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在黑暗之中的光明
“你们两个,说完了吗?” “说完了。” “说完了就退下吧,我知道了。” “皇兄!”玄烽急了,“这事你可不能不管。” “怎么管?”玄煜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脑袋抬了抬:“父皇都管不了的人,你还想让我怎么办?” “那我的人就白死了吗?” “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杀了他?” 玄烽不说话了…… 其实他很想很想点个头,可要是这样子的话就表现的太明显了,玄煜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皇兄。”玄烽道了一声。 “你叫我什么?” “陛下……”他又连忙改口,“我——臣,有本要奏。” 玄煜听后,抬了抬头:“我是不是还没有允许你参政议政?” “兹事体大,不容不禀!” 玄煜想了想:“那好吧,下不为例。” 玄烽微一欠身,规矩地行礼:“臣要弹劾颜王玄灵妄自尊大,结党营私,隳坏纲纪……” “滚出去!” 玄煜喝骂,直接打断了玄烽接下来要说的话。玄烽被他猝不及防地这么一吓,愣在了当场,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 “你什么!真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吗?” “我只是想……” “你这么不遗余力地给小四罗织罪状,无非是想借我的手把他给除掉!”玄煜冷冰冰地说道。 “你不要把我当成傻子,同样的错误我也不会再犯一次。 想当年,你跟我说小四要造反,我信了你的鬼话,差点没杀了他,可他却不计前嫌,反而帮我守了五年的疆界……” 玄烽:“这都是白凤麟的一面之词,谁知道玄灵在北方是不是……” “白凤麟也是你能叫的?”玄煜面带愠色地说。 “我就纳闷了,小四他到底怎么你了,你为什么非要害死他不可。” “我……” “好自为之,看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这次我原谅你……哦对了,你现在只是一介平民百姓,以后没事少来皇宫,不合规矩。” 玄烽:…… “臣……遵旨。” 玄烽走了,是和仇京一起出的宫门。 而仇京又是何等的聪明,从进殿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然后就很有心机的没有出声。所以自始至终,就只有玄烽一人在触天子的霉头。 仇京不是个好人,他的心机太深,不过他在办事方面很有能力,算得上是一个能臣。 玄煜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只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就不会跟仇京撕破脸皮。 更何况,与他的父皇相比,玄煜算不上有上位者的魄力。所以他需要依仗仇京,来协助自己驭下…… 二人走后,在太清殿的偏殿里,走出来了一个隐匿在黑暗之中的身影。他穿着一件八成新的户司制服,制服浆洗的很干净。 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出他有多大的年龄,只见他走到了阶前,然后朝着玄煜行跪拜礼…… “宁王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吗?” 玄煜问他。 “回陛下,听到了。”来者恭恭敬敬地答。 “那你讲讲,他的这些话里面有几分真假。”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 ——来者信誓旦旦地说道:“宁王的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全是胡说八道!” 玄煜听后笑,然后露出来了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模样:“他可是你的东家啊,你怎么一点情面都不讲?” “回陛下,臣唯一的东家就是陛下。” “就知道说些漂亮话。”看样子玄煜很满意这个回答,“柳大人。” “臣在。” “直到如今,朕对你都是非常的满意,当年也知道是仇京他在诬陷你。 可是仇京势大,其在朝中的关系又是那么的根纵错杂,朕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他——所以革你的职务,将你下调到户部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玄煜说完,那人便一拱手:“陛下言重了,为臣者本就应该替君分忧。” “你能理解就好。”玄煜与他相视一笑。 “按理说,”他又道,“以你的才干,要比那戴希如强上不少,这些年让你在他的手下做事实在是委屈你了。如今小四闹得这么一出也算是帮了你我的忙……你看看,有没有兴趣接替戴希如做那个中央票行的行长?” “陛下厚爱,臣不胜感激,然恕臣不能奉命。” “为何?”玄煜问。 那人说:“臣现在的官职尚不引人注意,方便替陛下监视仇京的动静。” “那好吧,”玄煜叹了口气:“可这行长一职,不交给自己人的话朕实在是不放心……” “臣倒是有一人可以推举,此人不仅可与仇京分庭抗礼,而且还对陛下极其忠心。” 玄煜当即会意:“你是说清野啊……” “正是。” “行,朕考虑考虑。” …… 燕京皇城,菁华宫中,玄琬拿着一件崭新的紫红色礼服在玄灵的身上摆弄。只见她一边比划着一边嘲笑着玄灵的个头: “你怎么这么矮?” 玄灵:“你不也这么高?” “我是女孩子,和你又不一样。” “那作为女孩子,为什么你的腰比我的粗,腿没有我的长?” “小四你是不是想死……” 缇雅则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们的身旁嗑着瓜子,毫不顾忌形象,一改往日的矜持: “你们两个怎么又吵起来了?” “母后这次可不能怪我,这次是阿姐她先撩激的我。”玄灵委屈地说。 可缇雅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你就不能让着点人家?” “母后你是哪一边的?” “偶尔不是你这边的。” “母后我是你亲生的吗?” “你别说,还真不一定是。” 缇雅不知为何要突然转变立场,把玄灵给秀了个猝不及防。 她说完,便从玄琬的手里接过了那身衣服,然后在玄灵的身上比量—— 她先是量了量玄灵的肩膀,而后又量了量他的腿和腰…… 量完之后,缇雅就把衣服给随手丢了,然后无奈地说道: “有点大了,得让礼司的人再给你做一套。” 玄灵摇头:“我不要。” “不要不行,过几天的年终大典你得穿正装。” “谁家的正装长得这么花里胡哨?” “亲王标准的礼服就是这样。”玄琬在一旁解释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还有一身红色的,上面的花纹装饰要比这件的少。” “那我和你换好不好?” “我的那身是女装。”
——玄琬补充道。 玄灵一脸的省略号:“……” “你这是什么表情,就跟你没穿过似的。” 玄灵白了玄琬一眼,然后摆出了一副“我不和女人一般见识”的样子…… 玄琬:“换不换?” “不换!”玄灵回答的毅然决然。 “可我觉得你就是想穿,只是不好意思说。” “这大典,不参加也罢!” “谁不参加都可以,你不参加可不行。”玄灵的话音刚落,身后就忽然传来了玄煜的声音,“年终大典是要祭天祭地祭祖宗的,你五年没有参加过一次,就不怕晚上祖宗过来找你?” ——他说完,便对着缇雅行了一行拜礼。 “这是什么道理?”玄灵反问了一句,“前线的将士缺衣少粮,半年没有发过一次军饷。我身为皇子却帮不上忙,还有什么脸面去祭拜先皇?” 玄煜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 “你这是在埋怨我用人不察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 不过可不代表我不这么想。 “你这孩子,怎么见谁怼谁?”缇雅扯了扯玄灵,示意他少说几句,然后她又转头看向玄煜: “煜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孩子就是这么一个狗脾气。” 玄煜沉默着,没有应话; 玄灵则背过了身子不去看他。兄弟两个就这么僵持着,使得场面一度的很尴尬。 “中央票行一案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刑司已经在查了。” 过了良久,玄煜开口。 玄灵听完之后笑了一声:“让六司的人审六司的案子,哥哥你做的这个决定可真英明。”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玄灵说: “我要代理一段时间的缇衣人指挥使,这个案子我要自己查……当然了,你要是不答应的话就当我没说。” 玄煜:“缇衣人是父皇给起的名字,原名叫做‘塞尔维希’,寓意是‘隐匿在黑暗之中的光明’……你还年轻,我不想让你接触太多狗苟蝇营,所以——” “所以君恩重,教且漠北戍?” 玄煜:“……” “对不起……” 玄灵:“您太客气了。” “这五年,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寸草不生,我在北疆那边过得很好——暂时还死不了。”玄灵冷冰冰地道。 他的嘴巴很毒,玄煜说一句他就怼一句,像是做好了必死的觉悟,要把玄煜触怒。 然而玄煜并没有发火,语气始终都是心平气和,别问,问就是他理亏。 玄灵是一点机会也不给,玄煜也不好表现得太谄媚,之前的那句对不起已经用尽了他的所有的自尊,虽说他不是一个特别好面子的人…… “辛苦你了,今晚我会在太清殿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玄灵听了,头也不回: “不用麻烦了,我……” “我们一定去!”玄琬抢着说,她一边说一边朝着玄灵使眼色。 玄灵:“我可没……” 玄琬:“你闭嘴!” 缇雅恨不能缝上玄灵的嘴: “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玄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