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陆和麟的心
“因为这么个破身份，死了多少人？住了二十多年前院无辜的老伯，还未开蒙上学的丫头、臭小子，就这么死了。谁还他们希望初始的人命！谁？谁来告诉我答案？！”推开周身早已松手的侍卫，发狂大吼，“我不是什么陆和麟，不是什么皇子！”疯狂的刀锋划开了手腕，“看看啊！这血从来都不是皇室的、这个充满着残酷血腥的皇室！”说着就要挣脱再次制住他的卫士们冲出大殿。落华冲上前去抱住他，要给他包扎鲜血汩汩外流的伤口，却被他推了开来。 “用不着！这差不多都该结束了。嗯？” “你说这话，没有想过是污蔑辰妃娘娘cao守的意思吗？”一向温文的太子殿下，语调变得严厉起来。 “我本就不是什么辰妃娘娘的儿子，我不是她亲生的知道吧？！我只是个捡来没人要的孤儿。”近乎疯狂又异常冷静的模样甚是骇人，“我只是个被扔掉的孤儿！就这么简单。你们还想再说什么？” “和麟，你......你......”辰岚听到儿子这样说自己，无可置信差一点昏过去。儿子啊，你的选择是这样的吗？那我回来揭露的这一幕过往难道是错了吗？在瘫软无力的倒下之前，被落华紧紧地抢先扶起。“陆和麟你太过分了！你是我的哥哥呀！” 啊！就是这句话！和麟双眼圆睁，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你们别想让我就范，我是这样的人，是个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娘！义母！......你好好保重，儿子要走了......”再看她一眼深深记在心里，然后头也不回的朝殿外奔去，只留下不可置信的岚辰喃喃自语，“义母？义母？” 落华惊呆了，用难过的神情喊皇上：“父皇！” 老人无力，挥着手，“去吧去吧。” 嗓子里撞击着呼啸干厉的风，和麟直跑到荒郊。我不是什么六皇子！从来都不是！既然生下来就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多少艰难困苦的时候没有人管，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跑出来牵绊住我？ 落华，眼前出现落华的身影，水中现出落华的样貌。“我不是你哥哥，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可是落华，你是我的meimei啊。我这么懦弱，难道只是为了你才不愿去承认这个事实的吗？和麟痛苦颓败的跌坐在地上，双手插向头发间，头痛欲裂。 如果你是我的meimei，那我们的这段感情要怎么办呢？再也解决不了的难题，“啊----啊------”冲进湖水里，不断地用冷水浇灌自己，溅起水面上层层悲伤的水花。乌云渐起的沉闷空气下，悲伤的雨滴也纷纷而下。 当落华赶到的时候，和麟已血流到意识有些模糊了。他不知怎的，站起身来。听见落华的呼唤，就要逃跑。这时候的他脆弱的只是一个无助的男孩儿罢了。落华见不能唤回他，就紧紧抱住他的腰，“放手！”模糊无力的意识令和麟挣脱不开她的钳制。 “不放！死也不放！” “你为何如此固执呢？”他竟流下泪来。 落华不言不语，也不看他。默默地、很温柔的给他的伤口清洗上面的脏泥、服药、用丝绢轻轻的绑好。 也许是没有力气了，又也许是什么呢......安静的看着她所有的动作，只是这样的看着。 落华抬起头来，他干净白皙的完美脸庞，这样的神情和样子，真的就像是一个小男孩儿般可爱。忍不住会笑着逗他，“你看自己像什么样，真是孩子气！”伸手去擦他头上的水珠、抚平他额前湿漉漉的发。 和麟猛地双臂拥紧她，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安心的地方----温暖、轻轻浅浅的海棠香味，一切都是那么安详、那么美好。而那儿的名字就叫做天堂。 落华也不敢动一下。微一吃惊的表情，慢慢领会他的心；宽松了眉头，展开笑颜，轻轻的手抚他的背，像是安抚小婴儿一般，拍拍他这颗饱受残酷疲累的心吧。却没想，渐渐的，也许是累了，也许是这二十年来，他真的累了，渐渐、渐渐、和麟竟在落华的背上进入了梦乡。 三天，和麟的事才算安抚得差不多了，因为他还是不愿意回宫去住。据他的说法是：“即使是父亲，我能做到的也只是不会去伤害他。就像是在当初我不会去参加那些反朝教派一样。但内心深处，我不会去认的。” “为什么？”奇怪了，既然是真的，那干吗不认呢。 “为什么？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陆和麟看她的眼神别有深意。 事后，落华的心里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这晚，她来到母后的寝宫找母后聊天。不出所料，父皇果然不在。 “母后，父皇身边这么多嫔妃。这么多年，您就没有过埋怨吗？乱政的雨妃得诛是很好啦，可是姨母没有错，您看着她的回宫，赢得父皇的宠幸，您就没有很难过吗？不会很不甘心吗？” 端庄温和的皇后很平静，“落儿啊，你还只是个孩子啊。等遇到值得你用生命去付出的那个人时，就会明白母后的感受了。” “那您幸福吗？”可怜兮兮的语调、小小声怜悯地问。却被母后微笑着安抚，“母后幸福啊！这种幸福是你想贪心地和他走完一辈子，哪怕只是看着他，一辈子看着他......但小落华啊，你会明白了吗？” 同一个这样的夜晚，“寒辰宫”殿泛着蓝紫色的光彩。 岚辰娘娘一身淡素长绢坐在窗前。月光照进窗子，将她丝绸系着的腰肢和身骨显得更为消瘦、凄凉。 然她脸上是那样宁静的神情。重回二十年前的故居难免有所感慨。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如此高大华丽的殿宇厅堂了，这么长这么美的纱幔，让她有些眼花缭乱。实在有些不胜这样的奢华，仰视的时间有些久了，眼前昏乱、不自然手捂住双眼，脚下踉跄，身子直往后坠落...... 一具有力的胸膛抵住了她，能够感觉得到，这是男人的手臂在抱着她。岚辰娘娘一惊，急急闪身退出好远，也不管是不是会摔在地上随之而来的疼痛。直至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心一颤，才发现并轻轻叫了一声“皇上”。 “见了朕，你还要躲吗？”走到她身前，弯下腰来。 却是直直的退却，向身后移动，“不......不......” 不顾她的挣扎，那只手臂有力的握着她的上臂，将她扶了起来坐在紫檀木椅上。“岚儿，你难道是......不爱朕了吗？”沧桑的眼眸带着无限依恋和眷念等她回答。 鼓起勇气凝视他那温暖久违了的眼神，倚着椅背，适才惊吓的心跳渐渐恢复平静，“皇上，怎么能轻易说爱或是不爱呢？二十年了，您从来就没有找过我们。即使不为了我，那么和麟有什么错呢。。。。。。” “你对朕有怨哪。” “爱何在？怨又何在？当初，臣妾怀着六个月的和麟被放逐民间，从来就没有想过，这般凄凉的境遇要如何自处？在漫长的时间里，一面得小心少掌柜的打搅，一面洗着永远没有尽头的衣布床单，永远都做不完的针线。即使手开裂了、流血了，心呢，静静地磨掉挣扎，流向等待死亡抑或是平静......” 她曾经也是前朝一位尊贵娇宠的小公主啊，这样的境遇是有些......看到她已两鬓微起的银丝，质朴淡雅的神情模样，很难想象当初那个娇柔甜美的小女孩儿来到他身边还会哭泣的时候。而如今，她的泪是滑过两颊的以至于更多埋藏在心底。 伸手想要搂紧她的肩膀，却依然被她逃离。“皇上，这次辰岚会再次出现，被迫留在这皇宫之中，实是为了儿子和麟的性命。对爱情，早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望皇上见谅。” 深深的愧疚，潺潺的眷恋和思念，只想此时拥着她来互相安慰，难道她是残酷的将他忘怀了吗！不顾她的呼喊、求救......此情此夜，就将这一炽热深深的吻来释解她所有的悲哀和寒冷，死寂和孤独。 三天之后，落华硬将和麟带进宫来，众人一行来到祖庙祭拜，也仰视着那庄严肃穆的皇室族谱。 落华看着旁边这个新哥哥，还真是个麻烦的哥哥呢！回想这三天来，他还真是能躲。落华首当其冲，先去了他和辰妃原来居住过的大院，一定不会有人。然后饭馆门口、一间间客栈不落，菜店、药店、杂货铺、铁匠铺......甚至连赌场、妓院，耐心很好的她都去“观光”了一遍。最后，在一家小烟馆的大厨房里找到了他。 还记得当时问过他，“你抽这个？” “没有！” “那干嘛去那儿，吸大烟的人会有时间吃饭吗？” “那儿，你不好找吧。况且，没人吃饭才适合练手呢。” “练手？” “是啊是啊，我的厨艺已经很不错咯！！”一张赖皮的笑脸再次扬起。 那张大笑的脸在面对庄严肃穆的崇德殿依然是副赖皮劲儿，直到－－－－ 皇后开口，“今天，领辰妃、六皇子和麟认祖归宗。”手抚过族谱第二和第三代里的两处，似乎曾经被香灼烧过的位置，一片漆黑。 这个平时一点忧虑都没有的阳光大男孩儿，此时面对祖庙、面对族谱时，那深深的眉头、削出的脸型、面色，一句话不说，直到他心里烦恼，不想面对，但这是他的责任，与生俱来的荣耀，使命。必须带他回来。原来，这两处就是曾经属于过她们母子二人的地方。 皇上指着第二代，用苍老的语调回应大家，“这就是当初辰妃的位置，而这个－－－－”他手移至直系的下方，“这就是六皇子－－－－一个宫廷里出生后就消失了的，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成为禁忌的头衔名号。” 怪不得，从小，五皇姐和七哥之间就一直是空着的。那时候，落华也悄悄的问过母后，“为什么没有六呢？母后，落儿有六姐或是六哥吗？”却被大家严令不能再说出口。每当这个时候，母亲会偷偷落泪，父皇也不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