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泡沫博物馆

    灰鸽和老板谈过话后，对这类人说的就是这耳朵听那耳朵冒，什么与企业共荣辱，将来分股份那，什么企业人性化理念，用你划得来才是他的理念。这就是市场经济。

    灰鸽用了三天时间熟悉前期开发资料。他了解到公司这块地既不具备城市基础设施又不是地上有房屋拆迁的毛地，同时也不是具土地经平整就能直接进行建设的熟地；但都当熟地价格成交了。他跟杨主任说：“贵妃，这块地买的并不便宜。恐怕老板有中国人的嗜好，对房地产有特殊的感情吧！”

    杨玉环喜欢文学，多情善感。灰鸽更像西汉文学家东方朔，博览群书，性情诙谐，应对敏捷。她感慨的对灰鸽说：“文学是对人类生存状态的描摹，是对人类生存经验的艺术表现与思考，是一个民族的心灵之窗。文学名著是人类精神产品的一座宝库，她时贯古今，地连八方，浩如烟海，璀璨辉煌！其中小说、戏剧、诗歌、散文等作品，才几百部名著，人类至今已有成千上万，这几百部写书的人才占亿万分之一。”

    灰鸽说：“这就是文学名著的魅力。当你在乏味寂寞中旅行时，翻开书卷，它突然给你疲惫的心打开一扇窗，透过一缕光。”

    几天过去了，他与灰鸽熟了，也就没有那种一见面就想要怎样怎样那种幻想般的激情了。她没有正面回答灰鸽，而是讲193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美国作家赛珍珠写的代表作《大地》：“农民王龙从一无所有而成为一个富户。他发迹后，娶了两个姨太太，他的"好"妻子帮他购置并保住地产，他的"坏"妻子则帮他挥霍并卖掉田地。王龙在一场动乱中又浑水摸鱼发了财，买了许多土地，并住进了大户财主的老宅……他老了，惟一的心愿就是守住家业，他告诫儿子们千万不能卖地，土地就是真正的命根子。”

    灰鸽不爱听，心想：讲的什么**玩样，一点激情也没有。

    正好公司请的监理马工和资料员小黄来了，灰鸽便和他们闲聊。

    监理马工对房地产行业有独到的见解，又好为人师。他侃侃而谈的说：“虽然我国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的方式中，招标和拍卖具有公开性、竞争性，一般不存在低价出让国有土地使用权的现象；而协议出让由于没有引入竞争机制，土地由谁使用，特别是土地出让金的确定，具有主观因素。非法低价出让主要发生在以协议方式出让土地的行为上，因此规范协议出让最低价标准至关重要。”

    杨玉环插话说：“不同行业、不同领域土地开发的内涵不尽一致。在土地管理中，有对未利用的荒山、荒地、荒滩，通过工程或生物措施，使其改造成为可利用土地的行为。包括耕地、林地、草地、养殖水面等的开发；而我们建设用地开发主要用于各类建筑物和构筑物。不过话又说回来，政府现在在利用土地提高价格敛财。”

    一听就知道，这位主任对房产政策法规有研究。马工对她很佩服。还流露出爱慕之情。灰鸽便看出：这姓马的，常年在工地，没处发情，见到贵妃这样膘肥的母马更控制不住了，尤其每当玉环转过身，他就死盯着她的丰臀不松眼，眼珠几乎掉进她的裤子里了。

    灰鸽想，我给他们来点历史，镇镇他们，他说：“房地产政策，其实是土地革命的内容。中国共@党依据革命和建设的不同时期的社会矛盾的变化，在制定符合当时实际的土地政策，对中国革命和建设产生了重大影响。1931年，中共制定了“依靠贫农、雇农，联合中农，限制富农，保护中小工商业者，消灭地主阶级，变封建半封建土地所有制为农民的土地所有制的土地革命路线。抗日战争时期.中共在根据地实行地主减租减息、农民交租交息的土地政策。1947年.中共制定《中国土地法大纲》，规定没收地主的土地，废除封建剥削的土地制度，实行耕者有其田的土地制度，按农村人口平均分配土地。1950年，中央人民政府颁布《土地改革法》，实行土地改革，彻底废除了我国延续了数千年的封建剥削土地制度。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也就是1980年以来，我国农村实行以家庭联产承包为主要形式的责任制。”

    杨玉环也不含糊，她竟接过来说：“那些都是过时的话了，现在是土地转向城市化进程，人类的城市人口在2010年9月26日星期日首次超过农村人口。农村土地将由设施农业所代替，农民土地产权的转让、出租不仅仅是土壤，而是它的利用价值，高科技农业势在必行。产权吗？交易了。没有农业技术含量的农民进城打工挣钱喽！如果没有房产，就是现代版的流浪汉。”

    大家正说着话，小黄跑过来找灰鸽请教修改图纸的问题。由于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所以灰鸽有些不耐烦，抱怨说：“小来小去的，已经告诉你怎样修改了，好几次还没记住！”

    马工一本正经的模仿《武林外传》里老白的台词，幽默的说：“同志，小改怡情，大改可是伤身啊！”

    灰鸽故意谦虚加讽刺的说：“我知道的太少了，不及您亿万分之一。”

    马工说：“我不知道的太多了，不及您亿兆分之一。”

    小黄职位是监理助理，整理资料，是刚毕业从校门出来实习的大学生，不太懂人情事故，他插嘴说：“你这是谦虚还是骄傲啊。根据爱因斯坦的理论，一个人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也就越多，你不知道的太多，也就是说你知道的太多喽！”

    小黄差不多天天都加班，到挺肯学的。灰鸽嘲讽的说：“你有太大的求知欲，你差不多每次都是最晚走的嘛。可能是你比较喜欢月亮和星星，喜欢爱因斯坦？”

    马工乐着符合着说：“人生的成功不在于拿到一幅好牌，而是怎样将坏牌打好。当心灵趋于平静，精神便得永恒，星星和月亮不会给你一个微笑的。”

    贵妃说：“真是风马牛不相及。”

    小黄说：“膝盖钉掌，离题太远。”

    灰鸽心想，现代年轻人，拿过话来就说，不考虑他人的面子。恐怕我说的话他也理解不深。

    杨玉环对灰鸽感兴趣，觉得有滋味，便和他调侃。马工象掉进醋坛子里似的，酸溜溜的。

    过了几天，根据大厦的《弱电施工图》，需要采购低压配电柜。灰鸽上报了采购计划。汤河告诉灰鸽，有一个供货商要请你去他那里谈一谈，说着递给了灰鸽一个地址。灰鸽便出了门，按图索骥，来到一个家庭式的办公室。

    发现它在小区公寓里，一户首层四室两厅的房间，公司的男主人正是汤源——灰鸽的老板汤河的父亲。

    灰鸽进门说明来意，汤源和他的老母亲，热情的让进客厅，寒暄几句，分宾主落座。正赶上饭口，汤源的父亲，老爷子上灶作饭。看得出，老人在旧社会是给村子里办红白喜事作宴席的大师傅。

    饭还没好，灰鸽和汤源便聊了起来。一开始交谈，二人都觉得对方才学八斗，满腹经纶。相互间有些惺惺相惜之态。不过唠着唠着，汤源说了些财大气粗的话：“现在有钱就要去夏威夷海边玩，去渡假。在这就要关心打工妹。”灰鸽听了心里不痛快，自然话不投机了。心想：在中国，没钱的人很多。你的前身也不过是穷小子出身。可眼下却在没钱人面前说有钱的话。不过他的情绪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涵养中带着智慧。

    灰鸽在交谈中突然得知他就是曾经给自己写过信的人事局局长，他心中一惊，便套他的话说：“您在人事局之后是怎样发财的？”

    他没有把灰鸽当外人，说：“我调到建委工作后，市里有一个滨海大道的开发项目。我招商找到一位有钱的，修滨海大道，然后将路两边一百米的土地补偿给他，搞开发。”

    灰鸽说：“这是所谓一级土地开发，在土地出让前，对土地进行整理投资开发的过程。很肥的。”

    汤源说：“对，具体来说，就是按照城市规划功能、竖向标高和市政地下基础设施配套指标的要求，由政府统一组织征地补偿、拆迁安置、土地平整、市政基础设施和社会公共配套设施建设。土地一级开发前的运作方式，主体应是当地政府或由当地政府指定的土地开发企业，而土地一级开发的结果是要使“生地”成为“熟地”，达到出让的标准。在大多数城市主要是由政府来cao作，也有政府委托企业来做，政府负责管理和监督，或者由国有企业或事业单位性质的土地储备机构来做。我正管这事，我策划许久，找了一个浙江老板，让他来干，而我捞了他一块地，给卖了，挣了第一桶金。有了钱，又觉得应该扶植孩子干份产业。我儿子汤河，有冲劲，让他在前面冲，我幕后策划。他选了一块地，每天请客吃饭的给买下来了。我自然便退了下来，作建筑电器产品的代理商。其实电器产品经营权主要在我太太手里，我和我小妹汤玲只搞代理。”

    正说着，一个年近五旬的女子从外面进来，只见她外穿一件轻薄风衣。打扮得像四十岁左右。进屋后，一问灰鸽的身份，唰的一撩风衣，没有跟他说话，只是哼了一声，转过身坐在了餐桌前。老爷子赶紧把菜饭端上，她目中无人的吃了起来。灰鸽唬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她吃完后，碗筷一推，走了出去。

    灰鸽赶紧将订货合同向汤源呈上，便借口说有事，退了出来。据说后来，汤源夫妻离婚了，女的去了美国还找了一个小伙作伴。汤源便左一个打工妹，又一个舞蹈妹的一起游玩去了。

    真是人穷安心做事，人富饱思**。

    灰鸽在海滨慢悠悠的走着，心里想：象汤源和汤河之流并非是实业报国的，不外乎是jian商之徒、江湖骗子之类，在他公司里的人，无论是多么高尚的人品，都是骗子的帮凶。他想净化一下灵魂，便打听北海是否有大学图书馆，可是北海没有大学。灰鸽想：现在全国各大专院校都忙着合并，争相当巨无霸，新浙大已经组建，成为全国规模最大、门类最全的大学，南开、天大将合并，北大将并北医、北航，清华将并美院、协和，天下大乱，谁能在乱中取胜还未可知。山高皇帝远的北海根本就没有大学的影子，更谈不上取胜了，这个城市，就是将来快速发展，也势必缺少文化品味，二三流都够不上。

    灰鸽找不到大学图书馆就到网上浏览。他看到近来，美国出版界和读者对骗子格外青睐，有关骗子题材的读物深受市场垂爱。这些图书有的是将历史上的骗子编成小说，有的是将名骗大骗的事迹真实再现。其中由DUTTON出版公司出版的《人精》，作者为Dariu，讲的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浪子回头的故事。主人公KidMcCoy四处行骗，作恶多端，同时骗得三名女人与之同结百年之好。最后良心发现，痛改前非，经过一番脱胎换骨的改造后，成为世界次中量级拳击冠军。DUTTON公司对该书抱定信心，首印达5万册。而著名出版商西蒙－舒斯特公司也不甘落后，推出一本最佳骗手的故事，预计7月份上市。

    灰鸽自然自语的说：“商业越发达，骗子越多，由骗子现身说法更能展现骗子的魅力。”又看到有一位叫Frank的，十几岁出道，招摇撞骗于法国、瑞士等26个国家和美国50个州。一会是飞行员，一会是牙医，一会又是大学教授，骗得金钱无数。刑满释放后，将自己21岁前的行骗生涯写成小说《只要你能抓住我》，一炮走红，连续几周荣登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其骗术还触动了好莱坞大牌名导斯皮尔博格，准备将其搬上银幕。Abagnale写书尝到甜头后，最近又推出《偷的艺术》，更是引人注目。这位自称美国头号诈骗犯的前骗子，在书中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教导人们如何防止上当受骗。一方面是对自己以前恶行的赎罪，一方面也是他“预防诈骗咨询公司”的研究成果。有意思的是，Abagnale发现开“预防诈骗咨询公司”远比自己被捕前行骗四方更来钱，且舒适体面。

    可见骗子题材的走红和美国社会的英雄情结密不可分。美国人崇拜靠自身实力白手起家闯天下的英雄，而巨骗们正符合这种英雄的模式。职业骗子要身手敏捷、专注投入、锲而不舍、随机应变、胆大心细、冷酷坚毅、厚颜无耻，同时也要开拓进取、与时俱进。有评论家把话说得更白：成功职业巨骗所需的素质和白手起家的创业精神，表明他们是新世纪最伟大的绅士。由此看来，巨骗们是不是美国人内心深处的英雄就真值得思量一番了。当然，这种英雄还需要做一番加工。比如，他们行骗时搞出一些风流的罗曼蒂克，一些忍俊不禁的幽默。而且，这些英雄们只取人钱财，决不伤人身体。这也是一些善良美国人对骗子们的期望。

    看来任何人不论善恶，一旦出类拔萃，总会有人对其顶礼膜拜。对那些小打小闹无名之辈的骗子，美国人斥之为流氓、无赖和骗子；而对那些有着显赫业绩的骗子，美国人敬之为艺人、艺术家。做人的经验再次告诉我们，行行出状元，是一点也不假的。话又回到中国，汤河喜欢骗术，可能学他父辈，有着骗术祖传的精神。河南人怎么在改革开放以来，传出个骗子名声？这与历史不符。在中国早期历史上最著名的两位商人均出自河南，一位是出生于河南南阳的春秋时期越国大夫范蠡，他在帮助越王勾践复国，大败吴王夫差后深知“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良臣亡”的道理，由此走上经商之路，成为中国传统商人的鼻祖。另一位便是出生于河南濮阳的吕不韦，此人是中国历史上才情与商情同样富有的杰出人士。他用自己经商赚得的富可敌国的财产参与政治，为秦国最终在战国七雄中脱颖而出、一统华夏江山做出了重要贡献，而且主持编撰了流传至今的重要文化典籍《吕氏春秋》。当然，这两位都是中国盐铁经济时代的宠儿，而目前豫商实力相对薄弱，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可事实上，新豫商作为一个包括所有现代豫籍企业界人士的优秀群体，正在崛起。可汤家父子，这种修行的人，太不够格了。

    没过多久，这位小老总汤河看灰鸽利用价值差不多了，就把灰鸽解雇了。后来在灰鸽离开后，大厦盖到一半，他们就和出钱的合作伙伴因为权和利闹僵了。合作伙伴是广州老板，几个人一商量，跟他们扯不起，便扔下钱就撤了。工程没有了资金，汤河又学他爸密传招法，在外边又借力发牌了一阵子，也没圈到钱，工程就真的停了，最后成为了北海烂尾楼盘的一份子。很多人都记得这样一组数据：1993年北海房地产泡沫破灭，剩下的满目断墙残垣，处处荒草萋萋，这就是北海房地产泡沫的起点。

    人生几十年，那种疯疯傻傻，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剧演过了十八个年头。这一年，灰鸽故地重游，他在银滩的海浪中漂浮了很长时间，让浪花尽情的冲刷他的记忆。这时天下起了小雨，灰鸽慢慢的游回到岸边，正在他走向沙滩的时候，看见一个绿色的遮阳伞，下面座着一个穿着三点式泳衣的中年女子，她竟是杨玉环。灰鸽走了进去，她高兴得不得了。

    俩人谈了许多，灰鸽说：“回过头来看上世纪90年代初，广西北海曾有过一波疯狂的房产热，到后来的泡沫破裂，这里的房价陡然跌至我国14个沿海开放城市的最低，然而“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到2008年3月到8月，北海每月房价大幅上涨幅，成为中国楼价飙升的“领头羊”。真不知道这只看不见的手，到底是什么“魔力”让北海房地产业如此大起大落，在经历了泡沫破裂后再次飙升呢？

    杨玉环说：“在许多人的记忆里，过去北海大道附近不时可见排排烂尾楼。最近在这里看到的是烂尾楼基本修葺一新，有的已卖出，有的待售。新建楼盘大部分起价超过3000元/平方米，银滩附近的海景房，售价达7000多元/平方米。房价飙升带动了土地交易热。此外，出租房的价格也日渐看涨。部分地段房屋的出租价格比今年年初上涨了30%至50%。经常听到来这旅游的外地人说：“赶紧到北海买房去！这么好的地方，一套100平方米的公寓房才花二三十万块，一幢别墅才花七八十万块，真是太划算了。”

    灰鸽说：“汤家父子怎么样了？”

    杨玉环说：“在泡沫吹破后，小汤总被债主逼的，最后走投无路，跳楼自杀了。他爸汤源那是老战士，挺到了最后，房价涨了还了欠债又剩钱了，他又买一块地盖楼。他通过内部认购、预付定金的方式未建先售，还搞“内部销控”捂房惜售，其实他取得预售许可证却未按规定时间销售。由于开始预售到办理房产证长达一年甚到数年，一些销售人员利用这一时间差，自己将房子“买下”后倒卖吃差价，更刺激了房价上涨。另外，国家新的土地政策的调整、建材和能源等价格的上涨、房地产交易税费提高等因素，都推动了北海房价迅速上升。他又发财了。”

    灰鸽说：“‘人心是财富的另一端’，这句话说得非常有道理，它表明经营人心就是经营财富。有一则故事：清代乾隆年间，南昌城有一点心店主李沙庚，以货真价实赢得生意兴隆。但其赚钱后便掺杂使假，对顾客也失去热情，生意日渐衰落。有一天，书画名家郑板桥来店进餐，李沙庚惊喜万分，恭请题写店名。郑板桥便赠送“李沙庚点心店”六字，墨宝苍劲有力，引来众人观看，但还是无人进餐。原来是“心”字少写了“一点”。李沙庚请求补写“一点。”但郑板桥却平心静气地说：“没有错啊，你以前顾客满门，是因为‘心’有了这‘一点’，而今生意冷淡，正是因为‘心’少了‘一点’。汤源失去的和得到的是相等了。”

    杨玉环娇声的说：“人生时时都在归零。幸福不完全来自金钱，更主要的是爱。”

    灰鸽和玉环高兴的在雨伞里边热吻起来，也顾不上说话了。顶多语无伦次的啊啊呀呀的由人语变成鸟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