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术
城下一片狼藉，残肢断体遍地，城上的火炮吞吐着炮焰，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凿击过的痕迹。 “王爷，再给他们来一炮。”城头上，裴骜在玄灵的身边连声催促道，他的情绪热切且激昂： “打掉了他们的火炮的话更好，打不中的话，老夫就让人出城给他拆了！” ——城下的神殿军队因遭受了三轮炮击，已经不成了队形。而裴骜的眼睛又是何等的毒辣，立马就知道当前是出城作战的最好时机。 选锋队伍已经集结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击，可是裴骜却迟迟未下命令——因为他想让玄灵用炮火给他的士兵减缓一下压力。 “行啊，本王试试看吧。”玄灵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只能说尽力而为。 裴骜便指挥：“把那个刻度……再给它往右调调。我看刚才就往左偏差了那么一点点——要不然的话就打中了！” “不用了，调不调的都一样——”玄灵先前的一系列动作不过是为了取信于裴骜。 “——这种火炮的型号太老，在精准度上远不及北固城上的后膛炮。”不得不说，玄灵的运气很好，拿着这么落后的武器还能打得这么漂亮。 他说完，挽起袖子，俯腰扳住了火炮的底盘，然后用心灵感应同小魔女道：“莫莫，帮我个忙。” 神游天际的小魔女心领神会：“来了来了。” 北固关的城墙上，白凤麟命人修设了轨道。他在火炮的底座上安装了滑轮，并将其放置在了滑道上。开炮时，大炮的后坐力会被滑道给抵消掉。再发炮时，可直接将大炮顺着轨道推回原位置，极大的减少了反冲力对城墙和大炮的损伤。 而裴骜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直接让人把大炮给钉死在了天水城上，先前的三轮炮击，火炮产生了极大的冲击力，天水城砖被震得稀碎，火炮也陷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 “我要把它抬回去。” 洛琰见玄灵一腿跪地，一腿支膝，两手扳着火炮的底座发力，就在一边善意的提醒：“多找几个人吧，这铁东西有三千多斤……” 玄灵没听，他让小魔女驭灵，魔王的魂魄借着神王的血统发力，两种力量融会贯通，三千多斤的物件让他给生生的拔了出来摆正。 “此间事了，本王让人在天水城上修几条滑道，再让陛下给将军调两门后膛炮……”玄灵低着头，小声地跟裴骜说。他现在两眼赤红，不敢抬头，也不敢喘息，魔气在他的体内汹涌，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仲琪刚刚说啥？”他刚才真没听清。 洛琰：“……” 没啥，刚刚夸你牛哔。 “滑道是干嘛用的？”裴骜不合时宜地问了个问题。 玄灵的两眼发黑，此刻正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迷。他听到裴骜问话，便强提上来一口气： “缓冲用的……没有这东西的话，不仅……影响发炮的精准度，而且……开火的后坐力还能把城墙给拆了……” 裴骜点点头：“行啊，都听王爷的。”他现在可听玄灵的话了，待他比自己的亲儿子都亲。 而一旁的洛琰眼尖，发现玄灵的面色有些不对劲，便关心地问询： “你的脸色好差，是身子不舒服么？” “有这事？老夫给你把把脉。”裴骜不由分说地拉住了玄灵的手，玄灵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把手往回抽：“不用！” 这不抽不要紧—— 一抽，气息紊乱，被玄灵按捺在体内的魔气再也潜藏不住。一缕缕紫黑色的雾状气体钻出了他的皮肤，如蛇一般绕着他的周身盘旋。 “这是何物？王爷莫非是在修炼禁术？”裴骜旋其面目，神色严肃。而玄灵亦不想让小魔女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连忙胡诌： “这是一种能短暂提高rou体强度的黑魔法，不是禁术。” “学什么魔族的黑魔法！王爷你这是在玩火！”裴骜横眉立目。 玄灵：“本王心里有数……” “有数也不行！黑魔法强悍且霸道，侵人心智，百害而无一利！一旦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你简直就是在胡闹！不行，老夫得把这事向陛下和缇雅殿下汇报。” 玄灵赔着笑：“不至于吧……” “裴叔！” “将军！” 洛琰和上官洵生怕这两人再吵起来，赶忙劝架打圆场：“战事要紧，此事咱要不然先放放？” “哼，那就等打完仗再算账。”裴骜瞪了三人一眼，同意了。这时候他再放眼城下，发现神殿军队的大炮已经不在原位置了。 他蹙眉，脸色微沉，然后又仔细地找寻，到底是不见大炮的踪影：“该死，便宜他们了！” 裴骜认为神殿的大炮应该是跑远了…… “不……他们还没有逃远。”玄灵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裴骜不解：“何以见得？” “方才与将军内讧，时间前后不会超过一分钟。火炮不是小物件，连底座带炮身共有三千多斤重，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移动？” 裴骜恍然，但又未完全恍然：“王爷所言极是，但是它能去哪儿呢？” “人之所以能看到物体，是因为光照到了物体上产生了反射和折射。如果能挡住传来的一切光波，使其在物体的另一边汇合，并继续沿直线传播——那么在观察者看来，物体似乎就变得‘不存在’了……这，便是隐身魔法的基本原理。” 小魔女的神识在玄灵体内似笑非笑地说：“玄灵你懂的好多。” “那是自然，你以为我这几天的教材是白背的么。” 裴骜问：“所以说，神圣殿堂的火炮只是隐去了身形而已，实际上并没有撤离？” “然也。” 裴骜说：“既如此，那么隐身魔法可有法子破之？” “自然有之。” “那王爷快cao作！” “不急。”玄灵伸出了两根手指，比了一个耶：“若要本王出手，将军得先答应我两个条件。” “……王爷在威胁我？” “您若是这么想也没错。” 裴骜倏地火了：“胡闹！保卫家国还要讨价还价么？你是帝国亲王，肩担守土之责——” “守土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责任！不是吗？” “能者多劳！” “多劳者多得！” 裴骜咬牙切齿：“你特么的……”说的倒也没错…… 他妥协了：“什么条件？” “第一条，黑魔法那件事，将军不准去告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这不成！”裴骜摇头，“这件事情要是没个人管，王爷岂会迷途知返？” 他拒绝了…… 玄灵倒也不失落，本来他也没指望过。裴骜这个人太过刚正不阿，他说要告状就一定会告状，他说这事算了就不会暗戳戳地打小报告…… “第二条——”玄灵又比了一个耶，“把我编进选锋营里……” 上官洵大惊失色：“不行！” 洛琰也跟着说：“做梦！” 玄灵：“洛仲琪你俩别坏我的事啊！” ——裴骜垂眸不语，似在犹豫。 “裴叔别答应他，这家伙想立功想疯了。”洛琰说。 上官洵也劝：“王爷三思：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称了那人的意？您若出事，若江山社稷何？若太后何？” “少拿太后压我——将军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裴骜说：“选锋九死一生，是万万不能的。” 闻言，玄灵便想耍赖：“既如此……” “既如此，那就不选锋了，趁着城下之敌的防线未成，战阵尚乱，吾欲令彰卫全军出动——不知王爷可愿赴戎？” “可啊！不过本王要做先锋！” 玄灵一边说着，一边驭灵，经过练习，他对记忆金属的把握越发地得心应手。但见其身体表面隐隐有灵力氤氲，一段段甲片在他的身体表面拼接，而后一道蓝光闪过，缝隙便消弭不见。 洛琰眼前一亮：“这是铸钢铠？” “哼哼，那是自然。” 他有些心动了，两眼充斥着艳羡的光：“从哪弄的？多少钱？给我也整一件。” “哼哼，那你得去问鹰爵。” “够了！”裴骜不悦，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把城下的那门大炮解决？“你们两个，就不能等仗打完了再聊天？” 玄灵尬笑，洛琰赔笑，上官洵没有资格插话，无奈地笑笑： “嘿嘿，不好意思将军（裴叔）。” 隐身魔法，说白了就是光线折射魔法，听上去很高大上，看上去神乎其技，其实与寻常的术法无异，也有办法解决。 “怎么解决？”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掉施法者，施法者一死，其便不攻自破，迎刃而解。” 裴骜愁眉苦脸：“说得轻巧，怎么杀？” 玄灵说：“咱们有大炮啊。” “大炮？他们有防备了啊，站位如此分散，一炮能轰杀几个？” “所以我们这次不用实心炮弹，用霰弹。”玄灵笑，他拿从中央军塾里学到的东西跟裴骜解释道：“前膛炮唯一优于后膛炮的一点，就是前膛炮对炮弹的要求不高——所以说铅子也好，铁霰也好，塞进去炮筒里多少就能打出去多少。” “好！那就烦请王爷再开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