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十七次棋局
围棋可不比其它，一盘棋下来个把小时那是常有的事儿。偏偏现在丁遥最缺的就是时间！不提珈蓝星和胖老板，就说雷帝和小蛮两人现在在飞船上怎么样了？那些偷渡者是否真的被自己吓住了？丁遥心里可是一点儿底的都没有。短时间内他们或许会因为畏惧自己保持克制，但是一旦自己长时间没有回去，天知道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老人看出了丁遥的犹豫，神秘的笑笑宽慰他到：“放心吧小伙子，我用这把老骨头担保绝对耽误不了的你的事情。你肯陪我这老人家下棋，肯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话是自己说的，难道还能收回来不成？丁遥只好尴尬的笑笑和老人相对而坐拉开了架势。只是心里难免嘀嘀咕咕：“非洲人就是非洲人，黑人都不带打草稿的！陪你下棋就能有好报？真当自己是上帝啊？” 心里着急归着急，不过以丁遥的性格既然决定了要陪老人下一盘，就断然不会敷衍了事。以一个星小目先手开局表示了对老人的尊重之后，丁遥就开始专心致志的投入到了棋局之中。只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又想多了！ 一局棋个把小时，那是指的棋力相差不大的对手之间对弈。但是换成丁遥和老者……刚五分钟时间，丁遥就投了！ “这棋根本就没法下！”丁遥目瞪口呆的看着棋盘上的东一颗西一颗的白子，杂乱的像是小孩子随手撒上去的，可是就是这样凌乱到爆的布局却让丁遥有了一种无处落子的感觉！ 以丁遥的棋力对棋局的推导大约是五步左右，可是不论从任何一个点开始推导，到了第四步就进行不下去了！因为不论怎么下，看起来都像是在自杀！ 无可奈何的投子认输之后，丁遥不甘心的再次拉开了阵势，这次连礼貌都省了，直接上来就摆开了记忆中的最强棋谱：珍珑棋局！这个问世之初并不太过为人关注却因一部武侠巨著而显得颇具玄幻色彩的棋局经无数高手复盘推敲早就谈不上神秘二字，但毫无疑问，其中蕴藏的奇诡杀机绝不会有负“珍珑”二字。丁遥当年可是潜心研究多年，早就将全局的精妙变化了然于胸！所以虽然历经千年，此时使出来依然是得心应手丝毫不见迟滞！ 但是……然并卵！ 依然不过五分钟时间，甚至连最初的布局都未完成，丁遥就被逼得不得不再次投子认输！ 不甘失败的丁遥再次落子邀战，老者也是来者不拒，一时间黑白纷飞落子如雨，丁遥完全的沉浸了进去，彻底忘记了时间！ 相对于丁遥的全神投入，老者倒是显得游刃有余，时不时的开口点评两句，或是向丁遥询问一些棋盘之外的问题。丁遥每每心不在焉的随口回答老者的问题，心思却完全放在了棋盘之上。 “啪嗒” 当丁遥第十八次拉开阵势的时候，他已经将记忆中古往今来所有记得的著名棋谱全用上了，但是十七连败的冷酷现实让他满头大汗，双眼都已经瞪得通红。 “我认输了。” 这一次，老人一子未下就突兀的投子认输，让早已沉浸在弈局之中的丁遥微微一怔，满脸不甘的抬起头，也不管老者的实力有多么吓人就直接嚷嚷开了：“还没下就认输？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老者的表情很落寞，仿佛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苍老了无数岁月。叹了口气，老人摇摇头道：“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是真的认输了。当然不是在棋局里，以你的棋力要想在棋盘上赢我根本没有希望……毕竟我每天无所事事专心研究围棋已经几百年的时间了，你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弥补这之间巨大的差距！我说的认输，是指的棋盘之外。” 丁遥不解的看着老人，等待他的解释。 但是老人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丁遥：“你知道为什么总是下不赢吗？” “不知道。”丁遥老实的说到。他也很奇怪，为什么有几次他明明已经想出了破解老人招式的方法，却好像鬼上身了一般总在关键时刻漏算一步，最终输的一塌糊涂。 “因为你在下棋，而我不是。”老人说了一句完全无法理解的话就闭上双眼不言不动，似乎是想考考丁遥能否听懂话里的意思。 丁遥看懂了老者的意思，但却全然没有头绪。明明两人相对手谈，怎么叫“而我不是”？ 但是丁遥知道，老者不论修为还是棋艺都远超自己，能够把这两种技艺都修炼到如此境界的其心性修为也必然不俗，这样的人不可能无的放矢，更不可能单纯的为了拿自己开涮。 若有所悟的闭上双眼，丁遥开始在脑海里从第一局开始复盘。 第一遍，他毫无所得！ 第二遍，依然毫无所得！ 第三遍，剔除了自己的黑子，白子的布局似曾相识。 第四遍，丁遥忽然觉得每一局白子布下的棋局似乎都并不完整！ 第五遍的时候，丁遥忽然福至心灵，将所有的十七盘棋局的白子全部挪到了一个棋盘上，若是遇到有两子重叠的时候就将那个棋子放大一些作为标记，于是！丁遥看到了一副诡异的星象图——以中极星为核心逐渐扩散开来的联邦星域图，还有周围与联邦相邻的许多星系都被一一的用棋子标注了出来，难怪看得那么熟悉！因为不久前他才刚刚看过了星际导航图，当时虽然没怎么看懂但多少有些印象。 可是他依然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当第六遍复盘的时候，丁遥特意的将每一个子与星系图上的位置进行对照，当复盘进行到一大半的时候丁遥突然全身一僵，手里的棋子再也落不下去！ 缓缓的将目光从棋盘移到了老者的脸上，丁遥神色复杂的问到：“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想要说明什么？” 老者没有睁眼，声音缥缈得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事情就如你所想的一样。而我想说的你也已经明白了不是吗？” “荒谬！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谁要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岂不是……岂不是……”丁遥气急败坏的掀飞了棋盘，站起身来指着老者大声怒斥，可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竟然再也说不下去！ 老者也不生气，依然平静的道：“为什么不敢说出来？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敢承认？” 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丁遥知道自己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是真相往往就是最难让人接受的！颓然的坐回位置上，丁遥呢喃的抱怨着：“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实力不行也没那么多的精力。现在我连自己的事情都还解决不过来呢，你为什么非要找上我？亏我还好心的陪你下棋解闷。” 老者终于睁开了眼睛，神色第一次变得郑重起来：“我说过，好心会有好报的。你陪我下棋，我为你指明真相，难道你不愿意看清真相吗？” “你知道吗？众人皆醉我独醒……有时候醒着的那个才是傻子！”丁遥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就像大海上的一片落叶，随时有可能被海浪吞噬。 老者盯着丁遥看了半晌，忽然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不会强迫你，如果真的不愿意……你就当今天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吧。” 顿了顿，老者似乎有些不死心的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你哪天想通了，随时可以回来找我。只不过……我的时间也许不多了。过得太久的话，就不必来了！” “送我出去吧，送我离开这里，我要去珈蓝星找我的朋友。你多保重，后会……无期！” 丁遥垂着头站起身，行尸走rou一般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他很少为自己做出的决定后悔，但这一次他是真的后悔了！ “根本就不应该和他下棋！那样的话也许就……” 连自己是怎么回到飞船上的，丁遥都没有一点儿印象了，只知道当自己坐到了飞船船长的座位上时整艘飞船毫无预兆的移动了起来，而这个时候动力系统根本就没有工作！ 若是换个时间丁遥一定会很开心的偷偷享受一下周围众人敬仰莫名的目光，可这个时候他只想安静的一个人呆着！最好能够躲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或者像那个老混蛋一样背着个巨大金属棺材混吃等死？ 越想越是烦躁，丁遥猛然爆喝一声：“滚！都给我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敢进来我就把谁扔到太空里去陪老混蛋下棋！” 一众正寻思着该怎么拍马屁的偷渡者顿时做鸟兽散！丁遥的怒喝声都还没消失呢，驾驶舱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丁遥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副诡异的星系图。竟是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