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拔刀
陈有酒不喜欢骑马，因为他觉得马太颠簸了。 平日远行，他都坐车。 这次他却骑上了马。 他不能不骑。 因为他很急。 他和陆小凤一个月的约期快到了。他需要在约期到之前赶往珠光宝气阁。 近段日子他也收到了一些来讯，陆小凤一切都很顺利。 或许根本不必他出手，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可不管如何，他都要赶到珠光宝气阁去。 健马在狂奔，陈有酒坐在马背上，他的思绪却已飘远。 许多人，许多事在脑海浮现。 独孤一鹤、峨眉三英四秀、西门吹雪、阎铁珊、霍天青、陆小凤、花满楼、上官飞燕。 他在珠光宝气阁是否能见到这些人呢？这些人是不是都还活着？ 陈有酒希望他们能活下来。 纵然无法全部活下来，至少能多活下来一些，他们其中大部分人都不该死。 最该死的只有霍休。 阎铁珊虽然不算天下最富有的人，但绝对是其中之一。据说天下一半的珠宝都和阎铁珊的珠光宝气阁有关。阎铁珊是怎样的一个人？珠光宝气阁是怎样一个地方？ 陈有酒很好奇，他很想见一见。 他还有不到一年的寿命，他想多见一见想要见的人，多做一些想要做的事。 季羡林年轻时候的梦想是多睡几个女人，陈有酒觉得自己比季羡林厉害一点点，他除开想多睡几个女人以外，还想多做一些其他的事。 已到了珠光宝气阁的地界。 陈有酒没有停下，继续赶路，打算一鼓作气赶到珠光宝气阁。 听说珠光宝气阁的消息一向灵通，他已到了珠光宝气阁的地界，阎铁珊是否知晓他已到来呢？ 陈有酒看着远方，他希望阎铁珊他们知道了。 至少这证明他们还活着，也证明情况并不会太糟糕。 他忽然停了下来。 左前方草丛中躺着一個人，这人正在流血。 陈有酒的眼睛很锐利，虽然距离很远，还是被他瞧见了。 马儿停下，人却纵身飞起，落在那人三尺开外。 那人竟是柳余恨。 柳余恨的脖子被狠狠刺了一剑，正在流血。 柳余恨也瞧见了陈有酒，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他以最后的气力呼喊道：“快去救飞燕。” 他只有这口气了。 说完这句话便倒下了。 柳余恨看上去是鬼，却真是人。若非是人，又怎会如此痴情。 陈有酒忽然有些佩服上官飞燕，也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能让柳余恨这样的男人死心塌地。 陈有酒又回到了马背上，他继续赶路。 陈有酒没有选择安葬柳余恨，倒不是不想，而是没有时间了——他总认为活人的事比死人的事要重要一些，现在关键在于救下上官飞燕，了解珠光宝气阁上是什么情况。 陈有酒发现自己担心的事或许真发生了。 他相信陆小凤、花满楼的本事，可却担心陆小凤太重感情。 陆小凤和霍休是朋友。可对于霍休这种人却是不能重感情的。 一个有情的人遇上了一个无情的人，有情的人自然会被无情的人所重创。如今的情况似乎正是这个样子的。 陆小凤是不是已中了霍休的圈套呢？花满楼是不是还活着呢？独孤一鹤、西门吹雪这些人是否还在？ 这些事无不是陈有酒很想知道的。 但他并没有任何慌乱，他的每一个动作步骤都在冷静下进行，不见任何慌乱。他的头脑思绪在这个时候快速运转，保持着绝对的专注。 陈有酒对自己的性命虽然看得并不太重，但这个时候决不允许自己出错。 建立在半山腰上的珠光宝气阁金碧辉煌，陈有酒拾阶而上。 他从未来过珠光宝气阁，也不知道珠光宝气阁以前是什么样子，但珠光宝气阁看上去似乎并没有经历什么大变故。 陈有酒走到一半，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就是陈有酒？” 这人立在珠光宝气阁的大门口，年纪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长相英俊，一身华服，一副久掌权势的上位者气质，虽然只是随口一问，却予人一种不容置喙的感觉。 他的身边还有两个人。 一个正是陆小凤，陆小凤站在这人的左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他的样子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另一个人站在这人的右边，他的年纪至少六十以上，不过一身华丽的穿着打扮，使得他看上去不实际年纪年轻不少，不过五十出头的模样。 这人气势比开口的人还要强几分，长着一个鹰钩鼻子，薄嘴唇，予人一种狠冷无情的感觉。不过这人却在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温和起来。 陈有酒也注意到了他。 他发现这人虽然在笑，可笑容却很勉强，余光时不时朝中间的年轻人看来。 陈有酒虽然从未见过这人，大概知道他的身份。 “我就是陈有酒。”陈有酒已来到大门口宽敞平衡的石地上，望着那人道：“你是不是霍天青？” 那男子道：“不错，我就是霍天青。” 他的身躯一动，越过两丈，来到陈有酒面前。 霍天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却显得格外的凌厉，身上更散发出可怕的杀气。 “很好。”霍天青打量完他，满意点了点头道：“能死在天下第一刀手里也不枉此生。” 陈有酒道：“你想死？” 霍天青道：“我不想死，事已至此，我又有什么颜面活下来？”他的声音中带着无奈，可转眼又变得非常冷酷：“如果我能杀了你，我绝对会杀了你再死。” 任谁也听得出他绝不是在说谎。 陈有酒也听得出，问他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霍天青目光中带着恨意，说了四个字：‘上官飞燕。’ 陈有酒听到这四个字，就已完全明白了。 霍天青对他恨之入骨，是因为他得到过上官飞燕，而霍天青爱上了上官飞燕！正因为霍天青爱上了上官飞燕，所以才中了霍休的计谋，谋求金鹏王朝的宝藏！现在霍天青的计划失败了。他认为自己已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所以他要杀了陈有酒，或者被陈有酒所杀。 陈有酒问出心中的疑惑，道：“上官飞燕在哪里？” 霍天青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上官飞燕被霍休带走了。他们虽然识破了霍休的计划，但霍休实在老jian巨猾，又摆了他们一手。 他们险些中了霍休的圈套而死，最终虽然逃出一劫，但上官飞燕落在霍休手上了。 霍天青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陈有酒没有说话，他望向陆小凤以及他身边的阎铁珊。 陆小凤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他显然已知道了霍天青的决定。 阎铁珊眼中的遗憾之色更浓烈了。 霍天青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接班人，他想不到霍天青竟背叛了，而且是为了一个女人。 陈有酒和霍天青交手，他也不知道是希望陈有酒活还是霍天青活。 可两人之中必有一个会死。 谁会死呢？ 陈有酒目光回到回到霍天青身上。 霍天青忽然在深深吸气。 他吸气的时候，衣袍无风自动，头发根根竖立，显然是功力提升到极致的表现。 霍霍之声作响。 陈有酒静静站着，眼睛看着霍天青，没有任何动作。 霍天青发出一声响彻山林的吼声。 他朝陈有酒冲了过来，他的双脚踏在地上，大地都似在剧烈的晃动。他的双手展开无不精妙的杀招，朝陈有酒攻来。 由于霍天青的步法在发生变化，他招式的攻击方位、落点以及时间都在发生变化。 谁也不知道，他最后的攻击落点在哪里。 大门口的陆小凤、阎铁珊只觉得耳畔尽是呼呼风声，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霍天青的动作，也在看着陈有酒。 他们均发现，经过沉重打击的霍天青武功非但没有退步，反而突破了过往的枷锁，更进一步。 陆小凤本以为这一战陈有酒必胜无疑，现在却有些担心陈有酒了。 霍天青本就是高手之中的高手，如今他渴求的财富、声名、女人都随他远去，他已视死如归，这样的霍天青无疑能将一身武功发挥得淋漓尽致。 陈有酒是否能应付下霍天青呢？ 陆小凤目光落在陈有酒身上。 他心情忽然平静下来，陈有酒给人感觉太冷静了，仿佛根本不知道前面一个大敌已攻了过来 陆小凤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世上最不怕死的人未必是陈有酒，可陈有酒绝对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世上或许没有任何人比陈有酒更冷静了。 陈有酒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霍天青的招式动作。 霍天青的招式动作非常快速，每一个轻微的变化都使得让他的攻击方位角度都发生很大的变化，如果看不出这些，那么对手很有可能被霍天青所杀。 很少有人能看得清。 陈有酒却能。 他将霍天青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在眼中。 霍天青发出一声大吼，左手成爪，右手成拳，打向陈有酒。 忽然，陈有酒拔刀。 拔刀的时候，正是胜负分晓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