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不是敌人？
再看过来时，灰衬衫男的话音里已经带上了nongnong的鄙视：“就你？董浩然少将一介军区司令，要是听见你这么说，都能羞得气活过来” 董汉骁充耳不闻，只是看着黑西装男：“你们找我不是要闲聊的吧，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爽快人，我欣赏”黑西装男笑着叠起纸张，灰衬衫男瞪着眼，似乎有些不满董汉骁的无视，装出一副玩笑样扭过身，轻轻指向董汉骁，脸却朝着黑西装男：“一会问完了话，我想打他一顿行不” 他的脸笑着，董汉骁却敏锐地瞅见了他腰上别着的那把手枪。 是正经枪套，不出意外，应该是五四式。 黑西装男也是轻松一笑，只是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浑身上下透着的那股与北河格格不入的气质让董汉骁十分不舒服。 “好了，问话”黑西装男以为董汉骁走了神，叩了叩桌面：“嘿，回来，哥们儿” 董汉骁眨眨眼，正了脑袋看向他。 “我想知道”黑西装男双手交叉，两只食指伸出来指向董汉骁的方向：“你是怎么同时联络到青龙堂和十三帮内部的人员的？因为按照现有的证据来看——你真的好像只是个外人” 看来是东兴会无疑了，董汉骁想着，随即道：“只是凑巧” “唔”男子点点头：“只是凑巧，是吧” “我很好奇呀”说着他又抬起头：“你跟十三帮到底怎么结的仇？” 他们竟然不知道？ 董汉骁皱皱眉，刚要开口，却转而道：“这样老问我多没意思，我还不知道你们是谁，叫什么名字呢——”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哎呦我去”，灰衬衫男子十分不耐烦地站起身，一把揪住董汉骁的头发，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向黑西装男：“我忍不住了，哥，真的想打他，太欠揍了” 黑西装男只是静静瞅了他一眼，又看回董汉骁，抱起胸，没阻止，也没说什么。 灰衬衫男子莫名其妙就放了手，一边坐回去还一边碎碎念：“那就等一会的吧” 董汉骁吸了一口凉气，那男子下手很黑，他的头皮一阵麻痛。 “我叫吴冲，这边这位是李劲”黑西装男抬抬手：“你应该猜到了，我们是东兴会的” “东兴会？”董汉骁咬咬牙，抬起头：“我还以为是北河人编的故事呢，怎么现在突然出来了？” “没有出来啊”自称吴冲的男子摊摊手，有些好笑地从兜里掏出一个遥控器，“哔”地按了一声。 身后隆隆猛响，一束光猛地打进来，董汉骁回头一看，对面那栋大楼登时映入眼帘，在他的角度看不见楼底，但可以看见对面那栋楼的玻璃幕墙正反射着的楼下的车水马龙。 饶是有心理准备，董汉骁也是咽了口口水。 他现在，竟身处市南的那片高楼之中。 这时，又听“哔”的一声，滑动帘板又降了下来，盖住那满目繁华。 董汉骁转回头，脸上惊讶的表情非常真实，看得对面两人勾起嘴角。 吴冲道：“欢迎作客市南区，董先生” “把北河建成这样”董汉骁佯作感慨，喘出一口气：“不得不说，你们还挺厉害的” 叫做李劲的灰衬衫男斜着眼看着他，又是冷笑一声。 “范萧宁是你们的人？”董汉骁似是想起什么，突然问。 吴冲刚要回答，却笑着举起指头点着他：“哈哈，你连问几个问题了，该我们问了” 董汉骁哂笑，点了点头。 “还是之前那个问题”吴冲也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又分开：“你和十三帮怎么结的怨？” 董汉骁没打算隐瞒，稍微构思了一下措辞，道：“你们之前不是…截下了五个十三帮引进来的抢劫犯么，就是从松江来的，去年八月份左右” 吴冲微微张着嘴：“继续” “他们在松江犯的那件事，是和我一起做的”董汉骁道：“只不过十三帮只盯上他们，把我放弃了” 见两人均没什么表情变化，董汉骁便继续道：“然后我就生气了，因为他们那次抢来的根本没分给我——我找到中间人讨说法儿，听说他们跑到北河来，上头罩着的人是什么十三帮” “然后就这样了”董汉骁撇撇嘴，似乎提起这段往事仍使他有些不满。 “所以你杀光十三帮那么多人…”吴冲沉沉开口，从声音不难听出尚有一些怀疑：“就为了解这口气？” 董汉骁摇摇头：“后来不是了，后来我不是了解了北河情况了么，就抱着一些心理，就想着也出来闯闯嘛，混一混啊，赚点钱之类的…然后就慢慢演变成这样了” 吴冲点点头，然后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李劲则摆摆脑袋，满脸不在乎。 于是吴冲又转回头：“现在你的人在哪里？” 董汉骁一咧嘴：“别着急嘛您，该轮到我问啦” 吴冲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似是觉得董汉骁有趣，竟也耐下了心跟他玩起了这游戏：“啊，你问范萧宁，是吧” 董汉骁笑嘻嘻地点头：“是的，是的” “她原先跟十三帮是合作关系”吴冲摊摊手：“这你应该知道的了，但是后来她跟十三帮闹了点矛盾，我出手救了她一码，她就为我们做事了” 董汉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吴冲说到这，突然伸出手：“有一点你可能有点好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为什么范萧宁会去撞那个十三帮的叶启森呢——” 说着他看了身旁的李劲一眼，李劲不屑一笑：“那是她偷跑出去做的，可不是我们的本意” “没错”吴冲拍了拍李劲的肩膀：“就是我们李队长放走的” 说着他突然顿住，似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李劲也瞪了瞪眼，场面猛地尴尬了起来。 不知他们是否故意如此，董汉骁也懒得去猜，只当没听见：“这个我倒是知道，她跟那个叶启森以前谈过朋友嘛，是不是” 吴冲略惊奇地抬抬眉：“咦，你连这个都知道呢” 董汉骁只是笑，突然咳嗽了两声，脸色陡然变红，又咳嗽了几声。 “有没有水——咳咳”董汉骁干着嗓子了一句，接着继续咳，咳得浑身颤个不停。 李劲皱皱眉，随即站起身，出了门，看样子是给他拿水去了。 在他开门的一瞬间，董汉骁眯着眼抬了一下脑袋，状若咳嗽，却将外头的那狭窄的景象收进眼底。 外头灯光明亮，有很多办公样的桌子，另外，他还看见一件米色的休闲西装外套搭在椅子上——这个细节足以供人玩味出许多东西。 董汉骁好悬压住咳嗽，然后拼命咽下一口口水，那副模样使吴冲都离他远了些，生怕被他传染了什么病似的。 首先，刚刚看到外头虽然放了晴，但如果没记错，前些天看的天气预报说温度一直会很低，在这样的天气仍能穿着米色西装外套——甚至还把它脱了搭在椅背上，加上那些办公桌，他推断出这栋楼应该是常见的写字楼。 就算东兴会再强大，人再多，也不可能多得这栋高楼都装不完吧？从刚刚的窗外的情景粗略估计，这里应在二十层左右。如果是正常的做法，这栋楼应该不止被他们独占。 不过那不重要——就算这点自己猜错，这栋楼就是东兴会的大总部的话，那么他们又何必把自己这个外人直接带进来？ 他们能翻出自己在北部军区的过往，又能在国外精准地找到自己的所在，个中缘由自己心中早有猜想，只不过在十三帮覆灭后，他理应对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可现在他们却又救了他一命——为什么？ 那就是自己对他们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了，这是唯一的解释。 董汉骁最后咳嗽一声，然后接过了李劲递来的玻璃杯，点头致谢，仰头便喝，咕咚咕咚几大口，愣是直接把一杯水给喝光。 他的确很渴。 然而在喝水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又琢磨出了一个问题——既然他们留自己一命，还给自己处理了伤口，又何必派出两个人，摆出一副如此做作的审问场面出来？ 他想不通，不过不管怎样…东兴会是敌是友，现在还说不太清，这点是可以确定的。 ——别忘了，自己还一直都笃定他们是国家的人呢。 这一切想法在转念之间便在脑海中过掉，董汉骁放下杯子，满足地“啊”了一声，然后打了个水嗝。 水一喝完，身体的不适得到了缓解，董汉骁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吴冲一副认真打量他的样子，手指还放在下巴上，心里不禁发笑，跟谁扮霸道总裁呢这是。 只是… 董汉骁抿抿嘴，尔后心里猛地泛起了一股火气。 这股火气之前被他压得几乎看不见，此时不再压制，便瞬间在他的心中燃烧起来。 国家？又怎样？他几乎就没体会过这个国家的好。另外，别忘了，他还被西越的大将军追杀呢。 自己的兄弟死了一大堆，剩下的也不知死活，而他们现在还在这儿跟自己玩儿过家家。 把一张纸条递给自己，示了威，也把自己当了工具，自己则在办公楼里吹着暖气，到头来又当了救世主，多开心，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