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正气之鬼
却说张陵正要上前继续厮斗，两个道人却同时弃剑拜下道：“龙门剑派弟子许杰、刘云峰见过道友。” 见二人一副引颈待戮的样子，又报出家门，正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龙门剑派的弟子，张陵一时间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十四娘见状忙上前说和道：“不打不相识，既已罢手，不如大家坐下来将误会一一解释清楚如何？” 张陵只得作罢。 他将剑递还十九娘道：“十九妹愿望未能达成，可勿要怪贫道。” 十九娘见他得胜已是大喜，接剑笑道：“张道长这话说得，还怕小妹赖你一个人情不成？” 两狐婢这才将席面又移了回来。 重新落座，许杰与刘云峰师兄弟在末位上低眉顺眼的，和先前相比简直是换了两个人。 张陵先晾着二人，对燕赤霞说道：“燕兄，那两位道长方才说我们是一群狐鬼，你若害怕，我这便让船家送你上岸如何？” 燕赤霞却道：“我与张兄一见如故，张兄不嫌弃我是个人便好。” 张陵哈哈一笑道：“燕兄果然与我投缘。” 身为师兄的许杰这时也出声解释道：“先前我二人在茅津渡见你们邀这位燕居士同行，还以为你们要暗害他，这才追随过来。却不想闹出一场误会。” 刘云峰亦道：“是我师兄弟二人多有得罪，还望诸位道友海涵。” 二人说着又是拱手作讨饶状。 十四娘看了张陵一眼，见他不甚在意，这才应话道：“二位道长既已澄清误会，那可还要去往华阴？” 许杰道：“正求之不得。” 十九娘却不依不饶道：“哼，打不过就说是误会，先前怎么不见你们说误会？” 十四娘喝住她道：“十九妹不得无礼！忘了我辛氏家训否？” 十九娘这才不敢多言。 许杰解释道：“若只是打不过，我兄弟二人顶多也就以身殉道而已，焉敢摇尾乞怜状败坏师门清誉？” 说到这，他看向张陵：“实是这位张道友正气剑修为精深，令我兄弟二人钦佩不已。是我二人有眼无珠，错怪了好人。” 十四娘诧异道：“哦，这是什么说法？” 许杰细说道：“诸位非是剑修，有所不知。” “剑道之中，剑罡不仅是剑术精深的体现，也是一名剑修的剑心映照。我龙门剑派得龙门洞天之便，大多弟子修的是龙罡。亦有同门修的是天罡、雷罡及水火五行之类。” “诸多剑罡之中，以天罡正气剑最为难练。” “修天罡正气者，心中不容一丝邪念，但凡生出一丝邪念，一身天罡正气或不至于消散，却此生再难寸进。” “是以，数百年来，我派修正气剑者固也有之，但不是中途转修别道便是修为有限难当重任。” “如张道友这般能将天罡正气形成剑罡者，数百年来寥寥无几。” 张陵听许杰夸赞自己听得暗爽，心中却疑惑道：原来贫道竟是这般满怀正气之鬼，连我自己都不知晓，果然最了解自己的还得是对手。 青凤这时接话道：“单凭一道剑术便判断一个人是正是邪，未免太轻意了吧？” 许杰回道：“习剑者，若是剑心不定，其人剑术是高明不到哪里去的。我龙门剑派以剑取人，千百年来，尚未出过什么大差池。” 燕赤霞赞道：“如此言论，倒也新颖。” 张陵却笑道：“燕兄觉得新颖，人家可是用了千百年，早就不新了。” 经过许杰的解释，众人也清楚了他们为何一见张陵使出正气剑罡便立刻罢手认输，同时认定了张陵一行不是恶鬼邪妖。 误会虽已化解，众人对二道却还心有芥蒂。 好在二道有心和解，又有十四娘居中协调，几轮酒敬下来，倒也真应了那句不打不相识的前言。 张陵知二道剑术修为见识均胜过自己，便在席间问了不少剑道之事。 只要不是涉及龙门剑派机密之事，许杰与刘云峰都一一为他解答。 张陵一时获益良多，对这二人也愈发亲近起来。 酒席间，刘云峰突然问道：“对了，张道友，先前听你们说此行目的地是景福山，不知所为何事？我龙门派在景福山一带还算有些薄面，若需相助，张道友直言便是。” 张陵闻言，顿时看向辛十四娘，后者亦同样向他望来。 张陵稍作考量，向十四娘点了点头。 十四娘这才向许杰、刘云峰道：“实不相瞒，我等此行正为奉还云中神剑傅前辈遗物而来。” 许杰和刘云峰同时震惊道：“什么，傅师伯羽化了？” 十四娘先点头给了二人一個肯定的答复，而后将傅云中追杀梅山三圣闯入偃北郭，得手后又死于白蝠王之手一事向二人说了一遍。 许杰和刘云峰听完一脸沉痛。 许杰道：“傅师伯一身云罡已趋于化境，实力在九十三代弟子中稳居前十，未想竟还不是那白蝠恶贼的敌手！” “此仇，我龙门剑派必报之！多谢几位道友将傅师伯遗物送还。此恩我龙门剑派必铭记在心。” 张陵正想说，要不我们就将那傅前辈的遗物交给你们带回去？ 转念又想到若真将遗物交由许杰二人带回去龙门剑派，自己一方只怕也要在此散伙了，话到嘴边愣是憋了回来。 十四娘亦不知为何，聪慧如她此刻竟也未想到这简便的方法，只默默吃了两夹鱼rou。 只是，二人未提，胡孝却心直口快对张陵道：“张道长，既然这两位道长是龙门剑派之人，我们为何不直接将傅前辈的遗物交给他们带回去？” 张陵这下不能再装聋作哑了，他看向许杰，以目相询。 许杰见张陵望着自己，正想说什么，刘云峰却拉了拉他凑上前小声道：“师兄莫忘了，六月二十六正是莫师叔祖的百年寿辰。” 他虽压低了声音，却无意隐瞒，是以在座之人大部分都听清了他的话，只是不明白话中的莫师叔祖又是谁。 许杰却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陵关切道：“许道友可是有什么难处？” 许杰沉吟片刻才思量清楚其中厉害，向张陵解释道：“好教张道友知晓，我那莫师叔祖正是傅师伯的授业恩师，且傅师伯是其关门弟子，其中亲厚想必张道友能揣度一二。” “六月二十六正是莫师叔祖百年寿辰，我等若在此时将傅师伯身殒之事奉告……” 他虽未说完，但众人都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别人百年寿辰的大喜日子告诉他，你关门弟子被人弄死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许杰又道：“只是若不相告，莫师叔祖百年寿辰，傅师伯竟然缺席……” 众人一听，又明白了他的意思。 百年寿辰，关门弟子连个面都不露，这又是人干的事吗？ 虽然事后倒是可以澄清，但事后澄清还叫澄清吗？对老人家来说，那叫双重打击！ 兴许人家莫老过寿时心里正暗骂着，这姓傅的关门弟子白收了，连老子过寿都不回来，不如死在外面算了。 结果过两天就得知消息，自家弟子真死了。 这打击，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众人各做思量，都明白了此事两难之处。 十九娘问许杰：“那我等现在要怎么办？” 许杰只苦叹一声，一时间给不出回复。 最后还是十四娘道：“不论如何，总要先到景福山再说。还有十余天路程，我等在路上慢慢想想，说不定能想出个两全其美之策。” 许杰二人只得默然点头，遵从了十四娘这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