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二维牵纵

    “没结束？……”K谨慎地转身，盯着那件堆在地上的殷作恒的风衣，“难不成让我跟一件衣服打吗？”

    话音刚落，只见那风衣突然鼓起个篮球大小的包，随即晃晃悠悠地上升，慢慢地将整件风衣顶起，直至露出殷作恒的全身。

    “我的身体……感觉如何？”殷作恒一甩脑袋，将风衣披在肩头，目光仍旧邪冷，语调依然阴柔。

    现在测试厅里出现了两个殷作恒，区别仅在于穿没穿风衣。

    “怎么可能？”K的两条眉毛拧到了一起，右手的螳螂刀在几秒钟内变换了十余种虫肢，“这明明是你的身体……你的能力……”

    殷作恒尖声笑道：“你知道蚯蚓吧，将它切为两段，就会长成两条蚯蚓。我用了再生术，所以你现在拥有我的能力。”

    “那你有什么好得意的？”K咬着牙问。

    “这两条蚯蚓还是有不同之处。”

    “什么意思？”

    “只有包含脑神经结的一半可以活下去，而另一半，将会在短时间内死去！”殷作恒指着K说，“你依附的不过是我的活替身，最多坚持十分钟，十分钟后那具躯体将与尸体无异。尽管你拥有我的全部技能，但并不能熟练地使用它们，这就是我的优势。如果你仍然占据着冯羽的身体，我可能会投鼠忌器，但你现在附在我的活替身上，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将你格杀！”

    殷作恒说罢，其风衣下摆向后斜斜飘起，呈扇面延伸及地，从侧面看，身体、风衣和地面构成了一个三角形。尤其那件风衣，展开的形状竟然近似美国的B-2隐形轰炸机，颜色也逐渐变得漆黑如墨。

    “这回你也变成风筝了！幸好你刚刚教会我——如何对付一只风筝！”K急速膨胀为一只轿车般大的食鸟蛛，虽不如此前殷作恒所化的雄健，却也足以震人眼目、慑人心魄。

    只见巨型食鸟蛛凌空跃起，以八只蛛脚为牢笼，向殷作恒猛压下去。

    殷作恒一蹲身，以硬化的风衣支撑住食鸟蛛的身体，风衣领口部位凝结成的尖锋更插入了巨蛛的口器。

    食鸟蛛疼得浑身一颤，立即八足抱拢，将挤压变形的风衣及裹在里面的殷作恒紧紧困在怀中，巨大的虫躯仰面朝天摇动着，就像一只翻了盖儿的王八。

    十几秒种后，食鸟蛛停止摇动，八足松弛。

    “殷作恒”拨开蛛脚，从坚硬的风衣里挣脱出来，跳落地面。

    “嘿嘿……真狡猾！”又换了一次“皮”的K得意地看着食鸟蛛说，“谢谢你告诉我活替身的事！被自己的风衣刺伤的滋味如何？怎么不动了？该不会真的死了吧？那你可算自杀哟！不关我的事……”

    唰唰唰——

    几道寒光交错飞闪，衬衫变成碎片飘落，K坦露出上半身。

    完成这个任务的是距离K最近的两只蛛脚。

    令人不解的是，食鸟蛛只对K的衣服进行了削割，并没有伤及他的身体。

    食鸟蛛的口器部分化成殷作恒的上半身高高昂起，那件风衣早已恢复原样披在肩头，而下半身依然保持着蜘蛛形态，只不过虫躯要强壮了许多。

    全场惊呼——不为K的再次转移，也不为殷作恒的蛛脚反击，而是为了K的胸腹间所呈现出来的诡异纹身。

    那是一个以讽刺漫画的夸张笔法勾勒出的大头人，最引人注目的是占全身比例百分之八十的大脸，脸上分布着一对扫帚眉、两只金鱼眼、一个蒜头鼻子、两片厚嘴唇以及周边杂乱稀疏的胡子茬，严重的谢顶使额头显得格外宽阔，两只耳朵像极了茶杯的手柄，里出外进的牙齿们争先恐后地要挣脱嘴的束缚；小小的身子笔画更为简练，连衣裤的褶皱都没有，只是在领口、袖口和裤腿末端分别截了几道横线条；姿势也很简单，像蛤蟆一样弓着双腿、扬着双手，左手五指张开，指尖长出五条细线延伸向脖颈和四肢，越接近肢体末梢就越淡，右手蜷指虚握，指缝间夹着三枚柳叶刀。整个画面由清晰而精细的青色线条构成，简洁流畅，不施色彩。除了胸腹的肌rou牵动导致画面不时有所扭曲外，几乎看不到大头人有“活”的迹象。

    “那个卡通人，就是K的真身吗？”我暗中问香尺。

    “不是，那是‘掣魂绣’，算是真身的终端代理，”香尺说，“K使用的是御界之标的一种能力，叫做‘二维牵纵’，可以通过平面自画像输出自己的意志，对目标身体实施cao纵，施术者本人可能远在千里之外。”

    “这么说，就算毁了这幅卡通画，也伤害不了施术者本人。”

    “没错，但损失也不小，因为施展二维牵纵条件非常苛刻，最初的依附必须建立在目标自愿的基础上，当掣魂绣首次‘换皮’的时候，作为原始模板的第一张‘皮’也会速朽。换言之，除非有人甘愿作牺牲，否则二维牵纵就无法实现；而一旦成功，掣魂绣就可以通过表面接触无限转移。”

    “毁掉掣魂绣，二维牵纵就会失效吧？”

    “是的，但没那么容易。首先掣魂绣是可移动的，且速度极快；其次，它可以伸缩变形，可大可小；再次，它有自我修补能力，哪怕你切断了人像的脖子，那线条也可以自行延伸补续。”

    “所以……只能在其未转移之前整体摧毁。”

    “对于别人来讲，只能如此。”

    “哦？”

    “若是主人，只需以虚化能力对掣魂绣的线条进行局部切断，这种切断是掣魂绣无法修补的。”

    “如果我一不留神，被掣魂绣占了身体怎么办？”

    “主人大可放心，即使忽略虚化防御的反应速度，您的神幻体的cao控力仍要比二维牵纵强上太多了。主人选中的‘容器’，任何人都没有介入的可能。”

    香尺自豪的论断在我听来是那么冷酷，在她眼中，我成峰存在的唯一价值便是“主人”选中的“容器”。

    不过有一点是值得欣慰的，就是K对我还构不成威胁。一旦看透了他的能力，先前的神秘也就荡然无存。但我还是对御界之标的空间术充满好奇，所以并不打算贸然插手，只想尽可能多地观察一下，除非殷作恒真的面临生命危险。

    还有些疑问——

    比如K来这里的目的。显然他不是为竞聘神具测评师而来。那他来干什么？

    如果K是受人主使的话，那个幕后的人一定是丁玄。直觉告诉我，K不可能是丁玄本人，但绝对跟丁玄有关。

    我已经引起丁玄的注意了么？或者说，丁玄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

    想起我和宁志娜的约定，我倒很期待能以任何方式接触一下这位破器天团的领袖。

    此时，测试厅内决斗双方再次展开激战。

    半人半蛛的殷作恒十分凶悍，如虎扑兔，配合灵活的移动和巧妙的飞丝设网，将K杀得疲于奔逃、狼狈不堪。

    当然，这里面有战术的关系，因为K在得知殷作恒的活替身只能坚持十分钟时，就放弃了主动进攻，而选择避其锋芒、拖延时间。他预料到殷作恒会因为时间有限而拼命，但他自信能坚持下来，耗死对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测试厅里到处是蜘蛛网，K不得不进入蛛化形态，以消除行动上的不利影响。于是这场战斗变成了两只蜘蛛的追逐。

    当此次换皮接近十分钟的时候，K突然结束了虫化状态，伤痕累累的人形身躯呈“大”字形粘在一张临近西墙的蛛网上，动弹不得。

    殷作恒用蛛脚牵扯蛛丝，使那张网保持竖立，并拉近了两个人间的距离。

    “你骗我，这个才是活替身！”K怒视着与自己有着同一张脸的殷作恒。

    “哎呀，真抱歉，是我搞错了……”殷作恒油腔滑调地说。

    K试图挣扎，但身体牢牢地粘在蛛网上。

    “你敢再跟我换一次？”K问。

    殷作恒柔声颤笑：“别说梦话了，我好不容易捉到了你，怎么能放手呢！”他用欣赏的眼光打量着掣魂绣，“啧啧啧，这才是你的样子，对么？难怪你会对我感兴趣，我对你也是一见如故呢！”

    “那你就来成全我啊！来呀，割断我的脖子！这样我就消失了！”K诱导着。

    “不不不，我不会傻到再去接触你。你现在的样子印证了我的猜想，你的转移需要一定的接触面积，而蛛丝满足不了你。”

    “可恶……”K想表达愤怒，但这具活替身的生命体征正在消失，以至于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

    “哦——我又想到了一点，如果你所依附的‘皮’被杀，你将变成一具行尸走rou，无法再使用这张‘皮’生前的任何技能，包括使用神具。我说的对吗？”

    K没有回答，但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努力调整了几秒钟，才硬着舌头说：“你别高兴得太早，看看你的前胸吧！”

    殷作恒解开衬衣纽扣，在自己的心脏部位，发现了一个缓缓移动的柳叶刀图案。

    “在转移之前，我留了个‘后手’，现在你的命仍然捏在我手中。”K的声音毫无感**彩，无神的双目向外凸着，可见那活替身彻底死了。

    殷作恒毫无惧色，语调如常：“这就是你重伤何日旭和王贤左的手段？”

    “没错，但我没想要他们的命，所以他们还活着；你不同，如果你不同意成为我的‘皮’，我现在就将你的心脏切为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