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松江夜
“cao”黑八低低的骂了一声，他此时也发现了声音的来源：“垃圾场打野战，真他妈重口味” 又观察了一会，董汉骁收回了目光：“也好，他们不会注意到我们，继续走” 看向黑八，他依然依依不舍地看着，完后竟然还舔了一下嘴唇。 “我草”董汉骁戳了他一下：“你个逼还说别人重口味，走啊” “恩！”黑八才回过神，擦了擦口水：“嗯，嗯，好” “太长时间没开荤了”黑八的眼神里闪现出一丝饥渴：“妈的，有空还得去找小美做做按摩” … 又一辆翻斗车开了过来，“哗啦啦”地将车里的垃圾倾倒了出来，堆成了一座小山，臭味扑鼻。 董汉骁和黑八躲在几个还没折叠的大纸箱子后头，待翻斗车离开后两人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董汉骁还在四处观察，黑八道：“不用看了，都下班了，刚这是最后一趟” 虽然这样，董汉骁还是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的确没人才跟上黑八。 两人刚走近，旁边垃圾堆上的满满一层绿头大苍蝇就“嗡”地一下飞了起来，活像一片黑云，有一股苍蝇直接拍到了董汉骁的脸上，还带着点点湿粘腥臭的液体。 “草！真他妈会挑地方”苍蝇飞走后，董汉骁使劲地擦着脸骂道。 黑八也没好到哪去，头发上还粘上了一个半死的苍蝇：“得，少点而抱怨吧，就这犄角旮旯才不会被人发现呢” 接着他在旁边捡了根拖把棍，在垃圾堆里翻找起来。 这车垃圾起码有四五米的范围，当真是臭气熏天，董汉骁忍着呕吐的冲动，把衣角掀起来遮掩住鼻子，跟着黑八一起在垃圾当中找了起来。 “这呢！”黑八突然叫了一声，然后用木棍拨出来一个蓝色的塑料袋。 董汉骁用脚揩了揩塑料袋上的黑泥，然后憋住一口气，伸出两只手想解开扎得紧紧的结。 谁知刚把塑料袋解开，一滩稀黄的液体就流到了他的手上，竟然是屎，“cao！”董汉骁赶紧甩了甩，“妈的”冲塑料袋踢了一脚。 塑料袋在地上滚了滚，里头的东西都掉了出来，竟然是几个纸尿裤，董汉骁手上的黄金就是出自于此。 董汉骁想找个地方擦擦，但是发现别的地方比手上还要脏，只好捡起一片稍微干净点的纸尿裤，把黄金擦了擦。 “呵呵哈哈”黑八幸灾乐祸地笑道：“中奖了中奖了” “还不都是你说的找到了”董汉骁白了白眼，刚想扔掉纸尿裤，却是在纸尿裤的旁边看到了一个用泡泡纸包裹起来的物件。 董汉骁心中一动，将物件拿了起来，两三下撕掉泡泡纸，一杆黑黝黝的铁管顿时展露在了眼前。 黑色的手枪反射着暗红色的夕阳，沉甸甸的，董汉骁把它拿在手里，有些恍惚。 “就是这个”黑八赶紧说道：“好了，赶紧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董汉骁本还想再观察一下，听得黑八的话，只得将手枪别到腰后，跟着他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更暗了一层。 黑八把那天开走的金杯小面包给重新刷了个颜色，就堂而皇之地开着上路了，两人今天就是这么来的。 董汉骁没有坐上副驾驶，而是坐在了黑八的后面，他把窗户打开了一点，借着最后一抹夕阳的光芒观察起手中的枪来。 这是一把廉价的劣质钢珠手枪，俗称土炮，原理基本可以用古代的“火铳”来解释，一个长方形的扁平铁盒焊在后面当作握把，扳机则是拿铁丝弯的一个圈，整体构造毫无美感可言。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算是枪，但至少把它带在身上可以让自己安心一些，对于董汉骁来说这就够了。 “黑八”颠簸中，董汉骁道。 黑八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带我回我的出租屋吧”董汉骁的声音淡淡的。 黑八点了点头，没说话。 车子依然颠簸着，许久，黑八的声音响起： “你到底要干嘛去？” 董汉骁把头枕在了靠枕上，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车顶，貌似理智的声音里暗暗透着一股被压制的狂躁： “去碰碰运气” … “确定不用我帮忙”黑八在车窗里问道。 “真不用”董汉骁咧开嘴笑了笑。 虽然黑八不算是一个聪明人，但是他依然能够听出董汉骁声音里的那股异样。 但是董汉骁不说，他也没有办法。 伸出指头蹭了蹭鼻头，黑八道：“反正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就找我，甭跟我见外” “行”董汉骁郑重地点了点头。 目送小面包车的车尾灯消失在巷子口，董汉骁摸了摸后腰上的土炮，回走两步跨上了送水的三轮摩托。 “轰轰！”董汉骁使劲地拧了拧把手，大声喊了一句： “老张！” “啊？小董？”老张赶紧推着轮椅出了超市：“怎么才回来？你干啥去了啊？” 董汉骁没有回答，把一只脚放在了地上，掏掏兜，然后扔过去一个小物件。 老张伸手接住，张开一看，是一把钥匙。 “彪叔房子的钥匙”董汉骁把手重新放回了车把上： “我在地下室的床板下头放了两千块钱，如果明天早上我还没回来，就麻烦你把钱给那女孩儿送过去” 说着董汉骁顿了顿，低低道：“然后让她离开北河，去哪都行” 老张张着嘴巴，还没消化完董汉骁话的意思，只听“轰轰”两声，董汉骁已急驰而去。 “小董！小董！”老张拿着钥匙徒劳地喊着，留给他的却是漫天的灰尘。 … 夜空晴朗。 等董汉骁到达松江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市南郊的马路上空无一人，寂静无比，董汉骁一声不吭地骑着三轮摩托，尽量将声音减到最小。 松江相比北河可是正常得多，起码警署系统是正常的。 如果王三真的是被马靴男干掉的，那他们应该不会堂而皇之的把王三的尸体摆在那里等别人发现，然后报警。 如果王三的尸体被他们处理掉，那么自然也不会有人报警。 也就是说，自己当时抢来的钱，也有可能还放在那里。 二十万董汉骁凑不出来，所以他只能碰碰运气了。 悲哀的是，这也是唯一的希望。 半夜的风已经凉了下来，但董汉骁还是不自主的出了一头汗。 他很清楚，如果十三帮没有处理王三的尸体，甚至，如果王三的死根本就和他们没关系，马靴男当时只是碰巧出现在这里。 ——那么只要有人发现王三的尸体，恐怕自己现在就相当于自投罗网。 他很清楚，自己可能有来无回。 … 到了当时的工棚区，和马靴男擦肩而过的地方就在前方，路灯昏暗地照着，不带一丝生气。 董汉骁停了车，没有急着下坡过去，而是先在周遭逛了一大圈，确认没人之后，才慢慢地靠近王三当时死的那处棚屋。 那间棚屋的灯早已熄灭，四周被黑暗包裹，远处路灯光芒的影响越来越小，董汉骁贴着旁边破损的砖墙，在黑暗中缓步移动着。 一阵凉风吹来，不远处的树发出“簌簌”的声音，令他的头皮有些发紧。 终于到了王三死的那间屋子前，门依然是关着的，董汉骁像当时一样靠在了门边，用鼻子凑过去闻了闻。 没有臭味儿。 董汉骁心中定了定，没再多想，掏出手机当作照明，将门轻轻打开… “吱呀” 手机微弱的白光稍稍驱散了屋子里的黑暗，桌子还在那里，而脚边则是一滩干涸的血迹。 王三的尸体不见了踪影。 “嘎！！” 董汉骁一惊，只听一阵“扑啦啦”的声音，有灰尘扑到自己脸上，董汉骁赶紧拿手护着脸，拿手机照过去，原来是一只乌鸦，此时正在屋子里东闯西撞。 看来是董汉骁惊扰了它。 董汉骁本就神经紧绷，登时火气一冒，找准时机一把抓住了扑腾的乌鸦的一只翅膀，“去你妈的！”然后对着身后的门一下扔了出去。 乌鸦“嘎嘎”地叫着，飞走了，留下一片无边的寂静。 董汉骁喘了口气，没再耽搁，快步走进屋里，手机的白光下，一堆杂乱的砖头顿时映入眼帘。 董汉骁的太阳xue上青筋凸现，两三下拨拉掉上头的砖头，灰尘散去，一个沾满了灰土的鼓鼓囊囊的黑色背包此时正静静地躺在砖头中间。 董汉骁的心脏嘭嘭地跳，抖了抖背包上的土，然后背在身上，离开了小棚屋。 背包的重量没变。 回到了三轮摩托旁边，董汉骁就着路灯的灯光将背包的拉链拉开，一沓红色的钞票边角露了出来。 接着他将拉链拉了起来，然后把背包放在了身后的货箱里，用塑料布盖住。 “轰轰”董汉骁发动了三轮摩托，径直朝着前方开去，没有转回北河的方向。 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 汽车站旁边的小广场上，夜市依然开着。 陈勇应付完了依然是诸葛向阳授意的应酬，有些微醉地坐在广场旁边的长椅上吹风。 手机“嘀嘀”地响了起来，是杨忆的短信，陈勇打开一看，是一张女儿睡觉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