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其实和你无关
望着那个年轻的女警最终还是愤愤地离开，开着她那辆老款警车消失在视线当中，常星沉终于放下了一直紧绷着的心。 纵然她没能在房间里发现线索，但任她持续不断地在那里寻找，总还是觉得危险。 他回过头，看着寂静无人的客厅，从方才的紧张激烈情绪脱离出来后，反而感到了一阵的空落落。 不仅仅是那个警惕的年轻女警没有发现赵杉月的踪影，连常星沉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躲到哪里去了。也许是从窗户跑出去的，他从窗户往下望，两层楼的高度其实足以供人从容脱逃。 只是，一切都过得太匆忙，他还没来得及替她配备联系用的小型终端，倘若她连方向也不看，只是一股脑儿地往外跑，指不定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到那时候，人生地不熟的赵杉月，应该是找不到回来的路吧？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 如今拥有识别卡的赵杉月，即使她如她一开始打算的那般在城内乱闯，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路途上的各式机器所锁定，也就不那么容易遇见秩序院的警察。 这大概是他唯一帮上忙的地方吧。 常星沉坐在阳台上的书桌上，如往常一般，将今日学习的知识拿出来复习，但始终无法集中精神。他总是会不经意地将视线转到房门，感觉下一秒，赵杉月的敲门声就会响起。 他稍稍复习了下功课，便站起身来，朝赵杉月的房间走去。 他来到窗沿边上，将窗户大打开来。 “......唉。”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秋风吹过，楼下草坪的青草齐刷刷地向着风的方向倾倒，俨然如他一般，淡淡的忧愁压在心头。 若是早些将遇见问题时的应对措施想好，也不会糟糕到现今的地步来。 “呲呲”的声响忽然在他的身后响起。 常星沉惊讶地转过身。 在角落，那边原本沉寂的玩偶堆轻微地动了动，两只可爱的玩具小猫从顶端呼啦啦滚下来，直至触碰到他的脚尖才缓缓停下。 常星沉轻轻地将其扶起，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那只被在无数小型玩偶下，被遮蔽住身形的“熊猫”。方才那道令人猝不及防的动静，便是它发出来的。 伴随着一声拉长的“呲~”在安静的房间响起，角落里那堆由毛绒玩偶堆砌而成的小山轰然倒塌。 一个小巧玲珑的脑袋从“熊猫”的背后钻了出来，贪婪地吮吸着空气。 ...... “怎么藏这么久也不出来？” 常星沉一边嘟哝着，一边用手给眼前“狼狈”的少女拍下身上沾染的白毛。“熊猫”体内原本存在的棉花，在少女钻入躲避的同时，黏人地附着在她的头发、衣裳之上。 “可你也没有叫我。” 赵杉月的嘴唇微微撅起，委屈地说道。 一开始她还能隐约听见陌生女人与常星沉的说话声，她虽然强忍着降低呼吸的频率，但也算是能感知到目标；而到了后来，周围寂静地她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环境的狭窄逼仄结合上氛围的冷寂，更是让她感到难受极了。 然而她很清楚自己若是贸然现身，说不定会被秩序院的人抓住，因此即便觉得支撑不住，也拼命让自己忍耐下去。 知道刚才，她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了常星沉的叹气声，才终于尝试着从毛绒“熊猫”的内部脱身。 常星沉听到这话，才发觉是自己想当然了。 他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后脑勺。 他先入为主的认为赵杉月是逃离到外面去了，而不是大胆地始终藏匿在房间当中，因此，即便是送走了那个烦人的实习生，也没能第一时间想到去呼唤潜藏起来的少女出来。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将自己与赵杉月的处境对调的话，他想，他压根不可能在那种逼仄的环境内隐藏那么久的时间。若是因为别人的失误，而让自己白白地在那里面继续待那么长的时间，只是想想，就会觉得难以接受。 “对不起。”他干脆地向赵杉月道歉，“是我没想那么多，才让你遭受那么多罪的。” 少年将头埋下，羞愧的他，有些不愿意与身前的少女对视。 “喂，没那么严重吧。”赵杉月眼前的少年紧紧将头埋低，总觉得他是不是有些夸张，“我还好好的啊。就这一点小小的苦难，比起我在荒野的经历，当真是不值得一提。” 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看看自己完好的模样。常星沉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赵杉月在他身前，盈盈地旋转一圈。 “怎么样，没问题吧。”她笑嘻嘻地说道。 ...... 常星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眉头微皱，像是在思量些什么。 坐在他身旁的少女，反倒不像是昨日那样拘谨，而是将身前的电视机打开，希图屏幕上男男女女的叽里呱啦，能冲散这座屋子里，那股莫名凝重的氛围。 即使电视里的熙攘切切实实地传递到了两人的耳畔当中，赵杉月旋即便认识到了其中的虚假—— 这种远处的、演绎出来的欢乐，并不能让她身处的这座屋檐下的气氛变得同样欢快，甚至于她们的叽叽喳喳，反倒会让人感知到难以言说的鼓噪。 她朝陷入沉寂中的少年凑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常星沉，你干嘛那么萎靡啊。” 常星沉像是被她的动作从思考中惊醒一般，浑身肌rou颤动了两下。 赵杉月那只如玉笋般白皙细嫩的手停在空中，宛若一只猫咪在摆弄玩具的瞬间，忽然有目光注视在它身上。 “我......我只是在想，之前那种想法是不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今天来得只是一个年轻的、没有丝毫经验的实习警察，就已经让我们俩如此狼狈。倘若明日、或者之后，遇见那些经验丰富的资深警察，外面还能够侥幸地躲过他们的视线吗？” 他不自觉地锤了锤柔软的沙发，绵软的海绵夹杂着羽绒，将他的力气消耗殆尽。这种无力的滋味让他懊恼极了。 “其实这些和你都没有关系......” 赵杉月认真地望着眼前少年，他的眼底比之前多了不少疲倦。 “归根究底，只是有我的存在，才会让你感到那么多压力的吧。放心，我会离开的，不会再给你增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