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内部整顿

    武新淦被“取保候审”后，检察院给恩泽市医院下达了一份处罚通知书。对查实的卖剩余药品的钱全部追回没收，对药械公司给医院的“建设基金”，按单位受贿处理，除没收非法所得外，另加三倍的罚款。并责令医院举一反三，严查商业贿赂问题。

    这件事，对俞艾的震动很大，若不是他在市委当秘书长的丈夫从中活动，她自己也会收到行政处罚的。

    俞艾为了自己的将来，为了丈夫的前途，必须先下手为强，必须做做样子给上面看看。哪怕是将来辞职不干了，也不能背着个处分被赶下台，更不能被牵连到经济案件之中去遭受牢狱之灾。当务之急，是必须先召开领导班子会议，研究下一步怎么办，下一步采取什么措施，怎么挽回影响。

    上午开领导班子会议时，她与四位副院长都哭笑不得地相互看着，都尴尬地咧咧嘴，所谓的笑比哭还难看。几分钟的冷场后，还是俞艾打破了沉默。

    她象往常那样，依然笑着说：“发生这样的事，咱们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市委领导也找我谈话了，再发生这样的事，第一个撤职的就是我。这是检察院的几份文件，你们先传着看看。”

    她扫了一眼几位副院长继续说，“今天的会议，主要有两件事需要定下来，一是对武新淦的处理问题；二是医院的整改问题。大家先说说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先说话。

    见大家都不说话，俞艾冲着副院长毕福辉说：“毕院长，你是分管行政的，你先说说对武新淦的处理意见吧。”

    毕福辉干咳了几声，看了看其他几位副职，吞吞吐吐地说：“这个，按说，检察院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只是下了个‘取保候审’的通知，也没有什么处理决定。再说了，我们也没有处理人的权利，更不能不让武主任上班吧。还有，他是心外科的权威，很多手术还要他去做。”

    俞艾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没查处问题并不能说明他没有问题，有没有问题，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下好了，医院在检察院挂上号了，被他们盯上了，今后就别想再有安宁的日子过了。”她稍微停了停，接着说，“我们虽然不能开除他，但是他给医院造成这么大的不良影响，整个恩泽市都知道了。我们必须有个处理意见，才能对全院几千多名职工有个交待。我看，心外科的主任是不能让他当了，然后再写份检查。大家有没有不同意见。”

    停了几分钟，见大家没什么反应，她接着说，“既然大家没什么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她喝了口茶水，接着说：“关于整改问题，市委、市政府、市检察院、市卫生局都很重视，让我们尽快拿出整改方案来。治理商业贿赂，从上到下，开了很多次会了。还组织职工观看了治理贪污受贿的警示教育录像，科主任、护士长们还到恩泽市监狱接受了警示教育，可怎么就是不接受教训呢。”她越说越激动，嘴角上沾满了白色的泡沫。

    听着一把手的训斥，几位副院长不是低头玩弄着手中的碳素笔，就是在抚摸自己的茶杯，他们各怀心事，没有人搭腔。

    她指了指张兴峰副院长说：“张院长，你负责起草医疗器材、高值耗材方面的整改方案。”

    张兴峰连忙点头说：“行，行，行。”

    她看了看正在写着什么的尹达衡副院长说：“尹院长，你负责起草药品方面的整改方案。”

    尹达衡赶紧停下手中的笔说：“是，是，是。”

    她对望着她的仇亟戎说：“仇院长，你把护理、后勤方面的整改方案搞一下。”

    仇亟戎说：“没问题。”

    俞艾对大家说：“这是个非常时期，希望大家辛苦一下，今天下午5点前，你们几位务必把方案拿出来，5点钟准时把方案给毕院长。“

    她冲毕福辉笑了笑说：“毕院长，辛苦你了，麻烦你把这几个方案整合在一起，拿出个总的方案来。明天一上班，咱们就研究这个方案，尽快贯彻下去，可不能再出事了。”

    晚上8点多，俞艾来到毕福辉的办公室。

    毕福辉对推门进来的俞艾说：“整个方案已经搞得差不多了，误不了明天开会用。”

    他停下手中的工作，给俞艾泡上一杯茶。他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俞艾坐在沙发上，喝着毕福辉泡的龙井茶说：“老毕，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啊。咱共事也不是一两天了，对我你是了解的，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俞院长，我觉得武主任的事没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有人想利用整他的机会同时也整你来的。”毕福辉很神秘地说。

    俞艾很坦然而且不温不火地说：“老毕啊。咱可不能乱怀疑人，这样会影响团结的。小武虽然没大问题，可毕竟也是有错误吗，而且弄的是满城风雨，影响多坏啊。如果没有问题，检察院怎么给个‘取保候审’呢。这也暴露出我们医院也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还是早打打预防针的好。真有事，你我这个一二把手，就不单纯是被革职的问题了。”

    “你还是多加小心点的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小心管什么用啊，关键还是管住自己，管住身边的人。我主要是来看看，整改方案搞得怎么样了。我也不打扰你了，有些具体事，明天开会再定吧。”

    俞艾其实也有跟老毕相同的看法，但为了不节外生枝，为了维护团结，她只能这么说。表面上看，领导班子很团结，从未当面公开争执过，其实是各怀鬼胎，貌合神离，各有各的小算盘，各有各的小帮派，动了谁的利益谁都不干。这几年，由于不法商人的侵入，再加上医院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这片圣洁的土地也变得不是净土了。那些有点本事的专家，哪个不外出会诊、手术，那个不从中捞外快，当领导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哎，还是先解决燃眉之急吧。

    经过一上午的讨论，洋洋几千字的《恩泽市医院治理商业贿赂实施方案》终于定稿了，下一步就是具体落实了，这也是关键所在。领导班子形成了共识，那就是，这个方案不仅要好看，还要实用，还要能真正实施下去。有些问题积垢太久，不是一时就能够根除的，还有些问题涉及一些小团体的利益，动了谁的蛋糕谁也不愿意。特别是那些具有一技之长、能独当一面的专业技术人员，他们在一线，又是医院的骨干、中坚力量，没有他们，医院根本无法运行。教育不是万能的，受社会的影响，单靠一次二次的说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循序渐进，先从好解决的问题入手，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去解决。既要把问题解决了，又不要打击他们的积极性，还要保证医院的正常运转，这是个两难选择。

    无论如何，要整出点动静来，要大张旗鼓、虚张声势地吆喝，要把撤销武新淦心外科主任这件事重点报道。要用报纸、电视、网络进行宣传，要让全市人民都知道，恩泽市医院出重拳治理商业贿赂了。

    还有一件事是必须做的，就是对不法商人，实行重拳出击。不能再让他们把好人也带坏了。

    她要采取什么措施呢？且看下一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