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凉风柔
晚风愈刮愈冷，但空气中的血腥味仍旧经久不散。 董汉骁想给林柔披上他的外套，顺便蒙上她的眼睛，却被林柔拒绝了。 看着前方这个一步一步跨过具具尸体的女孩背影，董汉骁的心情也愈发变得沉重起来。 “还有…”林柔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两具赤膊男人的尸体旁边回头看向董汉骁：“还有一个人…” “恩？”董汉骁看向她，她胳膊上一圈圈的淤紫仍触动着他的神经。 山林间的风拂动着林柔额前的碎发，只见她定了定，稳定住声音道：“和我一起被带来的，还有一个女生…是我的同学，被这里的村长买了…” 陈勇立在后方看着两人，不时地查看着怀中女儿的情况。 看着林柔瘦弱的身，水透透的两个眼睛里现在却满是故作坚强的憔悴，董汉骁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脑袋，没想到却被林柔轻轻躲开。 董汉骁的手定在空中，随即垂了下去：“你放心，她会没事” 林柔的脑袋点了点，随即转过身，继续向树林外走去。 董汉骁跟在了她的后面。 几人到了村子里，董汉骁在村头找到一架拖拉机，想办法点着了火，将林柔和陈小蕊抱到了后面，用草席盖好。 “你先走”董汉骁示意让陈勇上到驾驶座上去。 陈勇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上到驾驶座上开动：“你尽快赶来” “我会的”董汉骁拍拍拖拉机的大轮子，扭头向小树林走去。 警察同志还绑在那里，旁边的男人依然在昏迷，董汉骁简短的跟他概括了一下，随即解开了他，提枪顶在他后脑勺上一路上了坡，坡上是一排精装华贵的小洋楼，虽然比不上城市里的，但在这连电都没通的山沟儿里已经算是高档至极了。 果不其然在这几栋楼里董汉骁揪出了一大票人，在射死其中两个想带头冲锋的之后，剩下的人果断指认出了村长和当时参与拐卖的两人，董汉骁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两人中的那个帅小伙，的确长的不错，但跟唐驰比还是要差点。 然后董汉骁就把他给突突了，血喷得所有人身上都是。 这把微冲花了他三万，便携可拆装，子弹不卡壳，手感也算上乘，打得他心情舒畅。 然后他差使已然看傻的警察同志去到村长家里，在一间密室里头找到林柔的那个同学带了出来。 相比林柔，她就要营养丰富许多，可惜现在衣不蔽体，身上满是淤青和不知什么物体留下的伤痕，看上去跟人体彩绘似的，整个人也魔怔了，疯疯癫癫的。 警察同志看不过眼，加上现在已经大致理解了董汉骁的用意，主动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了姑娘的身上。 是个聪明人，董汉骁很满意他的表现。 “…”警察略带忌惮地看着董汉骁手中的枪，试探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董汉骁没回答，只是问他：“你不是来调查拐卖的？” 警察犹豫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是…上头派我来这里，是…” 说着他有些欲言又止，董汉骁翻翻白眼，拎着枪晃得哗啦哗啦响：“这时候就别管什么保密规定了” 警察咽了口口水：“…县里头的古玩市场最近流传出来很多东西，像是…银条银片之类的，还有玛瑙石和绿宝石做的小物件…都是真货，专家鉴定说出土绝不超过一个星期，上头就派我来这里探探风声…就这样…” “你他妈说说你们警察”董汉骁破口大骂：“J吧正经事儿不干，成天就抓违章发锦旗最他妈积极” “你不是警察，不懂我们的苦衷”警察同志面露怒意：“再说这件事我们根本没有收到报案！这种跨省拐卖绝对不是小事，我们警察怎么可能视若无睹！” 董汉骁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道：“在林子里你应该也听到声音了，现在又发展成这个样子，我就跟你明说了——这次被拐卖的人里头，有我的meimei，还有那个男的亲生女儿，他整条命里恐怕就剩下她女儿了，我们自己来把亲人救回来，不过分吧？” 警察看着他：“你们应该报案的，你们现在已经是动用私刑了” “可是我们是罪犯啊”董汉骁扬了扬手：“你们到时候会先抓我们还是先抓他们？——更别说等你们真把她们给救回来，是不是具全尸都不一定呢…” 说着董汉骁扬了扬头，语气不算客气：“你们有时候只能帮倒忙，这点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许是觉得他说的有理，更有可能是因为董汉骁手里提着枪，警察同志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皎白的月色围绕着不远处几簇火把的光芒，正笼罩着身前哆嗦着的一排人，董汉骁扫了一眼他们，呼出一口气，道： “今天杀了人，我不会辩解，但是我希望你现在做的不是想着出其不意来个杀招把我放倒，而是搞清楚，他们之前还有没有拐卖，之前拐卖来的人都卖去了哪儿，先把他们都救出来，这才是当下明智的做法” “如果你能做到这些”董汉骁挑挑眉：“我绝对对你刮目相看，而之后如果你有能耐抓到我，我就服你，不过恐怕你一辈子都没那个机会了” 董汉骁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没给警察留下任何说话的机会。 要知道地上那一排的人并没有被他捆上，于是当董汉骁的身影彻底融入夜色中时，现场的气氛便渐渐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大概半分钟的时间，在场的几个人互相通了个眼神，随即一并暴起，将毫无防备的警察按倒在地，乱锤乱打掐脖子全都用上了，最后还是刘大春搬来一块大石头，正要冲着警察的脑袋砸下去，警察一脚踹了过去，红着眼睛爬起来跟他们厮斗在了一起。 混乱中，董汉骁看见他插爆了其中一个男人的眼睛，血光在火把的照射下十分具有视觉冲击力。 他下了杀手，那这一地人到底是谁杀的，杀了多少个，就不那么说得清了，所以如果没有预计错，这件事不会见报。 想到这，董汉骁便向后退去，冲着来时的路跑走了。 至于那个警察到底能不能赢，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无论是生是死他皆得好处。 … 一半路程时董汉骁追上了陈勇，在颠簸中攀上了拖拉机后头，林柔正静静地看着他，一边的陈勇女儿依然是一副睡着的样子。 董汉骁掀开草席跪坐了进去，轻轻抱起陈勇的女儿，检查了一下她的胳膊和腿脚，没有针孔，捏开嘴巴闻了闻，一股像是霉烂烟叶的味道，到现在闻来依然有些刺鼻，皱着眉头将她轻轻放了回去。 “焖花子”董汉骁手按着太阳xue：“西北一种蒙汗药，糖水可解” 山风很大，林柔额前的头发被吹得四处飘动，“董大哥” 董汉骁才想起来，忙道：“哦，那儿有个警察，他已经控制住场面了，你同学会没事的” 谁知林柔却摇了摇头，对前头开着拖拉机的陈勇也道了一句：“陈警官” 陈勇有些犹豫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林柔转而看向董汉骁，脸上平淡如水，声音也趋于平静：“李叔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董汉骁真的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一时哑了口，陈勇更是连头都没有回。 林柔晶亮的眼睛闪了闪，鼻头一红，刚刚伪装起来的坚强又在一瞬间破碎。 董汉骁很不喜欢这种气氛，道：“事到如今，我全都跟你说了好了” 林柔的肩膀微微的抽动着，脸埋在膝盖间，没有说话。 林柔是个极聪明的姑娘，透她的眼睛就能看出来，对她，董汉骁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想到这，他便对她摊了牌，包括自己第一次和她见面时的罪犯身份，包括看见李叔死在自己面前，包括陈勇和自己一起的原因。 包括北河——虽然董汉骁的语句已经精简得不能再精简，却仍感到一言难尽。 林柔听完这一切之后，却也出奇的平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如果有麻烦，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去” 董汉骁看着她：“我们会很安全，别多想了” 陈勇看向董汉骁，董汉骁道：“唐驰已经到了，他会把我们接回去” 陈勇点了点头，低声道：“你留了活口” 董汉骁正低着头拆着枪管尚还温热的微冲，娴熟的手法看得人心惊，“相信我就好” 陈勇便没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女儿，回过了头去继续开。 干呛的敲击声吵闹在安静的山中，盘旋蜿蜒，颤抖而缓慢，勾勒出一座座高大不可翻越的阴影，不知怎么却让人感到十分安全。 董汉骁点了一支烟，丢给了陈勇一根，面向外面侧坐在了车栏上，手中微冲已经拆得过半。 裤兜突然亮起，董汉骁空出左手掏出手机，是黑八打来的。 “怎么了”董汉骁接起，他预感可能有事。 “董哥”黑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还好吗？” 董汉骁咬着烟，右手将枪的把手放到背包里：“一切顺利，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