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镇灵塔上，云青螺纵身一跃跳进塔中。云青翼四下看一眼，快步跟上。

    眼见有人进入塔中不少人恼了，本就可能出不去，没想到还有人不顾他人的死活违反规定，纷纷怒斥着要进去抓人。

    澜渊见幻境里的人如此摇了摇头，关闭了所有连通镇灵塔的阵法，摆摆手示意众人停手，此刻已毫无意义。

    “各位，烦请多派些门下弟子前往落桑，此地为镇灵塔原本所在，两月之内若是搜寻不到者便可放弃。”澜渊说罢离场。

    相比之下萧叶倒是比较乐观，举起杯子一口饮下，招过一青溦弟子说道:“将此事通知掌门师伯，顺带说一句，我神虚峰无弟子，就不参与了。”

    “是，师叔。”

    进入镇灵塔仿佛都来到了另一处世界，在这里只有一人，那就是他们自己。

    云青螺看着面前的小庭院久久不能回神，这是她梦里见过的地方，寻至山间，无字石碑已经破损，孤坟里就是那个亲切的老人。转身，眼前是一山崖，山崖底下有着氤氲之气。

    “青岚谷，玉心。”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说出这个名字。眨眼之间，眼前变成了一条狭窄的通道，前方是什么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头顶上的石壁暗藏玄机。一颗石子抛出，果真如此，于是跳了上去。招出小火，照亮了四周，脚下地面如同水波，却又不是真的。

    一副画卷出现在眼前，她知道这便是山海画卷，只是......为何被撕成了九片？每一片残卷都精确的保留了画卷上的一座仙岛，伸出手去，一片残卷落入手心，正是最中央的那部分，可如此近距离却看不清这座岛是怎样的，其余八座仙岛倒是清晰可见。手中残卷渐隐，消失在手心，四处寻找未果。

    仅剩的八块碎片突然绕中心疾速旋转，几息后化作八道灵光飞出，不知去向。看到这不经想起此前的种种，难道说要把画卷里的仙岛归位么？可是自己都不知道那山海画卷现在在哪。

    画面流转，一幅幅静态的画面在她眼前重现，无论出现多少个面孔，始终有两个无法看清。看着那模糊的面孔潸然泪下，可她不知道是为什么......

    夜空下，青龙俯视苍生，残肢断臂散落成山，河海中一片殷红。

    天空中唯一在动的是摇光伞，伞下是一个少女虚弱的神魂，一条小小的青龙围着她飞舞。在她身旁立着一把散发黑白灵光的剑，剑的主人温柔地看着伞下少女的神魂。这一次她看清楚了她的容貌，虽是这般陌生，但她知道这个人就是她的娘亲，顿时泪如雨下。

    “娘亲！”撑伞飞向高空，可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她。

    就在她失落地跪坐在地上哭泣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阿萝，娘亲在你的识海中留下了一样东西，待时机成熟封印解除你就知道了一切，若是还来得及，娘亲想再见见你......”

    “娘亲你在哪？”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话，这个声音与云家地下密室里听得的一模一样。

    “娘亲告诉你个秘密，在娘亲小的时候曾误入家中废弃地窖，并寻得一秘法，那秘法就是你出生的关键。你的出生是娘亲费尽百年心血的结果，为了你娘亲甘愿饱受痛苦的折磨，看到你出生的那一刻什么都值了......”

    “若是他们还活着，你或许会遇到一个被人称做古叔的人，是他在娘亲小时候发现的我，那时我已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他替我寻了个人家收留，为了让我过得开心抹去了我在那之前的记忆。可在最后我还是回忆起了一切，也正是这些回忆才能使你得以......”声音戛然而止，眼前的画面一瓣瓣破碎，转瞬地动山摇，一切回归平静，人也回到镇灵塔中。

    “方才......是真的么？”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踏上台阶，行至顶楼，这里聚集了十几人，全都站着一动不动，看来是镇灵塔产生的幻境，而且每个人的所见所闻都不相同。

    站在楼梯口直视前方，正对边是个挺熟悉的人，顾北音。彼时她的眼里多了一丝忧伤。她身边的那少年看那样子还未摆脱幻境。

    看着顾北音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知道这少年肯定是欺负她了。

    “师姐？”云青螺轻唤道。

    顾北音掩嘴轻笑，抚上她的小肩膀，可想起她之前说的，于是又把手拿开。

    “你个小淘气还不快躲起来，他们可都是冲着你来的。”

    “我们都会回到洛水城的，个中原因嘛......我不方便回答。”

    “等他们清醒后你记得躲好，他们可不会跟你讲道理。”顾北音说道。

    “嗯嗯！对了，他还没出来？”云青螺指了指旁边。

    “没有呢......”

    “啊！我忽然想起来哥哥也进来了，我要去找找他在哪，先走啦！”说罢快步下楼，最终在一层中央发现了他。

    顾北音嘴角噙着笑意目送她，忽然感叹自己的命运，幻境中她再一次体会到了此前的遭遇，泪水不自觉的滑落。

    从小她就跟随娘亲四处漂泊，也是前两年才安定下来，直到后来发现自己竟能与天地灵气产生感应，于是悄悄的学会了一些小法术，这才让生活变得好过了些。娘亲待她无微不至，可总归少了一份感情，以至于后来娘亲为了她提前定了一门亲事，就在她及笄的那天，娘亲无论如何不再让她踏进家门。

    也是在那天，她在了家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最终体力不支晕倒在地。醒来后是娘亲板着脸坐在身旁，她急忙抱紧她，生怕下一刻她又要赶自己走。最后的结果是娘亲弃她而去，她再也找不到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四处躲避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她渴望有人能对她付出一份真情，是以在后来遇见齐暮阳后在他的关怀中沦陷，并与他一同来到洛水城报名参加门派选拔弟子，直到付出了身心。本以为他说的会是真的，可眼下自己却像个玩物，她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再一次被丢弃，不知不觉眼睛变得微红。

    楼下，云青螺小小的叹了口气，没想到整个镇灵塔里只有她和顾北音两人出来了，也不对，自己是被打断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打断了她，就差一点她就知道一个重要的消息了，还有她都没来得及问娘亲叫什么名字，虽然那一切可能都是假的......

    半个时辰后，随着塔中闪过一道白光，云青翼打破幻境清醒过来，醒后第一眼就看见meimei坐在地上靠着他打瞌睡。蹲下轻轻抱起她走出去，塔外明媚的阳光下，云青翼用衣袖挡在她面前。

    “哥，让我睡会，半柱香后叫我，不然我们就很难回去了。”云青螺迷迷糊糊地说着。

    云青翼轻声道“好”，抱着她走去旁边的古树下。

    云青翼低头久久地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人儿，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又不受影响地观察着她，一想到这就是他的meimei，他忽然有些害怕，怕自己不小心把她丢了，又怕她长大后被骗了。自从进入凌虚幻境，他见到不少人用花言巧语哄骗身边同行的少女。

    不一会儿，塔中人相继打破幻境，正要寻找云青螺时镇灵塔开始剧烈震动，这一震，把云青翼怀里的云青螺吓醒了。

    “哥，时辰到了你站在树下别动，交给我就好。”揉着眼睛走向那带她过来的石碑，一手按过去，石碑上升起五色灵光，古树和镇灵塔与石碑相互感应，地面虽一直在震动，但此刻他们却感觉平静。

    伴随一声洪钟，一圆形光柱从石碑中升起，陡然朝四周扩大，直至将整个场地罩住。

    镇灵塔顶，一抹水蓝色灵光飘散出来，引起了在场之人的注意。转瞬化作一颗十分寻常的珠子，那珠子一分为二，一蓝一白，相互旋转着飞向石碑，触及之时爆发出一阵强光，一道细小的灵光飞向云青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强光下，人一个个消失，再睁眼，所有人都回到了洛水城。

    一双惊奇的大眼睛凑近吓了她一跳，原来是萧笑笑，想到自己先前推了她一把有点不好意思。

    “我听他们说你是第一个打破塔中阵法的人，所以来问问你。”萧笑笑严肃地说道。

    “哎呀，运气好而已。”

    “不老实！要是我也在第一个肯定是我，哼！”萧笑笑探着身子十分不服气。

    “听你这么说第一个打破幻境的人会有什么奖励么？值钱么？”云青螺突然好奇。

    萧笑笑把手往身后一放，转身道:“不告诉你！”其实她也不知道。

    “......”云青螺无言，赶忙去寻找林妙妙等人，云青翼则安静地跟着。

    启动石碑将所有人救出的事并未让人感激，反倒当时看见的人暗暗记下了，他们坚信云青螺肯定是获得了什么宝物，要不然连澜渊阁老和各门派掌门师叔都做不到的事她怎么可能做到？事实却是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人都有能力做到，可知道怎么做的仅有她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