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孝子刀

    因为有之前赵子庆梦中的教训，齐福入梦后一直保持着警惕，几乎是瞬间就化成一缕粉色的烟雾。

    在这个过程中，林学儒的梦境开始碎裂，无数的画面像是碎玻璃一般裂开，齐福也因此看到了真实世界中的景象！

    外面是大宝殿，许多大臣们坐在席间，面前摆着一个小桌子，看起来似乎是在宴会上。

    但这宴会却无一点欢快之色，几个还未醉倒的大臣仓皇地逃窜，然后下一瞬间，就被一抹寒光取下了脑袋！

    最后，齐福在梦境彻底破碎之前，看到了林学儒的身体。

    他已经身首异处了，脖子上的鲜血犹如泉涌，涓涓流出一大滩！

    林学儒的梦境彻底碎裂，齐福回到了那漆黑的世界中。

    此刻大宝殿内原本星星点点的光球，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结合着刚才的场景，齐福知晓了他们为什么敢在大宝殿中睡觉。

    原来是喝酒太多醉倒了，可群臣被斩首是什么回事？

    那一抹寒光明显不是凡人能弄出来的，而王道最关键的点便是不能再人前显圣。

    如此，只有一个可能，那是马仙子的手段。

    可事情到了这里，又面临着另外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这里可是大宝殿，是皇上仪式的地方，皇上为什么会放任马仙子动手？

    这种行为等于自毁根基啊！

    难道是皇上主动配合？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数的问题出现在齐福脑海。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回到现实，去问清楚付松哪种蛊虫能够预知未来。

    要么继续入梦！

    此刻这大宝殿的区域中，只剩下一个黯淡的光点了，这个光点的亮光微弱，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但齐福记得，它一直就存在那里，没有变动过！

    而那个位置，如果齐福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皇帝的位置！

    很快！

    齐福做出了决定，他化成一缕粉红色的雾气朝那个光点飞去。

    他经过多番考虑后，还是先决定去个梦境中看看。

    因为付松明那里只要他醒来就随时可以问，但这个光点，如果问了付松明再回来，有可能会消失。

    齐福进入那个随时可能破碎的梦境，也看到了这梦境的主人。

    那是个白发苍苍但容貌威严的老人，齐福在前半个月的调查里看到过他的画像，他就是赵斗量，是这宝相国的皇帝。

    梦中的画面是一个瓢泼的雨天，电闪和雷鸣震动天地。

    赵斗量站在一个屋檐下，伸出手去接房檐淌下的雨水。

    齐福化作的粉雾无声附着在梁柱上，以更方便的视角来观看这梦中的一切。

    他并不准备现身，因为他还不知道赵斗量现在是什么状态。

    如果他依旧是一国之君，那他大概率是七境的王道修行者。

    齐福很少进入修行者的梦境，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幻化成别人后，是否会被赵斗量发现！

    “父皇，这是儿臣近日整理的资料，请过目。”

    赵斗量身后传来太子的声音。

    赵斗量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接过太子赵岳递来的资料，随手打开翻阅。

    他每一条都仔细过目，表现得同凡人无异。

    赵斗量看了几页后将资料合上，然后望着房檐外的大雨，颇为感叹地问道：

    “你还记得你那三位哥哥是怎么死的吗？”

    赵岳的身体颤了一下，然后俯身回道：

    “回父皇，大哥死于花柳，二哥骑马摔死了，三哥打仗被俘虏然后死于敌军之手。”

    赵斗量点了点头，然后颇为感叹地开口：

    “他们都死了十几年了，你这太子也当了十几年了，你感觉如何？”

    “儿臣在这同父皇学习的十几年里，受益良多，虽然遇到些难处，但同父皇的辛苦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赵岳回答得十分顺畅，似乎早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

    赵斗量听后轻轻一笑：

    “哦？你觉得当皇帝很辛苦？”

    赵岳怔了一下，他预演的时候并未想过赵斗量会问这种问题，但他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很快便反应过来，说：

    “为帝王者，肩负万民之重，辛苦是正常的，儿臣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赵斗量听到这句话，笑容更甚，问：

    “是吗？怎么我听闻你很喜欢研究那些求道长生之术？当了皇帝，你还有时间研究那些东西吗？”

    赵岳听到这个问题，瞳孔张大，满脸的不敢置信！

    赵斗量见赵岳如此反应，继续笑着说：

    “我原以为你玩个几年，发现那些东西对你没有任何作用后就会放弃，可结果快十年过去了，你还在搞这些无用功！”

    赵岳听到这里，面色惊骇，咚！的一声跪倒在地，然后连连磕头，将脑袋磕出鲜血，十分慌乱地说：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

    赵斗量看着脚下的赵岳，恍惚间看到了他儿时抓着自己裤脚讨要拥抱的场景，接着过往的种种涌现在他的心头。

    他叹了口气，说：

    “你不用如此惧怕，希望逍遥长生，乃是人之常情，莫说你，就连我有时也会幻想挣脱这一身束缚，去体验下神仙的日子！

    “可是我更知道，我是一国之君，是万民之王，所受所享，皆来于民！

    “承民之恩，便要受民所限！

    “那些超脱之事，终究与我无缘！

    “我以为你会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等了你快十年！想让你未成国君之时便知长生不可寻，免得当了皇帝再去求那终不可得的长生！

    “可是我似乎小看你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执拗，这是好事，可惜你出生在帝王之家。

    “也罢！也罢！

    “你就继续去求你的长生之道吧，你府上那些异族我也不会再去过问。

    “但是这个天下我不能交给你，历代祖先的基业不能毁在你手里！

    “我是帝王，要为百姓负责，要为祖宗负责！

    “你回去自己犯点事儿，让我罢免你的太子之位。

    赵斗量说完，转过身再次仰头看着天空，原本充满精气神的双眼露出一丝疲态，又补充道：

    “孩子，我不能再等你醒悟了，我没有几年了！”

    “噗！”

    赵斗量刚说完，一柄利刃就刺进了他的身体！

    “你……”

    赵斗量张嘴想说什么。

    但又是“噗！”的一声，他又中了一刀！

    他连中两刀，巨大的痛处让他站不稳身形，整个人趴在栏杆上，他抬手想要引动气运之龙。

    但因为赵岳只是个凡人，所以这属于凡人间的私事，皇城上空那条气运之龙没有任何回应。

    “噗！”

    赵斗量中了第三刀！

    至此，他终于支撑不住了，整个人从栏杆上滑下，然后用最后的力气转身，望着双手举刀，呼吸急促的赵岳。

    赵岳看到赵斗量的眼睛，浑身开始颤抖，将利刃高高举起，就要刺向赵斗量的胸口！

    可这时，

    一个美丽得如同幻象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马仙子用自己如白瓷般光华洁白的手臂，拦住了赵岳刺向赵斗量的刀匕。

    她语气有些愠怒地问：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赵岳的手松开利刃，染血的尖刀在地上砸出沉闷的声响。

    他声音颤抖地开口：

    “他还睁眼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