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随性的一剑

    虎丘山山门的宗内人来人往，几位虚境长老正在指挥着无数宗门弟子挥汗如雨的不知在忙些什么，但表情极为阴霭。而站在崖畔一晚未睡的秦皇图看起来精神很是不错。

    由于他身前屋舍倒塌的缘故，看向远处清晨的景色却极为方便，他没有留意清湖畔，在他的眼前是一片六百里的平川，肥沃的土地比比皆是，各种农作物都差不多到了收割的季节。

    秦皇图和一位清隽的黑衣老者静默的站在那里，虽一高一矮、一敦实一清瘦，但面容之间极为像似，黑衣老者站在他的身后没有说话，然而一股隐忧的神色不言而喻。

    他似乎不相信秦皇图此时还有心情在欣赏清晨的美景，然而他的不相信正是秦皇图心中的所想，秦皇图不但在欣赏景色，而且眉宇之间微微皱起。

    他在想这班凡俗为什么不知好歹要帮一个外来修士，不是他的先祖建立在这里，你们何以自处，何以拥有这六百里富裕的土地？突然他的眉间一缓，接着脸上出现一抹笑意，对身后的老者说道：

    “二弟，你相不相信......这个界域，有修士不喜欢灵石爱银钱。”

    不等老者作答，秦皇图哈哈大笑，恍然离去。

    不会有人知道秦皇图为什么哈哈大笑，包括依然站在原地发愣的黑衣老者。

    清湖畔的一群人谈话还在继续。耋耄郭记祖接着说道：“人心就像是无底的沟壑，禅榜一出，奖励诱惑也随之出现，数万枚元石、灵丹不计其数，还有一本功法秘籍，如果得了第一，还可以去后海龙族提一个要求，但这个要求绝对不要痴心妄想，而是要合理。”

    辰剑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激动的心情难以压抑，亦如姬晨一样，但姬晨只对那一个要求记在心里。

    猛然之间，辰剑长啸一声，似乎再也无法压住心中那些狂喜，他说道：“姬晨！大战在前、不谈其他，我为你送行，赐你一剑，他日禅榜再见，可否？”

    姬晨也被辰剑的豪情所渲染，愕然的随之平静，即刻说道：“请！”

    两人说完走到一处空旷之地，站定后，辰剑说道：“我在离开东荒之前，师傅说过我的剑已蒙尘，不宜出行，索性我便听从了师命，苦修剑法，将惊风剑法七十二招化繁为简，只有四招，分别是：古道风、落苍茫、惊风雷、秋意凉。

    今日你我一战，虽只有一剑，但我不会留手，请......接剑”

    辰剑左手搭上了剑柄，此时他的气息焕然一变，身上那些随意瞬间消失，修长而有些发白的五指猛然紧握，与之而来的是一股萧杀之气。

    在他握剑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执于剑、眉如剑、眼如剑、身形如剑，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都是剑，仿佛整个人在你眼前刹那消失，而留在你眼中只有剑。

    蓦然，辰剑高声喊出：“古道风。”

    清早确有微风，风带有初秋之意，很是绵绵，再加上周围木屋连连、麦田、清湖畔，很有农家小院的感觉。但在辰剑喊出古道风的霎那，这些画面荡然无存。

    一丝苍凉之意瞬间迎面扑向姬晨，使他有一种时光回溯的感觉，他在辰剑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微黄的光影，如他所见，仿佛在下一刻离开了眼前这个真实的世界。

    那丝微黄的光影瞬间明亮，使得姬晨在全神贯注下的眼睛急忙移向一旁，但已然来不及，他被带到了一片明黄的光影世界里，眼里的麦田还在、草垛还在、寸许高的青草还在，但已然被涂抹上一层明黄色。好像一切看到的事物都旧了一般。

    青草、草垛、麦田在这明黄的光线中出现一些叠影，如被他眼里光影霎那间折断，出现了两层虚幻的画面，青草的草尖、草垛上盖的草帘、田间沉甸甸麦穗似乎出现在另一个光影的镜面。

    仿佛在这一刻间，周边的墨影儿和郭记祖他们的身形也出现了扭曲，而这些所有的画面加在一起，就像是姬晨从小在大佛寺中感觉到被所有僧侣翻阅了无数遍的佛教经典的封面透露出的气息。

    那是历史的尘埃，那是时光的积累，这便是古。

    身旁的众人虽然见不到姬晨所看到的画面，但古意已然传染，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丝怀旧的情绪，但这种情绪在下意识的睁眼闭眼之间霎那消散。

    同时姬晨的四周空气中出现了“嗤嗤”的响声，他知道那是剑气切割空气发出的声响，使他在这方寸之间不敢越雷池一步，这里本没有道，辰剑便用剑气切割成一个剑气通道。

    剑气造成的伤害，使光影中扎在沙土里的青草好像散发着一丝嘲笑，嘲笑那几处草垛如此的高大，嘲笑那片麦田的磊穗在这剑气的海洋里被穿透了几许空间，被拦腰斩断一片。这便是道。

    不仅仅如此，同来的还有风，通道内突然灌进的风，劲风突起，风势呼啸而过，不但有风还有尘，自然免不了沙，清湖沙，风势峻烈，尘土飞扬，沙若风暴。

    刚才还在嘲笑麦田、草垛的那一片青草，似乎在这突来裂风中表达着一种恐惧的情绪，随之不安，恐惧和不安是两种不同的概念，恐惧是情绪，不安是情绪到达终点之后所要做出来的举动。

    在这一刻充分体现，被穿透几许的草垛瞬间倒塌，枯黄的浮草漫空飞散，田间被斩断的无数麦秸刹那吹起，四散而飞，寸许青草在此时猎猎作响。

    青草在瞬间再也抓不住沙土，根须已然暴露出来，挣扎着瞬时脱离，如常见的蒲公英一般，荡在气流中、旋转着，仿佛在一时之间找不到停落之地。

    古动你的心神，道限制在方寸之间，风扰视线，那攻击姬晨的什么？是沙，沙若剑尖，千万粒沙就是千万个剑尖。这便是古道风。

    姬晨的神念刚刚转为神识，从小在修罗海下苦熬锤炼，即使没有神识，这些意境在眼里看来，仿佛恍如未见。

    姬晨此时确实也不敢妄动，一路走来，他挨得不止一剑，每一剑都印象深刻，每一剑都差点让他命丧黄泉，不敢妄动，就不代表束手就擒。

    他鼓起全身的气血，气血翻天，至少在这方寸之间热浪滚滚、空气燎燃，同时运转真元，聚于双拳，猛地向通道的沙尘里击出七掌，霍然又见三山。

    霎那间，空气燃尽，没有了空气，就没有了气流，自然风逝。

    三山巍峨崎岖、山势懔然，山谷傲立，但丝毫挡不住漫空的沙，沙粒如箭矢一般瞬间穿透山势、钻过山谷，瞬间只听“扑扑”声不断响起。

    三山虚影还在刹那继续向前迈进，轰地一声通道垮塌，剑气消散，飞散飘舞在空中的那棵棵青草瞬间化为草沫，汁液四溅，瞬间化为飞灰，随即荡然无存，方圆五十余丈之内被清空一片，似乎周边所有的物体仿若未见。

    一切风平浪静，姬晨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全身的衣服亦如乞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