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不忘初心

    匹夫一怒，血溅十步。

    夏侯变蛟手中金错刀深深扎入鞠义的左胸，刀尖刺破心脏。鞠义周身覆盖的蟠龙气息，青绿色光晕渐渐淡化，一道丈余蟠龙虚影化作精光，直奔被围在大戟士重围中的张瑜。

    张瑜此时手臂都快举不起来了，虽然青釭剑剑锋锋利，不曾有半点卷刃。但砍人砍到手软，可见战况之惨烈。现在状态的张瑜，只能说是强撑着，体内气息基本耗尽。二百人重装大戟士，就是站在那让人砍，也能让九尺大汉脚跟发软，何况张瑜一位娇滴滴的女将。

    蟠龙已经感受到鞠义生机在不断外泄，一个行将就木的躯体，根本容不下自己半神之姿的神魂。满场有资格容纳蟠龙神魂的，除了夏侯变蛟，就剩下张瑜。

    “张瑜！！闭住七窍！”

    蟠龙的断舍离，把夏侯变蛟惊得手中金错刀都来不及抽出，伸手就去抓化成青绿色精光的蟠龙。因为他知道蟠龙的企图，跟炎尊之前的举动差不多，最大的区别就是现在夏侯变蛟与鞠义的下场结局。

    鲲羽飘落，半空中奋力剑舞的张瑜，闻言不疑有他，慌忙闭住七窍，手上不停顿，勉力砍翻一个满面畏惧却依旧向前的大戟士，第一百三十四位剑下亡魂。

    “你……还有心……救别人……”

    被蟠龙连摆两道的鞠义，几乎七窍都在流血，但将死之人，其力不乏，含恨一击，尤为奋力。鞠义一把拔出刺破自己心脏的金错刀，用尽今生最后一丝力气，扑身扎向夏侯变蛟。

    感受到鞠义垂死一击，夏侯变蛟凝结着黑蛟气息的右手，一把抓住青绿色蟠龙虚影，狠狠地向下掷去。随后便感受到后背，被自己金错刀刀锋破开玄色蝶蜕，皮肤已经产生撕破的疼痛之感。千钧一发，金错刀金光大作，实体刀兵化作炎焱镇墓兽虚影，一触碰到夏侯变蛟的身体，便散成丝丝金色气息，钻进夏侯变蛟体内。

    而那道极速跌落的青绿色虚影，扎进大戟士残阵之中，不知进入那位大戟士身体之内。

    虽然夏侯变蛟没被金错刀直接扎进皮rou，但鞠义临死一击，那自身强大的劲力却也爆了夏侯变蛟后背巴掌大的经脉。

    夏侯变蛟像断了线的风筝，砸向地面的大戟士。巨大的撞击力，将来不及反应的五六位大戟士，连人带马带下马去，力道的传递更是将两匹大戟士座下的马匹，八条马腿齐齐折断。

    用尽毕生力气，嘴里大口大口吐着乌黑鲜血的鞠义，身体原来的青绿色，迅速蜕变成毫无生机的灰白色，从半空中一头栽了下来。径直拍在地上，浑身经脉气息尽断。

    “将军！”

    训练有素的大戟士们，被之前夏侯变蛟和张瑜的气势杀得蒙头转向的，随着自家将军跌落云端、血溅十步之后，恍然奔到自家将军身边，防止对方二人来取自家将军的项上人头。

    夏侯变蛟体内一玄一金两股气息在不停地对撞，原住民黑蛟似乎非常反感租户炎焱镇墓兽。原本在夏侯变蛟体内沉睡的黑蛟，被蟠龙神识唤醒之后，显然起床气太盛，不由分说的排斥攻击着炎焱镇墓兽。

    夏侯变蛟脸色忽暗忽明，玄金交替的变换着。身体本能的盘坐在人马尸体堆里，任由自身体内气息激荡。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后世所有金庸迷都熟知的那句心决，不自觉的从夏侯变蛟心里飘忽而出。一股清明之感占据在大脑，重新掌控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一股大仇得报的畅快感，不自觉的传遍全身。

    张瑜手脚皆软的来到了夏侯变蛟身旁，故作轻松的一甩剑上血珠，眼神凌厉的环顾前方所剩无几的大戟士，怒视道：

    “还有谁？！！！”

    一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传递给夏侯变蛟，仿佛后世某位谐星出身的标签式演员，只不过张瑜的皮囊却好看的甩谐星半座四九城的距离。

    六十多位残阵大戟士，原本似要拼命的决绝眼神，被张瑜甜糯嘹亮的嗓音一吼，理智瞬间恢复：

    “一个白衣女子就能杀了自家大半人马，那个杀了自家将军的玄衣男子，虽说强弩之末，但砍自己不也跟砍瓜切菜一般？”

    硕果仅存的大戟士百夫长，眼神惊恐万分，瞳孔猛地收缩，显然露出了胆怯，一股青绿色精光在眼中一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

    “带着将军尸身，撤！”

    令行禁止！残余大戟士迅速逃离这片杀戮场。

    历史上著名特种部队之一的大戟士就是这么军纪严明，兴许还掺杂着面对死亡的恐惧。

    夏侯变蛟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渐远马蹄声，嘴角苦笑伴着鲜血涓涓流出。但神色却是坦然，原本被鞠义临死前一记重击撞散的气息，他也没刻意的去收拢吸纳，只是淡淡的半仰着头，望向浓墨般的夜空，喃喃似自语：

    “云爷爷，碗儿，张猎户，李铁匠……你们走好……”

    天光星灿，月光初露峥嵘。风霁云舒，林影再现霜华。

    张瑜站在夏侯变蛟身侧，静静地凝视着这位身上充满矛盾的少年，明明比自己都小，却老气横秋，心思重却性情飞扬跳脱。

    “或许就是冥冥之中注定……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张瑜也跟着感慨万千，她本就聪慧过人，从只言片语中，也是估摸出事情的大概前因后果。

    夏侯变蛟沉默半晌，缓缓站了起来，似自问又似问张瑜道：

    “这世道当真就是命如草芥吗？”

    张瑜绝美的脸色苍白，平添几分清冷秀丽，歪头似思考片刻，喃喃细语道：

    “我们太平道起事之初，唯求黎民一时安稳太平，打破这平民命不是命的混账世道。但随着大良贤师病逝广宗之后，渐渐便出现道统传承之争，原本为民请命的各方渠帅，也因个人利益相互攻伐。更有甚者，与割据一方的诸侯沆瀣一气，让本就命如草芥的黎民，更加人贱如草。唉……当然也包括我父帅在内……，而我能做的，只有顺从己心，不被这浊世洪流卷走。”

    夏侯变蛟没想到这位飞燕圣女，竟有如此想法，颇感意外。紧紧盯住张瑜，这位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女，内心深处升起了钦佩之情：

    “对啊！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