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澳洲内陆广袤荒凉，地形地貌复杂多变，戈壁、沙漠、草原、丛林兼而有之，定居者却很少，走上几十公里也看不到一个人。李浩洋全副武装，越野而行，身前身后都是两栖突击营的士兵，人人汗湿衣背，气喘嘘嘘。摩根少校乘坐吉普车跟在队伍后面，不断大声催促加快行进速度，手里晃动着冰镇可乐，中途退出者就可以喝，不用在忍受地狱般的折磨。这是本月第三次远程徒步行军，从澳洲内陆直至东海岸的秘密基地，全长500多公里，三天完成。两栖突击营对外宣称是三个连的编制，但实际上只有一个D连，大部分都是摩根突击队的队员，也有少量志愿者，但此时全连已淘汰三分之一。

    摩根突击队在布纳前线表现出色，深受麦克阿瑟将军的赞赏，也希望能在自己的战区内拥有一支这样的部队。摩根少校趁机建议以摩根突击队为班底，组建一个两栖突击营，专门深入日军后方作战，袭击重要目标，获取有价值的情报，同时也可提高美军的士气。美海军陆战队已组建了几个突袭营，也叫近战营，并进行了实战，效果颇佳。麦克阿瑟将军同意了摩根少校的建议，命他亲自负责组建两栖突击营，人员装备优先调配，三个月之内要形成战斗力。美军新的攻势即将展开，留给突击营训练的时间不多，很快就会重回战场。

    摩根少校深知，两栖突击营和海军陆战队近战营的作用相同，但战术方面略有差异。他希望在人数方面少而精，特别强调单兵作战能力，每一个士兵都可以独立作战，尤其是在被打散或掉队的情况下。他将美军常规部队的12人一班制改为10人一班，由一名班长带领三个三人火力小组，每人分别配备一支M1冲锋枪、一支勃朗宁自动步枪和一支M1半自动步枪，并全部配发军用手枪，远中近射程兼具。突击营不携带迫击炮一类的武器，为的是减少编制，更加灵活机动。

    D连全副武装行进了两小时，戈壁滩上的日照越来越强烈，如同在下火，每个人都焦渴难耐。但没有摩根少校的命令，谁也不能喝水，违者就被视为主动放弃，不再是突击营的一员了。李浩洋负责一个班，前后跑动帮助掉队的同伴，鼓励他们继续前进，一定要坚持住。“灰熊”马奇也在这个班里，身背几十公斤重的武器装备，早已累得难以支撑了。李浩洋走过去拍拍其肩膀鼓劲儿，并帮他分担了一部分弹药。摩根少校看到了，马上命令司机加速开上去，出现在李浩洋身边。

    摩根少校喝着冰镇可乐，看看李浩洋道：“詹姆斯，要不要上车休息一下？”

    李浩洋知道摩根少校是故意说反话，直视前方道：“不用长官，我能坚持住。”

    摩根少校似笑非笑道：“很好，你既然能坚持，那就把我的武器装备也带上吧！”

    说完，他取过自己的背包和冲锋枪，双手举出车外，示意李浩洋接住。

    马奇看不过去了，知道李浩洋是因为帮自己才受罚的，立时想抢前帮李浩洋背。李浩洋及时制止马奇的冲动，命令他继续前进，自己默默接过摩根少校的背包和冲锋枪，挎在肩上，一声不吭地赶路。摩根少校对此似乎还不满意，立即起身，站在吉普车上吼道：“全体注意，跑步前进！目标五公里外的吉普赛湖，十五分钟到达，晚一分钟多跑一公里！”

    下达完命令，摩根少校直接命司机开车去吉普赛湖等待，不再监视D连，一切全靠他们自觉。D连这是第三次远程徒步行军，虽然每次路线不同，但目的都是为了考核他们的体力。因此每个能坚持下来的士兵都有了经验，表面看似体力透支，实际上都有所保留，预备最后的冲刺。今天上午的目的地已明确，就是吉普赛湖，到达就可以休息，等他们的将是冰镇可乐和丰盛大餐。每个人都开始快速跑动，释放储存的体力，争取十五分钟内到达吉普赛湖。摩根少校虽然离开了，但没人取水壶喝水，必须保证水壶是满装的，届时摩根少校会检查，少一口也会被严厉惩罚。

    以前就有不少士兵犯这样的错误，趁摩根少校不在，偷偷喝水，结果被罚重跑一遍，再犯一次就开除。

    十五分钟很快就要到了，三分之二的士兵都按时抵达吉普赛湖，另外三分之人还在最后冲刺，时间仅剩两分钟。李浩洋带领的班组有一半人赶到了湖边，他自己断后，争取不落下一个人。离湖边还有几百米，新兵尼尔森突然摔倒，体力透支，大腿抽筋了。李浩洋赶上架起尼尔森，艰难地朝湖边行进。几百米的距离，带着伤员，两分钟内是绝对赶不到的。别的队员想上来帮忙，都被李浩洋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往前跑，自己是班长，有责任照顾受伤的士兵，甘愿受处罚。

    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

    李浩洋架着尼尔森不断靠近，十五分钟似乎早已超时，但摩根少校却没有说话，默默注视李浩洋和尼尔森一步步走来。“灰熊”马奇忍不住了，卸掉随身装备，跑步冲上去接应李浩洋和尼尔森。下一秒，所有队员都跟了上去，没人在乎摩根少校怎么样。摩根少校伫立不动，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才是他想要的部队，不放弃任何一个个掉队的战友。这一点在敌后作战极为重要，可以给每个人坚持到底的信心，知道队友绝不会放弃自己，同生共死！

    李浩洋和尼尔森超时到达湖边，摩根少校按规定宣布惩罚，但延期执行。他欣赏部队的团结，但军令必须执行，没有纪律就没有战斗力。他随后宣布今天白天的训练科目完成，晚上练习夜战，余下时间大家可各自支配，但不许远离吉普赛湖。所有士兵都齐声欢呼，急不可耐地脱光衣服，一头跳进清凉的湖水中，痛快清洗充满汗渍和泥污的身体。李浩洋累得够呛，暂时不想动，躺在地上，头枕背包，喘气休息。

    摩根少校走过来，坐在他身边，递出一瓶冰镇可乐，“当指挥官可不能太心软，不然会害人害己。”

    李浩洋接过冰镇可乐，一口气喝去半瓶，“也不能太心狠，小心背后挨黑枪！”

    摩根少校不清楚黑枪的意思，十分诧异，“黑枪是什么意思？”

    李浩洋咧嘴一笑，“就是被自己人给打死，说明士兵太恨你了。”

    摩根少校觉得李浩洋很特别，说话行事总是出人意料，但不想让他太乐观，“你不可能帮助所有人，尤其是在战场上。”

    李浩洋丢掉空可乐瓶，“我知道，但不后悔。少校，D连已训练四五个月了，什么时候上战场？”

    摩根少校点上烟，扬手将银质烟盒丢给李浩洋，示意他自己拿烟抽，“才四五个月就等不急了，但我也不知道司令部的计划！”

    李浩洋不信，摩根少校是情报官，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他点燃烟后，递回烟盒，笑道：“少校，你一定知道些情况，稍微透露一点就行。”

    摩根少校接住烟盒，低头悄声道：“你能保守秘密吗？”

    李浩洋立刻点头，“当然能！”

    摩根少校却意外起身，哈哈笑道：“我也能。赶快去湖里洗个澡，马上就有靠骆驼rou吃了！”

    李浩洋见摩根少校守口如瓶，略感不爽，但从其神秘的回答来判断，重回战场的时间不会等太久，应该就在近期内。他不再多想，起身脱掉汗湿的军服，快速跑到湖边，纵身跳入。

    1942年下半年，日本陆海军在巴布亚半岛和瓜达尔卡纳尔岛连遭惨败，转攻为守，重点放在中太平洋、南太平洋地区，阻止美军乘胜反攻。而美军此时的实力大为增强，海军太平洋舰队的舰船数量，已不是珍珠港遭偷袭后那么可怜，完全是爆炸式的增长，足以和日本联合舰队决战太平洋。可日本联合舰队却一直避免和美海军太平洋舰队直接碰撞，保存实力，待机而动。日本陆军则从中国战区抽调大量部队，分别驻防重要海岛之上，修筑飞机场和军事基地，打算长期坚守下去，和美军打消耗战。

    日本是个资源匮乏的国家，打消耗战绝对是下策，可他们已经失去主动进攻的能力，严防死守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南太平洋的日军基地位于新不列颠岛的拉包尔，拥有天然良港，驻军十万，修筑地下隧道几百公里，几乎遍及全岛，重炮和飞机全部藏在地上，防止美军轰炸。麦克阿瑟的目标是重返菲律宾，然后用菲律宾做跳板，直接登陆日本本土，结束战争。但不清除拉包尔这颗钉子，他的计划便无从实施，重返菲律宾就是空谈。

    日军也清楚美军的战略意图，所以不断向拉包尔的外围据点增兵，形成一道环形防线，牵制美军的行动。

    因此，盟军西南太平洋战区的下一阶段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打破这道环形防线，攻占拉包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