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变心
瞬间，他就意识过来了这一切——原来是这样。 原来如此… 看着董汉骁低下了脑袋，聂影眼里好似有亮光一闪：“你说话啊——解释啊，董汉骁！” 董汉骁局促地低着头，颓着肩膀，面部好似麻木，一句话都说不出。 翁雅… 他有万千句话想说，可终究却紧闭住眼，选择了沉默。 聂影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偏过头，好似深呼吸了一下，忍住才没把鼻涕喷出来。 “别，挡我的道”说出这句话后，她后退了一步。 接着，她放下了枪，迈出第二步，第三步… 枯叶的脆响渐渐渐远去，董汉骁却自始至终都没抬起脑袋。 直到聂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他的双腿也都站得麻木了，才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他的步子十分沉重，一下下地踩在枯叶上，发出震慑心灵的脆响。 ※※※ “欢迎董哥归来！”黑八举着酒瓶，踩在凳子上兴奋地大叫。 几桌人均纷纷大叫着举起酒杯，场面热闹非凡，虽然桌上的菜样式不多，只有野鸡炖蘑菇炖粉条，但是有几大盆之多，加上那些碗口大的白面馒头，够这些眼里闪着精光的青壮汉子们造了。 不远处的空地上，猪王架了口锅，锅里正炖着些什么，好像是土豆，过午阳光正好，飘香四溢，虽是冬日的山中，但每个人都吃得冒了一鼻子的汗。 “他妈的，还有我呢”猪王一把抄起身旁的稻花香，拎着锅铲凑了过去，排开众人，走到董汉骁跟前：“董爷，可他妈把你盼回来了！来，兄弟干了！” 说罢，他仰脖“敦敦敦”，硬是把这三两的小瓶干了。 董汉骁红着脸大笑，拿起装酒的碗猛灌下去，在众人的簇拥中，他打了一声嗝：“兄弟们！” 话音落罢，喧闹声瞬间降了下来，董汉骁拿着碗，扫视了一下面前这几十号人，粗声道：“这几个月，苦了你们了！我，董汉骁，今天向你们保证——” 他嘭嘭地拍着胸脯，说到这，他一扬胳膊，满身酒气地大吼：“好日子不远了！” 人群又发出一阵欢呼声，其中黑八叫得最响。 在一旁停着的皮卡旁，陈虎正和陈勇正拿着啤酒抽烟聊天，董汉骁疯狗般的叫喊打断了他们，两人不禁向人群中看去，陈勇抱起了胸，面色不算太好。 陈虎喝了一口啤酒，又嘬一口烟：“奇了，这几个月也没见他这么喝过酒” 陈勇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两人是因为讨论枪支而聊起来的，后来又聊到冷兵器，两人都算颇有研究，陈虎初来乍到，谁都不认识，陈勇又一直和山里的人说不太上来话，所以聊得还算投缘。 “这回去金三角一趟…”此起彼伏的祝酒声中，陈勇突然问：“吸毒了么” 看来是老警察的职业病犯了，陈虎笑了笑：“怎么，他没跟你们大概讲一下我们在西越都干什么了” 陈勇摇摇头：“知道他回来，山里从没这么热闹过，一回来就被人包住了，哪儿有时间聊天” 陈虎放下啤酒瓶，把双手扬了扬：“老陈同志，你不是警察么，来观察观察喽” 陈勇闻言，打量了他一眼：“我看你走路不太方便，受伤了吧” “厉害厉害”陈虎挑挑眉，还真被他说中了，朝董汉骁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猜猜他呢？” 陈勇看过去，却叹了口气：“看不出，他脸皮厚，心思也深” 未等陈虎回话，陈勇便四下看了一眼，随即问：“对了，怎么没看到那个，青龙堂的聂小姐？” “不知道”陈虎深深抽一口烟，然后吐出来，哈气混着烟气，使吐出来的云雾非常壮观：“不过要我也不放心把她给放进来，说实话，那娘们儿不简单啊，有时候我都挺怕她的” 这几个月过来，老陈队长发挥余热，把北河的情况摸了个门清，闻言眨眨眼，似乎起了兴趣：“怎么，你们没达成什么协议之类的？” “听老董说应该是有这么个事儿”陈虎夹着烟头，抠抠脸：“但是具体的我不知道，你要真想问，有时间去问他呗” 陈勇看了看董汉骁，鼻子轻轻呼出两道白气：“我只是听说，青龙堂有青龙玉这么个东西，聂影的青龙玉能打开一个大金库，里头是青龙堂的全部资产，保守估计也有个一百多万——另外，好像还有热武器” “哼哼哼”陈虎踩熄烟头，抱着胸坏笑道：“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在北河这么长时间，风言风语听了不少，但是你要真跟我说青龙堂还有后手，我反正不信” 话音未落，他便又感慨般地补充道：“但愿聂影放聪明些，别在这时候动卸磨杀驴的脑筋，离开了我们，她活不了多久的” 陈勇没回答，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会，但随即又看向他：“这么快，你就一口一个老董，一口一个我们了？” “反正回十三帮也是个死”陈虎满不在乎地伸了个懒腰，靠回了车上：“我是想清楚了，先在这儿呆着再说…” “你打算跟着他？”陈勇笑着问。 陈虎看他一眼：“老哥，你就别套我话了，我实话跟你说吧，董汉骁能把我从北河带走，又从西越带回来，撇开十三帮这事儿，就冲他这能耐，我毫无疑问就得跟” 陈勇没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 “虎儿！陈队长！”董汉骁站在树桩上，冲他们招手：“干哈呢，过来喝啊” 气氛实在诱人，陈虎先行一步，陈勇按熄了烟头，也跟了上去。 这头，唐驰正踢着地上的花露水瓶子，在他的面前，花露水的空瓶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看得出天气变冷之前，山里的众人和蚊虫做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唐驰不无戏谑地想着。 不过训练也的确是有效果，他这期间虽然往返多地，但也没回过山里，这回再一看，很多人的眼神都变得锐利了许多。 他偶然得知过训练计划，高强度阶段时每天十公里越野，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此外他们还接受了搏击训练、射击训练，可以说，如果给他们每人发一把枪，那这里就是一处雇佣军的秘密基地了。 但愿好钢能用在刀刃上吧，唐驰默默想着。他是以打电话的理由出来的，猪王偶然从车子的缝隙里看见了他，叫道：“唐小司机，愣啥呢，被花露水瓶子吓着了” 唐驰收起思绪，回头笑道：“是有点儿” “别愣着了”猪王端着一盆刚出锅的土豆炖排骨，拂出的热气几乎能掩住他的脸：“过来尝尝我老猪的手艺！” “来喽”唐驰把手机揣进兜，三步作两步跑了过去。 眼下解了酒兴，大伙都正认真地吃着东西，董汉骁看唐驰过来，四下扫一眼，人也齐了，敲了敲碗边：“大家听好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今天咱吃个高兴”董汉骁抹了一把泛红的脸：“啊，下午都给你们放个假” 苦于训练的小伙子们都兴奋地叫了一声。 “然后——”董汉骁看看两旁：“老八，老猪，勇哥，陈虎，唐驰，还有石头你们几个，一会吃完饭，咱们开个会，合计合计，啊” “得嘞”猪王举起酒杯：“董爷回来了，我们就有方向了啊——你们几个” 说着他指向左面那桌上的几个二十来岁的黑瘦小伙：“还以为董爷抛下咱不回来了的，自罚三杯！” 几个小伙计们霎时红了耳根，董汉骁大笑，黑八石头跟着起哄，几桌人又热热闹闹地举起了酒，场面好不爽利。 吵闹中，陈勇默默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看着眼前这番滚锅般的情景，摇了摇头。 好家伙，真成梁山聚义了。 … 宴席散去，东西都收拾干净，吃剩的没浪费，全拿去喂守门狗了，靶场上偶尔传来*的“啪啪”声，屋内的火炉边，董汉骁正倚在这张废旧沙发里，看着面前的众人。 “那几个…”他看着猪王：“还在外头盯着人的伙计，回头把这个分给他们” “没问题”猪王把这几沓钱塞进帆布包，拉紧拉链，拍了拍。 天冷了，打地铺行不通，刚好山里树多，他们就砍了些做成了架子垫在褥子底下，不高，但加上点硬纸壳和海绵，睡得不比大酒店难受，这间破水泥仓库也被他们简单修缮了一番，门口塌陷的地方也给堵住，另开了一道门，坐在里头，火炉烤着，愣是还有些舒服。 陈勇坐在一张床褥上，难得开口：“西越还顺利吗？” “你说呢”董汉骁一乐：“没看我这手和脚都还在呢” 黑八盘着腿，靠得离火炉最近，正伸手烤着火，闻言感慨了一句：“哪儿都不容易啊” “对了，董哥”石头抬头道：“你有空应该去温乐门看看去，城里人忙着干架，那地方反倒闲了，林栋带我们去了一次，跟那老板商量了一下，然后那地方儿…现在算是被我们接收了” 董汉骁挑挑眉：“接收了？现在我们还有人在那里守着？” “别紧张”唐驰在一边擦着靴子边沿上的泥巴：“这事儿只有那个老板知道，那儿也没什么改变” 黑八接着道：“嗯，董哥，那老板跟我们说了，要不是靠着老本，他那儿早就倒闭了，林栋上回一出现差点没把他吓死，后来冷静下来商量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说如果我们有闲钱，可以投资温乐门，搞搞装修之类的，说不定以后还可以赚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