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来了，来了！

    灵堂里，郭德强带领着一众徒弟，还有德芸社的演员分立两厢，迎候着前来送别张先生的各路亲友、同行。

    萧飞也在其中，只是默默的看着，今天来的人不少，还包括了不少京城，以及外地的主流相声大腕儿。

    人死如灯灭，以往的恩恩怨怨至此一笔勾销。

    至于德芸社和主流相声圈子的纷争，那是另外一回事，不能一概而论。

    不管怎么说，张先生为相声的发展，也是做出了很大贡献的，这一点，无论是谁都得承认。

    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平时少了来往而已。

    现在人都走了，要是还抓着过去的那点事不放，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侯三爷和石先生一起来的，悼念完便离开了，萧飞亲自送到了大门口。

    “小飞，劝着点儿你师叔。”

    临上车的时候，侯三爷还没忘叮嘱了一句。

    他也知道郭德强和张先生的感情，风风雨雨一路走过来，眼瞅着德芸社兴旺了，张先生却没享几天福，郭德强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知道了，三爷爷！”

    送走了侯三爷和石先生，萧飞又回到了灵堂，看着张先生挂在墙上的遗像，心里也是阵阵泛酸。

    今天来的不光是亲朋好友，业内同行，还有许多喜欢张先生的德芸社观众，也纷纷赶来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刘芸毅也来了，还是一个人，跪在地上磕了四个头，瞻仰了张先生的遗容，最后红着眼眶离开了。

    对这个师兄弟，萧飞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为了义气，选择跟着曹芸伟一起离开德芸社，可如今混得当真好吗？

    有了听芸轩相声班社，也上了春晚，平时还京城出现在各种综艺节目当中，但是，照比原先在德芸社的时候，明显还是远远不如。

    “师父，师父！”

    刘筱亭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今天被安排在外面迎候客人，这会儿怎么跑进来了。

    “来了，来了！”

    “谁来了？”

    “是……徐师爷，还有王先生。”

    萧飞听得一愣，随后朝着门口看了过去，一眼就瞧见了走进来的徐德谅和王文利。

    不光他看到了，灵堂内的众人也都看见了。

    这两天，家里不消停，网上也不太平。

    有不少人一直在@徐德谅，问他会不会参加张先生的追悼会。

    可徐德谅却一直没有做出回应。

    萧飞都以为他不会来了，没想到最后关头还是出现了。

    徐德谅明显刚刚哭过，他对张先生的感情也不是假的，爷俩毕竟相处了好几年，对待徐德谅，张先生也是竭尽全力的教了，这份恩情，如果都能轻易放下的话，萧飞对徐德谅也是无话可说。

    走到跟前，徐德谅直接跪倒在地，痛哭失声，连着磕了四个响头，还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或许在这一刻，徐德谅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张先生生前，曾和萧飞说过，徐德谅要离开德芸社的想法，其实很早以前就有了，甚至还曾想着拉张先生一起离开。

    张先生是怎么说的？

    “你没那么分量，更没有郭德强那两下子，你出去了，也注定混不出来，我肯定不会跟你走！”

    现在徐德谅的发展现状，也证明了，张先生当初的话是对的。

    徐德谅的能耐，根本支撑不起一个相声班社。

    或许能借着退出德芸社的风头，红上一段时间，可注定不会长久。

    时过境迁，人们对于当初徐德谅和王文利为什么要退出德芸社，早就已经不感兴趣了，再想蹭德芸社的热度，也不行了。

    只可惜，徐德谅明白的实在是太晚了。

    “笑亭，过去扶一把！”

    徐德谅痛哭不止，趴在地上不肯起身，让跟他一起来的王先生也是尴尬得不行。

    可这个时候，谁去扶都不合适，尤其是郭家门人，萧飞倒是能去，可他心里对徐德谅还有些埋怨。

    徐德谅，早该来的！

    刘筱亭上前，扶了徐德谅一把，徐德谅也顺势起身，低着头，满脸的泪痕。

    从郭德强身边经过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最终还是握在了一起。

    曾经这两个人，要是关系极好的朋友。

    “谢谢！”

    “保重！”

    说谢谢的是徐德谅，张先生没有儿子，作为徒弟，老爷子的身后事本该由他来张罗的，可是，因为一些事，他实在是不方便出面。

    这一声谢谢，说得也是真心实意，毕竟，郭德强替他尽孝了。

    萧飞一直看着，当他看到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也暗暗松了口气，

    唉……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徐德谅在祭拜了张先生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脸上那落寞的表情，任谁都能瞧得出来。

    当初心态要是能稍微平和一点儿的话，也就没有后来那么多的事了。

    徐德谅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找准自己在德芸社的定位。

    特别是在德芸社在04年渐渐有了名气之后，徐德谅便一直认为，郭德强的走红和他的提携有很大关系，是他成就了郭德强，他觉到自己的实力，可以支撑德芸社的半边天了。

    随后德芸社火爆全国，郭德强的名声越来越大，徐德谅的心中就越来越不平衡了。

    作为同辈师兄弟，郭德强进出都是车接车送，但他却是坐公交车、地铁去赶场，郭德强在德芸社中权威越来越高，让谁演出、给谁发钱，都是他说了算。

    徐德谅自然会出现心理落差。

    这本来也没什么错，可是，他却没能正确的处理好这种落差，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而且，正是因为徐德谅的离开，给德芸社的众多演员做了极坏的示范，可以说，何金、曹芸伟出走，未必不是受了徐德谅的影响。

    客人们都吊唁完了，最后才轮到德芸社的人，郭德强和于清跪在最前面，萧飞和一众师兄弟跟在后面。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哭了出来，随后整个灵堂内哭声震天。

    萧飞再也控制不住，同样失声痛哭。

    过了好半晌，在担任知客的汪海不停劝慰下，众人这才行了礼。

    随后在瞻仰仪容的时候，王薇第一个崩溃了，她平时都是直接喊张先生“爸爸”的。

    萧飞没敢去看，他害怕，害怕张先生最后的形象留在他的心里，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愿意记住那个在舞台上，歪歪着肩膀，经常一句话就能把人给怼到墙上去的坏老头儿。

    张先生，一路走好！

    张先生的遗体在张德艳夫妇、宁芸祥，以及张德武、邓德永，还有高锋的护送下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走了。

    萧飞陪着于清坐在旁边，等候着带张先生的骨灰回家。

    不远处，郭德强正被记者围着接受采访。

    “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没想到，上半年老爷子还能偶尔去小剧场演出呢，结果刚入伏，身体就不行了，这段时间，我们也是轮番去家里探望，老爷子的心态很好，对生死看得很淡，现在这样……也好吧！”

    郭德强的声音又有些哽咽，眼泪止不住的流。

    “老爷子也能少受点儿罪，走的时候，很安详，我们大家伙都去送了，老爷子最后放心不下的，其实还是德芸社，往后……我们好好干呗，争取不让老爷子失望，不让老爷子带着遗憾离开。”

    紧接着，记者自然也问到了徐德谅的问题。

    郭德强满脸哀戚，沉吟了许久才说道：“还是谢谢吧，能来送张先生最后一程。”

    送走了记者，郭德强也走了过来，一声长叹坐在了于清的身旁，双眼无神的看着前面，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似的。

    “德强，你……坚强点儿吧！”

    “师哥，您不用劝我，我知道，越是到了这会儿，我越是得撑住了，可……张先生走了，我这心里实在是……”

    郭德强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滋味儿了。

    良师、益友，更是恩人啊！

    没有张先生，哪来的郭德强。

    创业之初，小小的相声班社啥都缺，缺人缺钱缺地盘，于是张先生自掏腰包来支持郭德强的梦想。

    张先生是真的把郭德强看做真正的朋友，更是将自己的梦想都托付到了郭德强的身上，即便身无分文也要帮助郭德强的事业。

    为了能让郭德强彻底进入相声界，张先生还动用自己的关系为他打通人脉。

    有了多方面的支持，相声大会发展的越来越好，也正式更名为德芸社。

    但是德芸社的发展，毕竟会砸到别人的饭碗，有很多同行坐不住了。

    有明的，更有暗的，最狠的甚至有上门来砸东西闹事，就想搞臭德芸社的名声。

    还有艺术家在这时候站出来义愤填膺的表示：我们应该保护好相声的正统，反对德芸社这种杂牌。

    对于这些，张先生怒发冲冠的第一个站出来说道：有本事上台比试，别在暗处做小动作。

    甚至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大吼道：我啥也不怕，有种把我整死。

    后来德芸社红了，每当谈起德芸社的发展，张先生总是笑呵呵的说：这小子出名了，我高兴。

    也有记者满怀疑问的找到张先生：您把郭德强整红了，自己还不被世人知晓，值吗？

    张先生从来不在乎这些，只要能让郭德强往上走，自己即便是个垫背的也知足了。

    如今斯人已去，郭德强真感觉心都被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