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记忆
夜至寅时,小武总算冲破了最后一个xue道,顾不得被汗水浸湿的衣衫,翻身提步就往回跑。他今日不知为何老是心神不宁,感觉似有大事发生。哪知刚起身就踉跄了一下,竟是脚麻了。扶着树缓了一阵劲,不敢再有半分耽搁,赶紧去寻慧慧。 使出轻功是林间穿梭一阵,忽见一个人影幌动,小武屏气凝神悄悄尾随,见那身影似有一瞬间失神,足底溜滑,惊慌失措回落地面。 小武心想,就是此时,掌风暗凝便欲偷袭,心随身动却已凌空,旋身几个翻转掌心已至那人影面前。 掌风袭去,悠地将面纱揭落,微弱的月光映照下,是慧慧略显苍白的脸。小武迅速收回手掌,腾空一跃在她身前站定,心下惊疑,蹙眉问道:“慧慧师妹,你怎生不躲?” 慧慧木木看他一会,眼中似有泪光闪动。捂着心口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楚,语气顿挫,“小武,我这里好疼……” 小武大惊,忙奔过去,急忙伸手将慧慧搀住,一只手把上脉搏。诊了一会,却见小武面色微沉,一边扶着往回走一边说:“我先带你回房调息,随后便去请师父……” 慧慧闻言,抓住小武手腕叹道:“不要打扰师父闭关……”话尚且还没说完,慧慧竟觉得心口似有人在用锋利的爪子在刨,连带着头也开始痛起来。她抬着眼眸努力保持清醒,只看到小武满面惊慌大声喊叫着什么,然而她只觉得脑子嗡嗡,耳朵嗡嗡,什么也听不清明,眼前攸地一黑,晕了过去。 慧慧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剜着般一阵一阵地痛,这种痛并非rou体之痛,而是一种及其悲伤的感觉,这种感觉却犹胜于割rou刮骨,撕心裂肺。可是自己究竟在悲伤什么,却一点也寻不出由头。恍惚间,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说:是该为你寻一把趁手的武器了…… 这个声音听起来冷冷淡淡的,却无故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总想顺着这个声音去探究主人的模样,她想,应该也是一副冰冷骄傲的模样罢。意识开始模糊起来,隐约又听见那个声音在问:牵丝锁铃到底有何秘密,你竟这样急着寻它…… 牵丝锁铃?她忆起,自己腕上戴着的那串铃铛,正是牵丝锁铃。 思绪越来越混乱,仿佛跌入虚空一般。脑子里白茫茫一片,像是被烟雾迷了眼睛,明明眼前有个人影,却怎么也看不清楚。慧慧使劲挥动双手,想要将面前迷人眼的雾障扒开,眼前白雾却是越来越多,人影越来越模糊。 她急得想哭,眼泪便忽然涌出来。 忽然之间,有一阵凉意自掌心传来,慢慢游走至全身,心口的痛楚逐渐缓解,眼前的迷雾也渐渐散开。远远处,正站着一个冷峻青年举眸眺望自己,面上轮廓看不清楚,心中却模模糊糊觉得,他让自己很喜欢很安心。 不由自主挪步靠近,那人模糊的面容越渐清晰,蓝袍银发,眸中含着隐隐笑意,笑意之中透着深浓的宠溺与柔情。他语气柔和,一字一句说得虽慢却不黏糊:“慧慧,这把幻幽蓝冰匕首正与你所练功法相辅相成,你可喜欢?” 这个声音似有魔力,让她无法抗拒,顺从地点点头。掌心的凉意移到手腕上,她朦胧的看见,手腕上被人轻轻套上了一串铃铛,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若遇危险,注一丝真气,我便会来护你周全。” “师父……”慧慧心下平静,喃喃低语。她觉得此时十分安心,有师父在,她总是安心的。 感觉把自己搂在怀里正轻柔擦着额上冷汗的人手上停顿了一下,旋即轻轻地扶上她的发,声音沉沉地安抚她:“有师父在,不怕……” “师父,我疼……身子疼……脑子疼……心也好疼……为什么这么疼……”慧慧断断续续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一阵呓语后终于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小武被薛靖捡回来起对师父的认知素来是行事稳重,即便泰山崩于前也色不变,可是自打半年前,师父又捡了慧慧师妹回来后就开始让他琢磨不透。 当然师父平日也甚少说话,即便是偶尔为自己指点功法也要看心情如何,心情好就会同他说上一两句话,心情不好便丢一本书让他自己参悟,且师父心情多数是不好的。
在他记忆里,师父同他说话的次数,比他在山顶云层间看见的佛光多不了几回,是以他总觉得师父心事重。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他觉得像师父这样功法高深的人物,自己琢磨不透也是理所当然。 师父不大说话,他便从不多言,也就渐渐习惯了终日无语的清净生活。但有了慧慧师妹之后,小武悲哀地发现,从前师父不大喜欢说话,大约只是不大喜欢与自己说话罢了。 师父对慧慧师妹,那真真是rou眼可见的偏爱。例如师父每日都会陪着师妹练功,细细指点,处处纠正。即便慧慧师妹只是看看心法书册,师父也握本册子在旁陪看,可是半日下来也不翻一页,册子有时候拿反了也浑然不知。又例如师父探得慧慧师妹功法浅薄,怕她无力自保,便强行传了两成功力给她。要知道,师父功法深不可测,便是两成,许多人也需穷其一生修炼。若不是自己时时提醒慧慧师妹根基尚浅,实在承受不得更多功法,师父这才打消了再传两成功力的想法。再例如这一次,师父闭关修炼,慧慧师妹擅自下山不知何故受伤而归,他原是想陈禀师父让师父拿拿主意,却哪知师父竟即刻出关,只见师父出关时面色很是难看,不知是不是强行中止修炼而至气息受损。 总之,小武觉得凡事只要与慧慧师妹有关,师父便丢了从前那份沉稳,做起事来也就极为不靠谱,甚是令他忧心。 与往日大不相同的师父,小武便更是琢磨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