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mama的星星
小时候的我们就是这样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小小的房子被五六个斜上去的台阶高高的撑起来,不算大的庭院,有两边的高墙守护,目光所及的大铁门,此刻已经被小老头挂了锁,就那么单纯的挂着,也不是真的锁住,或许能够防住的只有微微的晚风,护住的只是家里的大狗。 “爸,门都关了,就不要把黑子栓起来了,就放他多跑跑呗。”我听着黑子呜呜咽咽的委屈,实在不忍心因为我的回来,让它失去唯一的一有时间。 “这哪还是之前熟悉你的黑子啊,你都十年没回家了,这狗子认生,咬到你们怎么办。” “可我们进来时不也没有咬嘛,爸你就把他放开吧。”刘泽洲那被塞满rou的嘴巴,竟然还能得空嘟嘟囔囔说出这么一大串话,不过也是他的提醒我才注意到,我们来时它真的没有狂叫,更没有飞扑过来,我竟然都没有发现,一切早就不一样了,如果是从前的黑子,在我进家门的那一刻,就一定会向我飞扑过来,那会是如今这个样子,一脸委屈的呜咽着,仿佛在责怪着小老头因为我这个外人,让它失去了自由。 “爸,就把它放开吧,不要忙啦,快过来坐啊。”我摆手招呼着小老头,难得的团聚时光实在不想浪费在过多的琐事上面。 “行嘞,那我去给你俩拿俩垫子,省得咯。” 从台阶上回望小老头进了屋子,到此刻我都没进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屋子。 眼看着小老头拿出来三个碎花垫,粉色的,蓝色的,绿色的,小碎花明晃晃的还挺扎眼的,但完全不及小老头腰上的碎花吸引人。 看着一旁刘泽洲想笑不敢笑,快要把自己噎死的那个样子,我只得好心肠的帮他问出他想问的。 “爸,你腰上围的这是什么啊,怎么还是粉色的,都快扣不住你的大肚子了。” 小老头一一给我们发了小垫子,还真别说,做起来软乎乎的,还蛮舒服的。 “这是你姨好的时候做的,寻思你们回来时候能坐的舒服点,一共做了八个呢,还多做了这个护腰,知道我喜欢靠在台阶脚那里,就怕我受凉腰托再犯了。”小老头大大的手掌不停的摩擦着腰带,不大的三角眼里竟然也盛的下泪水,借着月光,越发的明亮。 “爸,这十年我没有回家,你恨我么?”我拉着小垫子不自觉的往小老头那里靠了靠,想要感受他的温度。 十年,我因为心里那道坎,因为对mama的爱,丢下了小老头,浪费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说到底小老头还有几个十年呢。 “都是扯断骨头连着筋的,父母和孩子之间,哪有什么恨不恨的,不过就是一道道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坎,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小老头那本就稀松的牙齿,上下打着颤,好不容易有些明亮的眼睛,由于泪水的掉落,也暗淡了起来。 小老头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大手掌里面,仔细的看着,“二儿,爸给你剪剪指甲,这都这么长了。” “爸,那是美甲,不能动的。”刘泽洲嘴欠的提醒着。 自从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刘泽洲被小老头带进我们家,我们之间的纠缠就再也剪不断理还乱了。 “呦,我们二儿整的这玩意高级,爸还以为这花里胡哨是埋汰的呢。”小老头嘿嘿的笑着,好像悲伤总会被正正好的隐藏起来。 我们抬头望向星空,“大猫出来,二猫撵,三猫出来白瞪眼。” …………这是mama每每望向天空都要念叨着的,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又仿佛是在此刻后退着,一直回退到我即将毕业的那一年………… 那一年是我mama中风的第三年,也是我和刘泽洲正式恋爱的第三年。 刘泽洲这个家伙看起来乐于助人,单纯善良,其实骨子里的冷,是永远无法被捂热的,他的父亲自杀,母亲丢下他走掉,即使我的爸爸mama给了他所有能给的爱,也捂不热这颗心。 三年里,我足足和他分分合合了十余次。 他就像个中央空调,对所有人都好,在意所有人的看法,一定要活的小心翼翼,如果是他认为可以相信并且亲近的人,那一定要和他一样做一个懂事,为他人考虑的人,很显然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与刘泽洲不顾场合的争吵,mama中风后的性格大变,都压得小老头无法呼吸。
我记得那是国庆节之后,我和刘泽洲难得的回家。不怎么会做菜的小老头,还特意炖了肘子,猪蹄,就知道刘泽洲好这一口。 而那时的mama就是个有些痴傻的小孩子,总是一个人望着窗外,呆呆地盘坐在炕上,可那天我们回去时,她是靠着炕头的墙的,眼睛似乎比之前更无神,嘴角也没了笑容。 可当时的我,粗心大意的哪里会细究这些,好像三年的时光,已经让我忘记,她是我的mama,她有感情,有情绪,需要陪伴了,当时的我,只会埋怨她,在她无理取闹时,在她抗拒我给她洗澡时,埋怨让我忘记了她是我的mama,是我那自尊心很强的mama。 可当时的我啊,除了对她的忽视心里只剩下了埋怨。 我始终记得姥姥中风时,mama说过的,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像姥姥这样,每天哭啊,闹啊的。 我只在意了,她没有做到这件事。 所以这一次她的安静,竟让我觉得轻松了不少。 饭桌上没有她在旁边把饭喷的到处都是,自然可以吃的津津有味,哪还顾得上想今天她为什么没有上桌。 一整天我一直是忽略她的,直到小老头想要出去转转,让我来照看,我才想起来,她今天尤其的安静啊。 “妈,你这么坐着累不累,要不要躺下来待会儿。” 当时mama的嘴角轻微动了动没有说话,而我好像心领神会一般,把她挪到了炕中间躺下,为她盖好被子。 转头就看着刘泽洲在一旁看着手机傻笑,我那手机都比我重要的怒火在此刻喷涌而出。 “刘泽洲!” 一嗓门吼过去,下得刘泽洲直接摔掉了手机,而我们的争吵即将开始。 那时候的我们也丝毫没有意识到,当着病重mama的面吵架的我们是有多么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