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煎何急

    “恨！怎么不恨？！我这次出来，就是想做给他看，让他看看五年前他把我亲手送进监狱，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的确，可是这五年来，他，顾人齐，发展得风生水起，央京集团在他带领下，是央企里近年发展最快的，他本人也获殊荣无数，现在退隐山林，江湖反倒更尊他的地位，都称他为北丐，我知道你担心我要跟他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是的，武全，我知道五年前主观上你是冤枉的，而且那是一个本来就不健全的经济环境，大家都有原罪，只是你撞枪口上了。但是，既然定性为经济案件，证据确凿，过去了且放开，就当是个提醒也好，毕竟人生除了生死无大事。现在你刚重出江湖，就这么大的动静，现在地产界机会很多，卷土重来指日可待，不如好好发展为上，且放下内心恩怨。”

    “谢谢你，若初，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人生的一些结，在哪里系的就要在哪里解开，如果全看开了，人生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如果不是这份恨，我在狱里哪能挺过来，而我出来后，又怎么会这么快再立山门。”

    容若初无语了，知道再劝没用。而且，也许不用劝，人和人之间的结，的确只能当事人才能解开，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是看着顾人齐和他一手培养的接班人武全，最后落得了如此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局面，也不禁唏嘘。恐怕武全这恨里，不全是恨，没有爱哪来的恨？

    那是五年前轰动一时的旧案了。坊间流传的版本是，央京集团副总裁武全涉嫌非法集资，总裁顾人齐大义灭亲，将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接班人送进了监狱。

    酒桌上流传的版本是，武全刚愎自用，自立山门，挑战顾人齐的地位和集团的发展方向，顾人齐先下手为强，索性斩草除根，为第二接班人扫清了战场。有人可能会不理解了，既然都是确定了的接班人，干嘛还相煎太急啊，其实看看中国历史，从春秋战国时期起，就有多少太子废了帝王，多少帝王杀了太子，历史上最有名的一桩，就是汉武帝的太子刘据被逼谋反，最后太子被杀，而太子生母，流芳百世的卫子夫皇后，也自尽身亡，汉武帝的最后四年，是在悔恨中度过的。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五年前，武全这个案子轰动一时，不仅商界人人皆知，就是各种社会小报，也拿这事情大肆渲染，其热闹绝对不亚于任何演艺明星的绯闻。后来，有的商学院还把它写进了企业管理的案例集，真是让人啼笑皆非。武全出事的时候，央京集团正在和南祥正集团合作一个项目，项目是武全负责的，容若初这边对于武全的思路非常认同，他的责任心，一丝不苟的认真劲儿，让她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可是就在那个时候，央京集团内讧，就在武全被警方带走的前一刻，他把和南祥正集团合作的事情条分理析的交代给了继任者，最大程度的减少了内讧给合作项目带来的损失。若初虽觉万分惋惜，可是别人门前雪，外人无论如何也做不了主张的。

    既生瑜，何生亮？一山难容二虎。商场如战场，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武全望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窗外的杨树枝干，在风中静静立着。“若初，这个小楼，是二十年前我刚参加工作时的办公室，二十年前我从这里走出去，二十年后我再一次从这里走出去！”

    容若初望着他，看着他那坚定的眼神，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可更改。当我们刚刚踏上人生的时候，并不知道路会这样走，而当幡然有悟的时候，往往都已经踏上了不归路。有一位美国诗人，叫弗罗斯特，他有一首诗：“深黄的林子里有两条岔开的路，很遗憾，我，一个过路人，没法同时踏上两条路，……隔了多少岁月，流逝了多少时光，我将叹一口气，提起当年的旧事：林子里有两条路，朝着两个方向，而我——走上一条更少人迹的路，于是，我看到的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武全，从五年前，或者更早，就选择走了这条路，所以，只能走下去。

    可是，70亿的价格，拍下了东四环0188地块，真的是那么有备而来吗？

    武全的回答，既在容若初的意料之中，又出乎她的意料。意料之中的是鸿方地产的确是几家大集团联合出资的，背景实力相当雄厚，绝不是小角色出来混江湖的；意料之外是武全对于地块是势在必得，但是对于如何开发并不是那么胸有成竹。

    她隐隐感觉到他的这步棋子有点冒进了，重新扬名立万可以理解，但是商场上一步走错，就会满盘皆输。这样的情况下，南祥正集团是不会轻易介入这个地块的。

    她该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