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嫌隙人有心生嫌隙

    话说这几日，尤氏晚间也不再回到那府去，白天则待客，晚上则陪伴贾母玩笑，还帮助凤姐料理出入大小器皿以及收放礼物。晚上她前往园内的李氏房中歇宿。这一天，在服侍过贾母晚饭后，贾母因为感到疲倦，说道：“你们都累了，我也累了，早点找点东西吃吧，休息一下。明天还要早起呢。”

    尤氏答应着，退出去，来到凤姐儿的屋里来吃饭。凤姐儿正在楼上看着人们收送来的围屏呢，只有平儿在屋里给凤姐叠衣服。尤氏想起二姐儿在世时，多亏了平儿的照顾，便点头称赞道：“好丫头！你这么个好心人，真难为你在这里忍受！”平儿听了，眼圈一红，忙转移话题。尤氏笑着问道：“你们奶奶吃过饭了吗？”平儿笑着说：“吃饭的话还不请奶奶去？”尤氏笑着说：“既然这样，我就去找别的地方吃吧，饿得我受不了了。”说着，就要离开。

    平儿忙笑着说：“奶奶请回来，这里有饽饽，先吃点补充一下能量，然后再吃饭。”尤氏笑着说：“你们都忙着呢，我还是去园里和姐妹们闹去吧。”一边说一边走，平儿留不住她，只好作罢。

    尤氏女士径直走向了庄园，她发现庄园的正门和各个角落的门都还没有完全关闭，各种颜色的彩灯还在摇曳。于是，她回头命令小丫头去叫那些值班的女人们。那个小丫鬟走进了值班室，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于是她回到尤氏女士那里报告了这个情况。尤氏女士便命令她去传唤管家的女人们。

    这个小丫头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她来到了二门外的鹿顶内，这里是管事的女人们议事和集合的地方。然而，当她到达这里时，只看到两个老妇人在分水果和蔬菜吃。她问：“哪位负责的奶奶在这里？东府里的奶奶正在等一位奶奶，有话要吩咐。”这两个老妇人只顾着分水果和蔬菜，听到是东府里的奶奶，她们并没有太在意，于是回答说：“管家的奶奶们刚刚散会了。”小丫头说：“既然散会了，你们家里应该派人去传唤她们。”老妇人说：“我们只管看房子，不管传人，姑娘如果要传人，再派专门负责传人的去。”小丫头听了后说：“哎呀！这可真是反了！怎么你们不派人去传唤呢？你们哄骗新来的人，怎么能哄骗到我呢？平时你们不派人去传唤，那是谁去传唤呢？现在你们打听了一些私人信息，或者是得到了一些赏赐给那位管家奶奶的东西，你们争着去传递消息，就像是狗追尾巴一样，不知道谁是谁呢！如果琏二奶奶要传唤人，你们也敢这样回答吗？”

    这两个老妇人，一方面因为喝了酒，另一方面被这个小丫头揭穿了她们的过错，感到羞愧和愤怒，于是反驳道：“你的话真让人生气！我们是否要传唤人，与你无关。你没有资格指责我们！你想想：你的父母亲在那边管家的男人面前，比我们还更擅长溜须拍马呢。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规矩，你有本事就去斥责你们那边的人吧！而我们这边，你离得还远得很呢。”小丫头听了这些话，气得脸色发白，于是说道：“好，好！这话说得真好！”然后她转身回去向尤氏女士汇报情况。

    尤氏已经早早地进入了园子。在园中，她碰巧遇到了袭人、宝琴和湘云三人，他们正与地藏庵的两个姑子一起说故事开玩笑。尤氏因为感到饿了，所以先来到了怡红院。袭人为她准备了几样荤素点心，让她品尝。

    就在这时，那个小丫头子一路找了过来，气冲冲地把刚才的话都说了出来。尤氏听了好一会儿，冷笑道：“这两个是什么人？”两个姑子笑着推了推这个丫头，说：“你这个姑娘真是脾气大！那些糊涂的老mama们说的话，你也不应该是来回传话的。我们奶奶是千金之躯，劳累了几天，没有喝过黄汤辣水，我们只能哄她开心，说这些话做什么？”

    袭人也忙笑着拉她出去，说：“好meimei！你先出去休息一下，我派人去叫她们。”尤氏说：“你不用叫人，你去就把这两个老婆叫来，然后到那边把她们家的凤姐也叫来。”袭人笑着说：“我去请她们。”

    尤氏笑道：“我偏不让你去。”两个姑子忙站起来笑着说：“奶奶平时宽宏大量，今天老祖宗庆祝生日，奶奶生气了，岂不是让人议论？”宝琴和湘云也笑着劝解。尤氏说：“如果不是老太太的生日，我一定不会依着你们！就先这样放着吧。”

    在谈话的过程中，袭人已经派遣了一个小丫头去园门外找人。巧合的是，这个小丫头遇到了周瑞家的。她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周瑞家的。尽管周瑞家的人并不负责管理这些事情，但他因为一直依赖王夫人的陪房，所以有一定的地位和面子。他的性格狡猾，善于四处讨好，因此各个房间的主人都喜欢他。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立刻跑进了怡红院，一边快步走，一边说：“这真是不得了！气坏了奶奶了。偏偏我不在场！我应该先给他们几个耳光，然后再等过了这几天再算账！”尤氏看到他，也笑着说：“周jiejie，你来了，有个道理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个时候园门还大开着，明亮的灯烛，进出的人又多又杂，如果有什么不防备的事情发生，那怎么行呢？因此，我叫该班的人吹灭灯烛关上门。谁知道一个人也没有！”

    周瑞家的说：“这真是不能容忍！前几天二奶奶还特别吩咐过的，今天就没有人来执行。过了这几天，一定要打他们几个才好。”尤氏又说了小丫头子的话。周瑞家的说：“奶奶不用生气。等事情过去了，我会告诉管事的，让他们狠狠地打那个贼人，只问他们谁说‘各门各户’的话。我已经叫他们吹灭灯烛关上门了。奶奶也别生气了。”

    正在这时，凤姐儿派人来请吃饭。尤氏说：“我也不饿了，才吃了几个饽饽，请你奶奶自己吃吧。”

    在一个特定的时刻，周瑞家的离开了自己的住处，她决定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凤姐。凤姐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做出了决定，她命令道：“把那两个惹事的人的名字记下来，等过了这几天，就把他们捆起来送到那个府里去，让大奶奶来处理。无论是打还是开恩，都随她的便。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周瑞家的听了凤姐的话，心里非常高兴，因为她一直和这两个人关系不好。

    于是，周瑞家的立刻叫来一个小厮，让他去林之孝家传达凤姐的命令。她要求小厮立刻把林之孝家的叫过来，让她去见大奶奶。同时，周瑞家的还派人立刻把那两个惹事的婆子捆起来，然后把她们送到马圈里去，派人严密看守。

    林之孝家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匆忙地坐上马车赶过来。她首先见到的是凤姐，然后来到二门处，将话传了进去。丫鬟们出来告诉她：“奶奶刚刚休息了。大奶奶在园子里，让大娘去见见大奶奶吧。”林之孝家的只好进入园子，来到了稻香村。丫鬟们又回去禀报。尤氏听了之后，反而觉得过意不去，急忙叫林之孝家的进来，然后笑着对她说：“我只是因为找不到人，所以问你一下；既然你已经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谁又叫你回来呢？让你白跑一趟。这么小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不管了。”

    林之孝家的也笑着回答：“二奶奶派人传我过来，说奶奶有话要吩咐。”尤氏说：“大概是周jiejie说的。你回家去休息吧，没有什么大事。”李纨还想解释原因，但尤氏却拦住了她。

    林之孝家的见状，只得转身离开园子。恰好遇见了赵姨娘，于是笑着说：“哎呀呀！我的嫂子！这会子还不回家去休息一下，跑什么呢？”林之孝家的便笑着说：“我什么时候没回家去？”接着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赵姨娘。

    赵姨娘听后说：“这件事情也不过如此！如果开恩的话，就不会追究；如果心窄一些，也不过是打几下就完了。值得叫你进来吗？你还是快去休息吧，我也不留你喝茶了。”

    说完之后，林之孝家的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走到侧门前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婆子的女儿正在那里哭泣着，试图通过求情来解救她们的母亲。林之孝家的笑了笑，说道：“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是胡涂！谁叫你们的母亲喜欢喝酒并且乱说话呢？现在惹出了麻烦，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二奶奶已经派人去捆住她了，我甚至也有责任，我还能为谁去求情呢？”

    这两个小丫头子才十来岁，对事情的严重性并不了解，只是在那里不停地哭泣和求告。她们缠得林之孝家的无法脱身，于是她只好说道：“你们这些糊涂东西！你们放着可以解决问题的门路不去走，却一直在这里缠着我！你们jiejie现在已经被那边大太太的陪房费大娘的儿子看上了，你们过去告诉你们jiejie，让她去找亲家娘和大太太说一说，这样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这句话提醒了其中一个小丫头子，但另一个还在继续求情。

    林之孝家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们真是胡涂透了！只要你们jiejie过去一说，问题自然就都解决了。没有理由只放你们母亲一个人，而打你们母亲的道理！”说完这些话后，她就上车离开了。

    这个年纪小小的女孩果然如预期般，去找了她的jiejie，并且也告诉了费婆子。费婆子原本是邢夫人的陪房，曾经也有过风光的日子。然而，由于贾母最近对邢夫人的态度变得冷淡，因此连带着这边的人也失去了原有的威势。贾政这边的一些有地位的人，都在那边虎视眈眈。

    费婆子常常倚老卖老，仗着邢夫人的势力，经常喝酒，嘴里胡言乱语，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如今贾母庆寿这样重大的事情，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展示才艺，指挥众人，心中早已感到不安。她开始指桑骂槐，闲言碎语地制造混乱。这边的人也没有和她争论。

    现在，听了周瑞家的捆了他亲家的事情，费婆子更加火上浇油，借着酒劲，指着隔断的墙大骂了一阵，然后走上前来求邢夫人。她说，她的亲家并没有什么错，“只是和那府里的大奶奶的小丫头斗了几句嘴，周瑞家的就唆使我们家的二奶奶把他捆到马圈里，过了这两天还要打他。求太太——我那亲家娘也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和二奶奶说一声，饶他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