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生离死别
孩子一听,眼底瞬间有了光芒,激动的扭动,趁着娘发呆的间隙,直接挣脱了束缚,冲向恭芷七。 妇人顿了顿,脑袋一时有些空白,“那、那我先进去和大家说说。” 苍儿拉着恭芷七的衣服,抬头迫切问道,“神医,你真的能让爷爷醒来吗?” 恭芷七抚摸着孩子的头,怕太直接,会一把掐灭孩子心里所有的希望。 “要看了才知道。” “嗯!” 妇人快步走出来,朝两人点点头,示意可以进屋了。 灵堂设在院子中央的中堂里,肃穆的场面,让人一走进来就感受到了满院的凄凉和悲伤。 四处挂满了白布,一屋子大大小小不下十人,皆外披白色麻衣,个个满面悲怆的望着他们。 大概是妇人提前打了招呼,没有人出声询问,只是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的默默看着。 “夫人,我能否和朋友先去上个香。” “嗯,去吧。” 恭芷七拉着楚冬荏,一旁有人递来六根刚点燃的香火,一人分了三根。 两人恭恭敬敬的上前,拜祭,上香。 恭芷七心中默念祷告,抱歉了老爷子,待会若有冒犯,还请多多凉解! 苍儿一直有些急切,被娘牵着手。 恭芷七刚起身,苍儿甩开娘,直接拉着恭芷七,朝摆放的棺木走去。 “神医,你快来看看。” 棺木早已合上。 苍儿爬上凳子,牟足了劲推开。但那沉重厚实的棺木又岂是一个孩子能推的开的。 “苍儿!” 旁边的男子终于看不下去了。 众人还以为他要出来阻止的时候,那男子却大步走上去,看了孩子一眼。 “爹来帮你,你想多看爷爷一眼,爹也想!” 父子两人,齐心协力,牟足了劲,棺木缓缓移动,露出一点缝隙,足够看到里面沉睡的人。 苍儿连忙转头,朝恭芷七招招手,“神医你看,爷爷真的是睡着了。” 恭芷七站在一旁,不敢丝毫亵渎,谨慎的朝里面看了一眼。 老爷子双目紧闭,神态安然,的确就如熟睡了一般。 苍儿的爹压抑着心底的悲痛,默默说道,“我爹今年九十高寿了,老来得了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也算是老来得子,我爹就只有苍儿这么一个孙子,所以格外宠爱苍儿。所幸晚点无病无忧,就这样在梦里睡过去了......” 恭芷七听着心底一片凄凉。 该如何和孩子解释呢? 人死不能复生这件事,谁都不想承认,谁都不得不去面对。 苍儿跳下凳子,抬头仰望恭芷七,满脸期待,“怎么样?爷爷什么时候能醒来?” 恭芷七慢慢蹲下来,握着孩子的肩膀,心里堵着一股悲伤,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 “我认真看过了,抱歉......我不是神医。” “你骗人!”苍儿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苍儿的爹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苍儿,爷爷走了,还有爹娘在你身边呢。” “爷爷没走,爷爷没走。”苍儿哭着摇头,“他当时故事还没讲完,说累了想上床睡一觉,让我出去玩会。爷爷一直没醒,你们就把他装这里面去了!还想把他埋了!你们为什么不能等爷爷睡醒了,为什么?” 众人被问的哑口无言。 要怎么才能让孩子面对这个残忍的生离死别的事实呢。 恭芷七点点头,肯定道,“爷爷的确是睡着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恭芷七继续解释道,“等他醒来时,就会看见你们大家。” 这解释听得人心惶惶…… “不过,你们看不见他。” 苍儿一脸疑惑,认真问道,“为什么爷爷能看见我们,我们却看不见他?” 恭芷七迅速思考,“因为爷爷不想让你们发现,他要偷偷的留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 苍儿似懂非懂,看了爹娘一眼,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那为什么非要抬山上去,埋进土里呢?” 孩子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恭芷七。 不知道这位郎中会给孩子编一个怎样看似合理,且不容易戳穿的谎言呢? 恭芷七望了眼楚冬荏,很快收回目光,真挚的看着孩子,“因,因为……大地是万物之母,每一个生命,最后都会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就像小孩子玩累了就回家躺在母亲怀里睡觉一样。” 这样的解释,听得众人出了神。 不仅孩子信了,连大人都觉得,或许,应该,的确就是如此吧。 “虽然我们都看不见,但是我可以提前告诉你,爷爷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听着两人的对话,大人们都被郎中哄孩子话吸引住了。
这郎中不仅能看病,还会算命? 恭芷七抬头指了指天空,越编越溜,“看到了吗?爷爷随时就在你身边,化作云,化作风,化作一朵花,化作一只蝴蝶。如果有一天,你摔跤了但没有受伤,走在路上下雨了却没有淋湿,口渴了刚好遇见有水,站在树下刚好手里落下来一朵花,迷路了却不知不觉走回了家,那就是爷爷在陪你身边的痕迹。” 苍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努力记下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以免自己错过了爷爷任何痕迹。 “呜呜……”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哭泣声,此起彼伏。 孩子的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望着恭芷七,抽泣问道,“郎中,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恭芷七当着孩子的面,总不能马上推翻自己刚才的话。 只好点了点头,“是、真的。” “呜呜呜呜~”孩子爹哭的更加不能自己。 悲伤溢满整个院子。 孩子反而冷静了下来,伸手抱住恭芷七的腰,“郎中,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都记住了,以后爷爷悄悄来我身边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来过了。” 宅院大门口。 苍儿站在爹娘中间,朝两人挥手道别。 恭芷七挥了挥手,转过身,和楚冬荏慢慢往前走。 走了几百步远,楚冬荏发现身旁的人一直低头默不作声,不由弯腰看了眼。 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从脸颊留下,滴落在地。 恭芷七竟然在默默流泪。 楚冬荏止步,双手扶住恭芷七的肩膀,轻声温柔问道,“你怎么哭了?刚才哄孩子的那些话,不是说的很通透吗?孩子都不哭了,你怎么倒哭起来了。” 恭芷七抬头,伸手擦了擦眼泪,“你也说了,那些只是哄孩子的话......生离死别,难免悲伤......” 楚冬荏伸手,轻轻帮忙擦拭掉脸上的泪水,“想哭,就哭吧,憋着容易郁气结胸,你自己说过的‘一有拂郁,百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