只能挑这些阴沟里走，同时这里也是重点的搜寻目标。幸好eva的这个小小终端里还有声呐的功能，让她能够避开那些搜寻的美人鱼，然后她就撞见了这家伙。

    留在原地寻找着其他的路线，陈墨童渐渐的有些心烦意乱，主要是那家伙太吵了，那哭哭唧唧的声音躲在一边的她都能听得见，更不要说那些时不时从顶上略过，听力无比敏捷的美人鱼们了。

    “吵死了……”她低身小骂了一句，慢慢的向着那里游去。

    eva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响起：“陈小姐，我得提醒你，这可能是个陷阱。”

    “我知道。”陈墨童回了一句，但是游动的方向并没有改变。

    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有时间哭哭唧唧，居然还没有变成人鱼们的盘中餐，这怎么想不正常。不如说，这陷阱未免也太过低级了。不过就算是陷阱她也要去闯闯，绕路太麻烦是一回事，而且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陈墨童轻轻的靠近，前面的人似乎发现了她，惊恐的回过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好吧，在这水底也看不出什么来。陈墨童人认识这家伙，是之前负责照顾她起居，同时也是监视者之一的女仆。

    后者见到她，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一脸得救了的靠了过来。陈墨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轻轻的扣动手里装上了消音器的柯尔特巨蟒。消音器将手枪发射的动静降到最低，久别重逢的女仆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由eva终端转化而来的柯尔特巨蟒威力自然远非平常，不过让陈墨童惊讶的是消音器这东西eva居然也能做出来，而且效果远超她的想象。借由这个，她在遇到实在没有办法躲开的海底守卫时，就会藏起来打黑枪，屡试不爽。柯尔特巨蟒的后坐力虽然也不小，但是比起不讲道理的加特林要好上不少。

    轻轻游过去，陈墨童一眼鄙夷的看着死不瞑目的女仆。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青色的鳞片正延伸出来，同时她蕾丝白裙之下的两条长腿就像是粉碎性骨折一样的叠在一起，像是在向尾巴转变。

    陈墨童承认自己有些被吓到了，美人鱼的诞生之谜好像得到了解释，那些美丽但又嗜血的海洋精灵，似乎是由一个个同样美丽的女人转化而来的。她们在陆地上美丽，跌落在海里依然的美丽。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数量众多的美人鱼在海中摇曳着长尾，在水中上演着最顶级的水族馆也没有办法上演的水下表演。她们美丽异常，放在外界想必也是会引起无数人回眸的美人。而这样的美人，却在这样的无人知晓的海水之中，撕咬着从海面上跌落下来的尸体。而她们，或许原本就是那些等待被啃食的尸体的一员，又或者，比这更早之前就是了……

    ……

    “喂，你说的你认识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芬格尔收起加特林，看向身后脸色变得铁青的凯撒。

    凯撒脸色铁青，浑身有些颤抖，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字面意思，我说认识她们。”

    芬格尔沉默了下来，就算他神经再大条，也明白现在可不是嘴上花花的时候。他拍了一张相对完好的美人鱼脸部图桉，在终端内置的数据库中搜索，很快就有了结果。看着那张和面前美人鱼一样美丽的脸庞还有那名字后缀上的姓氏，他也一起皱起了眉。

    “这些家伙……是从人类转化而来的。”他向着楚子航和苏茜解释说，“她的档桉在执行部有过记录，是在罗马支部登记过的正式专员，也就是说，是加图索家的成员。她的档桉显示，她在一次行动中下落不明。”

    苏茜不敢相信的问：“这些，全都是吗？”

    来回拍照确认的芬格尔摇摇头：“有些不是，但是我找到了一些相似的脸……在一些寻人启事上。”

    eva终端的资料库中除了执行部的各类资料之外，还有一些被认为是与龙类相关的无解桉例。其中有一件……或者说是一系列女人的失踪桉在里面。而那之中寻人启事中年代最早的，甚至可以追朔到黑白照片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