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星垂原野
补天游智能纪元第四十五章星垂原野宁负在退出系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用医疗包给徐策包扎伤口,虚拟现实中的徐策昏迷不醒,宁负用刀片划开他的伤口,取出子弹,上药,包扎。做完这些后,他才退出系统。 徐策大概会在两个小时以内恢复行动能力,成为这次战斗的幸存者之一。 宁负在脱下VR设备后就昏死过去,地下室的纳米设备扫描了他的身体状况,除了多处淤青之外并无大碍。 江依本来想让徐策将宁负抱去客厅,猛然反应过来这里的徐策不过也是AI模拟出来的影像,也难怪刚才宁负脱下感应服就栽倒在地,一旁的徐策背着手,一副油瓶倒了也不扶的模样。 江依问徐策说:“有什么感想?” 徐策拄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敌人确实很强,不过在狭小的室内空间,他们的机动性和体能优势发挥不出来,就算他们反应更快,规避动作也永远不可能快过扣动扳机。在其他场所遇见他们就不一定了,我们大概会输得很惨。宁负之后遇见的那个敌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依说:“反正和宁负一样是个怪物,怪物就交给怪物来对付吧。” 徐策退出了系统,江依看到在纳米床上呼吸平稳的宁负,他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红,那是在虚拟世界与黑格尔对拳,感应服产生的物理反馈所留下的痕迹。 江依看过这场对战的数据分析,如果在现实当中,宁负对过这一拳后,手大概率就直接废了。不过比起这些,她更好奇宁负在战斗中展现的那种疯狂姿态。 这个男孩在很多人面前都是一副怕生的模样,有些羞涩,如果和他相识,会发现他其实藏着许多俏皮话,还蛮有趣的。了解得再多一点,如果说其他人的内心世界是一片阳光灿烂的田野,那么宁负的内心世界则是暗无天日的埋骨戈壁,只有依稀黑麻麻的光,阴风阵阵,吹动地上散落的骨头,发出空洞的声响。 羞涩背后是拒人千里的冷漠,有趣面对如此庞大的无奈只是杯水车薪,绝望才是这里的主题。那些阳光灿烂的田野或大或小,而宁负心中的荒凉则无垠无限。 但是江依抬起头,看到同样荒凉的天空中还悬着一颗孤傲的星,像是洪流中的砥柱,像是黑幕上的破洞。这颗星执拗地悬在那里,不遗余力地辉耀不停,即便星光凄冷,却依旧不曾懈怠。 江依知道,宁负平日里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因为无论身处灯红酒绿的喧嚣夜店,还是满是书卷气的青春校园,他始终都站在这样一片荒凉的戈壁之上,四下无人,只有天地和自己的呼吸。 向他泼来的酒,比不过这里下起的一场雨,尖酸刻薄的话,不如这里卷过的一阵风。他无所谓,只是用鞋尖碾着地,直到出现一个浅坑,然后把小鸟的枯骨扫进去,又覆上一层薄土。他就一直重复着,不问意义,只是找个事情做,累了,就抬头去看那颗星。 他还会发呆,还会双手合十敬畏天地,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境界算不上高远,像草东没有派对唱的那样,他想要说的,前人们都说过了,他想要做的,有钱人都做过了。他埋葬童年时夜莺的尸骨,那只鸟的名字叫做不甘。 他接受了自己的平庸,和无能为力勾肩搭背,与懦弱握手言和,所以他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在乎不起,也不敢在乎。 留着他那颗星就好,他知道,星光自远方而来,也许已经熄灭了,但源源不断的光还会持续很久,或许还没有熄灭,他这样希望着,同时希望这颗星还会亮很久很久。 江依回想他疯狂出拳的场景,宁负依旧是在那个在戈壁上发呆的死小孩,他只是想要证明那颗星还没有熄灭,他只是想告诉自己,还可以燃烧呐。 那些拳,不只是打向黑格尔,也打向任梓晨,打向大腹便便的班长,打向瘟疫,打向他自己的生活。 昏迷中的宁负,嘴角挂着笑。 宁负醒来后,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一些受到打击的部位已经开始充血,变得又硬又肿。宁负想起自己小时候很调皮,头上总是大包小包的,mama就用一颗煮熟的烫鸡蛋,沾一点点油,在鼓包的地方滚来滚去。宁负总是质疑这样是否有效,每次都很不耐烦,要mama呵斥两句才能安安稳稳地坐好。 他乘电梯来到客厅,江依正在做饭,穿着红色的长裙,左右开弓,像一只翻飞的蝴蝶。 尽管宁负来到这栋别墅很多次,但是从来没有看到过江依做饭。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黑方,现在身上都是伤,每动一下便疼痛难耐,要不然他很愿意去厨房帮忙。 江依开始往桌上端菜:“鲜活的鲈鱼,蒸了七分半,和白萝卜一起炖的羊蝎子,有汤有rou,炝莲白,拌黄瓜,都是家常菜。”
“米饭?” “有的。” 江依给宁负盛了一碗米饭,宁负开始大快朵颐。 吃过饭后,江依收了碗筷,拍了拍宁负的肩,示意宁负坐在沙发上,她宁负身前蹲下,解开宁负衬衫的衣扣,宁负抓住江依的手,一脸疑惑,江依把手抽出,说:“你想哪里去了?” 宁负说:“没有,我不太好意思。” 江依说:“坐好。” 宁负脱下衬衫,露出累累伤痕,都是在黑格尔重击之下感应服反馈后留下的淤青。宁负知道,还好只是在虚拟现实之中,如果真的对上黑格尔,仅需一拳,大概就能让他命丧黄泉。 江依打开一瓶红花油,开始给宁负上药。 宁负说:“老板真体贴,我还以为老板扔点能量棒和药片就让我回去呢。” 江依说:“你有没有为别人擦过药?” 宁负摇摇头说:“没有。” 江依说:“会有的。” 其实宁负很奇怪江依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有那么先进的医疗设备,哪怕云南白药也比红花油方便。总不能是效仿吴起为士兵吸脓,笼络人心吧。 江依确实没有笼络人心的想法,她只是想这么做而已。手指抚过宁负紧实的肌rou,这具身躯已日渐趋于完美,胸膛随着呼吸起伏,江依抬起脸,撞进宁负无辜又疑惑的眼瞳,她忍不住笑了。 她让宁负转过身去盘腿坐下,自己也脱掉了高跟鞋,跪坐着给宁负的后背涂药,好像武侠电视剧中传递内功解毒的画面。 房间内氤氲着rou桂的香气,红花油的玻璃瓶口在后背点了点,细腻的指尖将其抹匀,温暖的手心将其搓热。宁负慢慢放松了下来,又觉得这副场景似曾相识。终于记起来《春光乍泄》中,黎耀辉顶着炎炎烈日在屋顶做工,何宝荣将水浇在他后背,然后抱了上去。 宁负说:“你不会从背后偷偷抱我吧。” 江依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