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者
“老头，老样子，面加饼。” 离枫城某处角落，一个简陋的面摊前，陈年缓步走了进去，大声说道。 “臭小子，不懂尊重老人家吗？” 面摊主人是个六七十岁的老者，他身量极高，站在案板前，要高出案板不少，看起来相当健壮。 只见他穿着一身灰色短打，袖子挽到手肘，双手抓着面剂子两头，一拉一折，一抻一扯，开开合合间，面条是拉得粗细均匀。 末了，他手臂大张，面条在案上甩了两下，面粉如云雾飞扬，嗖的一声，面条被投入锅中。锅中高汤早已烧开，面条在锅中翻滚，旋转，几秒钟功夫就被捞起，放入碗中，撒上几颗葱花，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老者手法相当熟练，听到陈年的招呼，骂骂咧咧喊道。 陈年却不以为意，相反，他更加大声了。 “老头，以我吃遍这城中各处的经验来看，论面，这城中还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你这的面跟饼是真绝了。不是我说你，但凡你这店不是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早就可以在家颐养天年了。” 说来也怪，这老头的面跟饼似乎也不比别家用的料好上多少，多新鲜，陈年就是耐不住每日要跑来吃上一碗面。 每次吃完，他都觉得自己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坦。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年感觉自己每次吃完，修为好像增长了那么一点。 数日前，在吃完一碗面后，他还真当场突破了，现在已经是脱凡四重。 当然，陈年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这的面好吃。 说这地方偏僻，确实偏僻。 陈年在这城中待了不短时日，城中大大小小的地方他都去过，老者这面摊，他却是完全没有印象。 至于陈年怎么找到这个地方，说起来也是蛮奇怪的。 那一日，他像往常那般在城中游荡，寻找新去处。 突然，一块巴掌大的红色旗招从他跟前飘过。陈年下意识去捞，没捞到，旗招往前飘去，陈年紧跟在后，几次去捞，旗招都从他的指间滑走，之后在某个转角处旗招消失不见。 这时，陈年才发现自己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面前就是老者的面摊了。 老者招呼他吃了一碗面，一个饼。 从那以后，陈年天天都要跑这吃上一碗面，就着一个饼。 这样过了半个月，两人倒也是变得熟稔起来，言语间也随意了许多。 “怎么，寻常人你以为能吃得上我做的面？”老者说着，眼睛斜撇了陈年一眼。 陈年不去理他，只大口大口吃着面，咬着饼。 这时，面摊外有脚步声响起，声音不紧不慢。 陈年抬头看了一眼，愣住。 这不是那日在拍卖会上睥睨全场的寒山公子吗？他怎么会在这？ 说起来，拍卖会虽然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陈年印象最深的，依旧要属寒山公子的霸气登场了。 那日，寒山公子出声竞拍后，会场许久无人出声参与竞拍。于是他从容接过蓝阳令，飘然离去，宛如神人。 拍卖会结束后，陈年婉言拒绝了玉泉子几人结伴出行的邀请，独自一人待在城中。 “好小子，碎神重筑。有点意思，你够资格吃我一碗面。”老者看了一眼寒山公子，眉毛微挑，颇有些意外，语气难得严肃地说道。 “多谢前辈。” 寒山公子瞳孔一缩，深深地看了一眼老者，然后在陈年一脸震惊中，微微躬身拜道。 陈年此时内心翻滚，这算个什么事。 要知道，寒山公子是什么人，别看对方如此年轻，那也是第五境如意境，站在一州之巅的恐怖存在。 这样的人竟对这老头如此恭敬，难道这老头是什么深藏不露的大人物？ “臭小子，你那是什么表情？莫不是以为我与你开玩笑？你以为我那面真是什么人都能吃的？”老者这时把目光重新投到陈年身上，一脸鄙夷。 “前辈，都是误会。” 陈年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这个一天卖不出去两碗面，被自己插科打诨，只是嘴上说着要自己尊重老人家的老头，真是传说中的那种隐藏老怪物。 “前辈，我想起家中有事，需要回去一趟。”两尊大神在跟前，陈年觉得压力很大，匆匆吃完面，他脚步已经向外迈去。 只是，他想走，老者却不想他走。才走了两步，陈年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哦，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这里有家？”老者不知何时，已经从案板后面，来到了陈年身前。 他身量极高，足足比陈年高了一个头。 陈年只觉眼前一暗，仿佛有泰山压顶而来，半句话说不出来。 “你的确有事，却不是家中有事，是你自身有事。”老者这时接着说道。 他边说着，还边上下打量了陈年一眼，脸上一副看死人的欠扁模样。 陈年心底一沉，完了，这是要拿捏我不成？ 他拿眼角余光，撇了撇寒山公子，似在求救。 却见旁边，寒山公子默默地吃着面，啃着饼，目不斜视。 “哈哈哈，臭小子，别动那些歪脑筋。老夫还不至于以大欺小，对你如何。只是看你身体颇为奇异，观察你一番。老夫没看错的话，你的身体应该是经过一次很彻底的改造，体质极好。不过，你的身体的确出了问题。” 老者此时放声大笑，狂态毕露，犹如顶天立地的巨人。 尽管老者的气息没有刻意针对他，陈年依旧觉得心神欲裂。 同时他也感到疑惑，自己身体很好啊，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的。 老者很快收敛，手摸着胡须，盯着陈年看个不停。 陈年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忍不住问道：“前辈，那我这身体还有救吗？” “有得救没得救，关我何事？”老者捋着花白胡须，淡淡说道。 陈年直翻白眼，老怪物就是老怪物。 像是知道陈年心里在想什么，老者一捶捶在陈年头上，直接给他捶趴下。 “这么一点破事，需要劳动我出手？这旁边不就有个可以帮你的吗？”老者甩了甩手，朝寒山公子方向撇了撇嘴。 寒山公子这时却是不能不出声了。 “多谢前辈招待。以前辈手段，相信帮他解决身体的问题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不知为何需要晚辈出手？”面已经吃完，寒山公子缓缓站起身，先是对老者微微躬身一礼，然后轻声问道。 “你既然已经发现他的问题，这便是因，这果自然也要你来接。我固然可以帮他解决身体的问题，但说到底，我跟他相遇还是太早了，不是时候。” 老头略带感慨，随手往陈年方向一拂。 犹自趴在地上的陈年，只感觉周围的空间突然被凝固住，完全动弹不得，也听不到老头跟寒山公子的声音。只隐约知道，两人在交谈。 某一刻，陈年感觉到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然后一根手指点在自己的额头，老头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臭小子，好好活着吧。” 约莫半盏茶功夫，陈年重新获得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他赶忙爬起身来，只见不远处，寒山公子背负上手，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望着已经不见老头踪迹的面摊，陈年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失落。 就在这时，身旁，寒山公子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