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调解员
“没事,回吧”mama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打开门对着奶奶说,mama胖胖的身子就挡在门前,完全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家里面的五间屋子其实都是通着的,只不过东屋外屋地和中间屋(我们其实总会管中间屋叫当腰屋)的那扇门一直都是从中间屋里面锁上的,就是那种小小的铁片,用小铁棍儿一别,所以我们明明住在一起,却过的像两户人家。 “别当孩子面儿吵吵哈。”奶奶丢下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便离开了。 而mama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躲在小老头后面的我,又往回缩了缩,抓着小老头衣角的手,不停的用力。 “别,别拽了,再拽就坏了。”小老头的大手掌使劲的将我的手从他的衣服上面拍了下去。 不得已,我只能悻悻的从后面出来,毫无犹豫的将小老头另一只手端着的碗,打翻。 “砰……”小碗儿落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冰棍水儿在水泥地面上晕染开来,好似黑色的烟火,就是粘粘的,还是得mama收拾。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两只手交叉在身前,两个大拇指来回的转着,手心里面不自觉的发着冷汗,又潮又凉的,我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从小到大胆子小的我,最是怕他们吵架,殃及到我这个小无辜了。 “我,我我……”平常mama和小老头吵架我都会立马跑出去,把街坊邻居都叫过来给自己撑腰,只要有外人在,我胆子就会大了,然后便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去劝他们。 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mama拿着剪刀,也是惊动了奶奶,mama直接将奶奶推回了东屋的外屋地,锁上了门,奶奶不停的敲着,不停的念着,“琴呐,别干傻事啊,给妈开门,琴呐,小琴,开门……” 可是mama哪还顾得上想开不开门,小老头就直接从后面过来要抢mama手里面的剪刀(剪刀是那种老式的大剪刀,很是锋利。)小老头的一两只手直接握住mama拿着剪刀的手,想要掰开mama的手指,把剪刀拿走,mama的另一只手也直接上去开始掰着小老头的手指,并且往下使着劲儿,直接将剪刀的尖儿,对着小老头的身下,咬着牙狠狠地说着“你不是喜欢出去浪,今儿我就把你这破玩意儿剪了,我让你还出去浪。”mama的小胖手和小老头的大手掌僵持着。 小小的我缩在门后,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这一切,见他们没有空理我,我便直接悄咪咪的搬了椅子踩上去开了屋门上面的锁(家里面的屋门是两扇的,门的上面还有一大块玻璃窗是封死的,两扇门都通过门顶的挂锁从里面锁住,当时年纪小,根本够不到),偷跑了出去… “奶奶,奶奶,你在这看着,我去找人。”我给奶奶留了门,就直接飞跑出去搬救兵去了。 径直的跑到了路口大舅家,大舅家高高的台阶上坐满了人,jiejie也坐在其中,而我眼看着能看到这一堆人的时候,就毫无顾忌的大喊起来了,“郝路,别唠嗑了,心咋这么大呢,咱爸咱妈都打起来了,赶紧回家吧!”我将自己的胳膊往自己脑门这边挥着,正对上jiejie杀人的目光,悄悄的咽了咽口水,弱弱的收回了手,直到看着大家伙儿开始往我家跑,我一下子就不着急了,慢悠悠的往家走着。 回了家,mama和小老头早就被“制服”了,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前的石阶上,众人也站了一排。 小小的我面对这场面,那是底气十足,小手儿背在身后慢慢的上了台阶,开始了我一如既往的说教。 “郝家强同志,李凤琴同志,对于你们这次吵架,我有以下几点需要强调,首先,你们怎么可以当着孩子,没错就是我,我才十岁,这么小点儿,就要看你们拿着真刀实枪在哪里吵架,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的伤害,你们想过后果么,其次,奶奶都那么大岁数了,还要为你们两个的幼稚行为买单,给奶奶气出病来了,你们不是还得照顾,再有,小琴同志,你在脑子一热选择攻击的时候,不应该先看看对手的体型么,家强同志比你足足中了五十斤,那是什么概念,我今年才过六十斤,然后就是你们这动静大的,惊动了这么多人,不丢脸么,多大个人,还有你,郝……”我有条不紊的说着,迈步转着圈圈,伸出手指想要点一下jiejie,却直接被jiejie杀人的目光给震了回去,当然还有mama和小老头的目光,也就能杀我个千八百遍吧,“啊,哈哈,还有最后一点,大家伙儿作证,等大家都走了,你们不能揍我。” “哈哈哈哈哈”大家伙儿哈哈的笑着,胡同这边的老舅妈还开怀的说着,“这小落这嘴啊,随谁了这是,这么能说。”
小老头和mama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对于我每一次的cao作,都不想背锅。 可是不说我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干不出这样把丑事弄得全村都知道的事了,就是我能干,现在也是三更半夜得了,根本找不到人。 摔了碗的我,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脑袋不自觉的往外偏,对于挨打的恐惧可是实打实的。 “干嘛呢?”小老头的声音响起来,他的大手掌直接拍到了我的后脑勺。 我有些惊讶的睁开眼睛,“我妈呢?” “捂被去了。”小老头侧身绕过我坐在了饭桌旁的椅子上。“还有饼没有?” “没了”我直接白了小老头一眼,大踏步的进了屋,嘴里还很嫌弃的念叨着,“就知道吃白食……” 进了屋就看到mama站在炕沿边,倾身从被摞子(就是家里面叠好的被都会摞在炕头那里,旁边摞的是枕头)那儿拿过一个被,用胳膊拽着两角上下这么一挥,一扽,这被铺展开来了。 “愣着干嘛,上去拽拽,铺平喽。”我一进屋便看到mama的眼圈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红的,对着我说话时也是nongnong的鼻音,我便赶紧回过神来爬上了炕,开始帮mama捂被(睡觉把被铺好的意思)。 小老头则去外屋地的大锅灶里面瞧去了,又去看了看碗架子里面,可还是一无所获。 mama捂好被,看着小老头这样子,就从电视柜后面拿出来了一个塑料袋,里面竟然还装着馅饼。 “凉的,凑合吃吧”mama直接将馅饼丢在了小老头面前,没好气的说着,撇了小老头一眼就别过头去。 小老头拿起桌上的饼,嘿嘿的笑着,“你妈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趴在炕上看着他们俩,也嘿嘿的笑着,是啊,我的mama,直到多年后,我也不确定那碗撒了粉的冰棍儿水到底会不会喝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