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万事俱备整军行
不觉间,到这营寨之中已是有五天的时间了,春夏交替之际,闷热的感觉渐渐的浓厚了。 廖达辉走进中军大帐之内,正要汇报今日cao练的情况,却是没有看到卫清云的身影。他当下不由感到了一丝的无奈,随即出帐转到了后侧一看,果不其然,只见卫清云在营帐的后方正一脸专注的烤着一只山鸡。看那火堆之上架着的烤鸡,外表很是酥黄腻油,显然是烤了有段时间了。 自从上次比武较量之后,李大牛三人愿赌服输每日cao练过后都会去周遭山林间打些野味回来,这倒使得卫清云这几日享尽了口福。回想到半个时辰之前,李大牛背着那头足足有五六百斤重的野猪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自己也是吓了一跳。那家伙的确是个怪物啊,一个人就把那么大的一头山猪背回了营寨,走了两三里的山路却也只是稍显气喘罢了。而今日他们三人倒是收获颇丰,除去李大牛的那头山猪之外,赵暮雨二人也带回了四只野兔,五只野斑鸠,还有就是卫清云手上的那只山鸡了。 思绪回转,此时看着眼前这般毫无将军仪态的卫清云,廖达辉只是感到了些许的无奈,而他心内却是没有一丝的轻视不满之意。从他初来之时展示的手段来看,这个年轻人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却也深谙统军之术了。而刚刚他又下令通传全军,今日cao练最突出的五十名将士,晚餐多加一碗rou羹,只是借着李大牛的那一头山猪,却是能立刻想到借此激发全军的训练之情。说来虽简单,但从这些小方面,往往恰能无意的透露出一个人的才能。 “嗯,廖将军,你来了啊。” 自己距离他尚有二十余步的距离,何况他还是侧对着自己,廖达辉当下一惊,随后也就释然了。经过了那一日的比武之后,何止是他,全军三千将士早就无人不知他们的主将身怀绝技了。廖达辉当下疾步而进,顺势在卫清云的面前席地而坐,“周将军你可是悠闲的很啊!好歹你也是这三千将士的主帅,总要在全军cao练之事上多费点心吧。” 听到这番话,卫清云却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了,的确这些时日来,全军的大小事务皆是由廖达辉在负责协调,身为主帅的自己倒是终日无所事事的很。 “廖将军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呢,要论整军cao练,排兵布阵的话,在下可是拍马也赶不上将军您的。相信有您去训练这三千将士,必定要比我好的多了。”卫清云当下堆起了一脸的笑意,讨好的说道。不过他这话虽有讨好之意,但是也是一番事实,廖达辉统军长达十数年之久,行伍经验自是远在自己之上的,更何况他本身就颇有领军的才能,整队cao练之事处理起来得心应手,相应的部署安排也是井井有条的。 廖达辉闻言之后却是毫无所动,依旧是那般冷硬的神情,这几日相处下来,对这位年轻的周将军,他也是有了初步的认识,看着此刻眼前那副毫无将军仪态的笑脸,他只能是无言以对了。不过那日在点将台上,他却是一副威严肃穆的神情,颇有领军大将之风度,只是这台上台下两者间的差异未免也太大了。 看着廖达辉似在思虑着什么,一脸严肃的神情,卫清云有感于眼下的气氛,当下撕扯下了一只鸡腿递了过去,说道:“廖将军还是先尝尝在下的手艺吧。” 廖达辉当下接过鸡腿,随之就放到口中咬了一大口,嚼食过后这才抬头看着卫清云说道:“周将军,末将有一言实不知当讲不当讲。” “将军请说,在下定会仔细聆听的。”卫清云也难得看到廖达辉这般犹豫的神情,也收起了原本的悠然之态肃声道。 “吾观将军初来之时,那一系列的作为举止,显然是有心与这三千将士的。只是这些时日的作为怕是有所不妥吧,时日一久难免会使部分将士心生不满之意。为将之道虽不唯一,但有一点还是可以通用的,那就是待士以诚。若将军以诚心相待手下士卒,那么手下将士怎不真心效命呢!”从廖达辉的话中,明显可以听到他的真诚之意。 卫清云闻言也不由的深感触动,本以为端王让其屈尊免为自己的副将,他会心有不忿之情,看来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廖将军的话,在下必定时刻谨记于心。只是这三千将士毕竟是新近才组合到一起的,难免全军上下皆有生疏之气,还是先整训半月的时光吧。至于这些cao练整军之事,在下确是不如将军精善,就辛苦将军了。待到观察下次比武的成绩,以及这半月的表现,挑选出适当的将领之后,再进行相应的攻城训练。”卫清云肃然的回应道。 “看来倒是末将多虑了,看来周将军心内早已有所部署了。只是,这攻城训练却是……” “哦,这倒是我的疏忽了。”卫清云这才意识到对方的疑惑所在了,当下解释道,“再过几日,可令将士择取周遭的林木,在谷内的开阔之处修建起一道城墙。所设的城墙高度在三丈左右,长度只要半里就足够了,至于城墙之上的宽度设为两丈左右,按照这些数据设定出来的城墙,除了是木石的原料差别之外,与寻常城池的城墙也是相差不远了。到时将将士分为两队,一方为守一方主攻,轮番训练他们的攻城能力。” 廖达辉闻言之后,却是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后才抬头相视,感叹道:“真难以想象,何以周将军你这般年纪,却有这么多新颖独特的奇妙部署。好比这军中比武择将之举,可谓是千古未闻之事了。末将初时也是心甚堪忧,唯怕此举使得军纪溃散,军心浮躁难安。不过看到这几日全军上下拼死苦练的样子时,不由得末将不心服了。纵是骁骑营中最精锐的部队,其训练的程度尚且不及这三千将士的一半啊。再者这三千将士本就是从各军中挑选出的精锐之士,若能这般苦训下去,只需三五月的时间,那必定,必定就是一支不可想象的劲旅了!” 卫清云自然听得出廖达辉话语中透露出的激动欣喜之情,不过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今日之情况,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只因他的此举从本质上看就是对人心的一次利用,又何愁不会达到他的预期目的呢。世人皆有利己之心,区别只在于贪念之大小,所求之不同罢了。朝堂之上的官员,贪求的是加官进爵的荣耀权势,而眼前的这三千将士,他们绝大部分所要的只是更多的饷银,得以归家之时衣食无忧,娶妻生子罢了。当然其间也有部分人则是希望从军为将,光宗耀祖的。不管如何,既然自己给了他们这般获得利益的希望,而他们又怎么会不尽力争取呢。 谷内的日子实在枯燥的紧,每日间不是安坐于主帐之内,就是在校场陪同将士cao练。偶尔就是趁着晨曦日暮之际,天气稍稍凉爽的时机,到山谷周遭逛逛走走,不过不管怎么说,来了近五个月的时间,什么风景也看的腻了。何况这几个月来,又是夏季盛暑,天气炎热随之人的性情也变得躁动难安,全军上下莫不如是。也因此,这段时间,卫清云下令减轻了全军的训练量,同时也将cao练时间做了调整,避过了炎热的时段。 这日上午巳时左右,卫清云带着一身如浆的汗水回到了大帐之内,当下就迫不及待的卸起了甲胄来。随之就急急的扑到了一侧的水盆之前,双手捧水一波波的泼洒在脸上。 “将军,端王的信使来了。” 廖达辉的大嗓门遥遥的从帐外传来,片刻后,只见一行人鱼跃而进了大帐之内。除了熟悉的廖达辉,赵暮雨,李大牛等人,还有五个则是陌生的面孔。 而当众人看到卫清云的这副形象之时,除了廖达辉以及李大牛这个亲卫统领早已见惯了之外,其余人却是当下呆愣在了原地,一脸的惊愕。只见卫清云身着被汗水浸湿的亵衣,有一块没一块的贴在了身体之上,散乱不已。鬓发凌乱还有水滴四下滴淌,脸上更满是水渍,何曾有一丝一毫的将军形象啊。 对此卫清云却是早已适应了,当初廖达辉李大牛起初几次见到自己的这副模样时,也是眼前的这副神情,于是当下几步上前毫不在意的说道:“我又不是个娘们,有必要像这般看得仿似要把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吗。” 众人愕然,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眼前之人也太,太那个啥了吧。 在军营之中,若是言行举止依旧那般文雅,不仅得不到士卒的亲近之意,反而会平添一道隔阂。在五个月的时间里,卫清云的言行早就带上了一股痞性,纵有刻意为之,更大一部分还是在于耳濡目染的环境影响了。此刻看到端王的使者来到军营,卫清云当然知道所谓何事了,当下欣喜的也顾不得整理衣饰仪表了,慌忙看着当先一人急急问道:“是不是湾台之事有着落了!” 那人显然还处在震撼茫然之中,不知听没听到卫清云的这番问话,只是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前方的卫清云。 “是不是湾台之事有着落了!”卫清云再次出声问道,这次的声音较之刚才更是大了不少。 听到这声呼喝,那名使者这才惊醒过来,当下就待见礼道:“下官……” “行了,这个就不用说了,快说端王派你前来的目的吧。”卫清云也不管那些所谓的礼节了,这些时日在这山谷之内,可是真真的憋坏他了,此刻总算等来了期盼许久的消息,他哪里还等得住啊。 那名使者见过的将军也算不少了,何曾遇到过今日的情形啊,不过此刻他也稍稍有了些承受能力了,虽然依旧不适应,还是别扭的收回了问礼之言,转而说道:“端王爷派下官前来告知将军,半月之前已从国美传来消息,得到了我军的武器协助以及将士训练之后,克拉伊,汗富阿等国大军在一个半月之前发兵,一路之上皆是势如破竹,一连攻下了二十余座被国美侵占的城池,况且还大有收复全部失土的趋势。而同时国美内部,商贸混乱,刺杀暴乱之行比比皆是,民怨四起之下,每日间皆有大规模的游行抗议之举。更兼其在野的那个朝廷趁机发难,四处招揽民意,大有取而代之之势。此时国美的执政朝廷已是自顾不暇,焦头烂额不已了,就连原本驻守的本国海域内的水军也被抽调前往了作战前线,已是绝难影响到湾台之战了。” 卫清云闻言自是可以想象得到此时国美境内那般混乱之象了,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意外。若不是华浙国向来不重视水军的建设,又岂会任凭黄毛鬼大加放肆呢。至于相较陆上的军队,在华浙将士的面前,那些黄毛鬼不过就是些拿着兵器待宰的猪罢了。此刻纵然那些黄毛鬼碰上的不是华浙的将士,但那些经过华浙将士训练了数月时间的士卒也足以让黄毛鬼丢盔卸甲的溃败了。更何况,几次三番的大败克拉伊等国,早已让国美心生骄纵之意,对其的防备也大大的松懈。此番克拉伊等国骤然发难,自是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战果了。 只听得使者稍稍停顿了之后,又继续说道:“十日之前,端王爷依照将军之策,举行誓师出征大会,与祭台之上封诏示众。而在昨日晚间,就从湾台之上传来消息,没想到还未待实行将军你的死士之计,陈欠扁就已是大肆清洗整顿湾台的主要官员将领了。其‘天堑’阵线上的各处驻军突然进行调动换防,领军的将领也俱是做了变动,甚至一部分将领直接被召回了主城之中软禁在家。同时陈欠扁还从北台之内派出了不少的亲信前往各地军中,名为监军,实则有不下于主将的大权。” 没想到事情到比自己预计的还要顺利的多了,至于那死士之计,实在过于绝烈,能够不用卫清云也是闻言甚喜了。由此也可见陈欠扁其人猜疑心如何之重,有多么的贪生怕死了。临阵易帅乃用兵之大忌,而他居然不仅如此,还将各地的守军互调防线。那些守军骤然之间离开驻守了数年的地方转移的新的防线之上,势必需要一段时间去熟悉新地方的地形与工事,而这恰恰给了华浙水军一个巨大的可趁之机。 到时只要随意突破攻占其“天堑”上的一点,就可趁机撕开扩大它的防线,为大军登陆提供有力的保障。同时他还派遣亲信充当监军派往各处军营,孰不知一军之内将令不一的后果是多么的严重。依此种种迹象看来,接下来的湾台一战,陈欠扁等人想要不惨败也难了。而自己的这三千兵马,则是此战之中要插向他心间的一柄利刃,自己自然是不会让湾台之上的那些民族败类失望的! “劳烦大人速速回去禀告王爷,将之前准备好的商船布置到天水郡港口之内,同时将那些安置妥当的走私犯人也运往其内。同时命令前线对峙的水军做出势压湾台的情形,派遣艨艟等轻快小船破坏清理海域水道上所布置的暗桩沉船,每日推进三五海里左右的距离即可。若是遇到湾台水军前来对战,切莫与之交战,只要速速撤退,如此往复使其军力疲惫。同时每日间与阵前大肆利诱劝降湾台的守军,以金银官爵等物事,同时也结合两方之军力大小,让其知道固守的结果只是死路一条,通过这些种种手段乱其军心。 而此番湾台之内局势混乱,军心不稳,值此良机稍纵即逝,是以本将军决定谷内这三千军马明日即刻启程赶往港口,五日后即潜入湾台。届时不出月余时间势必传信攻占北台,收到讯信之后,前方大军即刻全军出动强攻湾台海域防线。当然若是超过月余时间尚且还未收到我军的传信,那么显然我军已是全军覆没了,华浙大军的攻势则需王爷等人自行调配安排了。”卫清云一脸肃然的紧盯着使者的眼睛,仿佛生怕对方漏听了什么,随后急问道,“大人都记下了吗?” “将军放心,这点能力下官还是有的。”对方微微点了点头回答道。 “既然如此,事情紧急,还请大人速速回禀王爷,看看是否还有何事尚需布置安排的。若是一切妥当,再无其它安排的话,还请王爷再派人前来通传一声,让在下安心。至于这三千军马既是奇兵,自然需要隐藏妥当,未免被湾台安置在天水城内的密探发觉,我等就不回天水城面见王爷了。”卫清云道。 此时使者才从卫清云这一连番的安排部署,以及满脸的严肃态度上,看出了他作为一军主帅的姿态,内心震动之余当下也肃声道:“下官谨记,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回禀王爷,诸位将军,告辞!” 卫清云当下也报以一拳示意,看着对方转身离去。待到对方走到帐口之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喊道:“大人留步!” 也不顾众人回过身来的不解神情,卫清云兀自的疾奔到了主座之上,四下急切的翻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就从一堆的书册之中抽出了一封书信,随之疾步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还请大人将之呈交给王爷,其内记载着本将任命的军中各将官职姓名,以及相应的身材尺码,希望王爷速速将相应的官符印信以及盔甲运送至此,有劳了。” 端王的办事效率还算挺高的,在众人用晚饭之前的半个时辰之时,就将一应所需之物送到了谷内。军中那些任命的将领,接到印信穿上盔甲之后,心内的激动与感触那自是无法细说的。虽然之前也同是这个职位,但是身着与手下将士一般的军衣时,感觉上自然是差了许多,此刻束装站在手下士卒的身前,他们才真正有了作为将领的优越感。 经过五个多月的甄选,最初选定的三名偏将之中,只有赵暮雨一人继续担任偏将之职。王忠最后只是任命为百骑长,至于李大牛则被卫清云选任为了亲卫统领。而其余两位偏将则分别是李提与张华明,至此这三千军马的统领部署才算真正的落定了。 出征之前,卫清云自是要进行一番誓师大会的,而经过了五个月的相处整训,全军上下早已是对他这个将军惟命是从了。看着台下严整威武的三千将士,卫清云也知道无需多言了,只是大声宣布道:“王爷已是给了此番出战的将士每人二十两的安家费用,此战无论生死,你们也无需有所牵挂。但在此本将军还要宣布一点就是,若是此战得胜的话,本将军还会给每位活着的将士二十两的银子以作奖赏,而战死的将士每人家中则会再送去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用。但是一旦此战失败,到时你我皆战死湾台的话,那些银子本将军就算想给自然也是给不了的了,你们明白了吗!” 台下闻言依旧是一片寂静,但是不难看出将士脸上那一个个明显的激动神情。寻常人家,二、三两银子就足以供一年的基本花销了,相较之下,卫清云提出的是什么概念,全军上下无一人是不清楚的。何况那些原本通过比武较量等原因选出的将领,就在刚才真正的获得了印信盔甲,那就是名副其实的获得了官职,众人对于卫清云的话此时更加是毫无一丝的怀疑了。 待到回到了中军营帐之中,廖达辉就迫不及待的询问道:“周将军,你刚刚许下的那些银子?”这可是十数万两的银子啊,不由得不让人怀疑好奇。 “我就不信,北台城中的府库之内,还怕没有这区区的数万银两!”卫清云头也不回的答道,显得一点也不在意。 “北台城,府库?”廖达辉当先一愣,随后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他也太胆大妄为了吧!廖达辉清楚的是,当着三军之面,卫清云这话绝对不会是随意的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