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接完上级长官的电话,渡边少佐颓然坐在集中营指挥部的木椅中,身边仅剩十余人,正在外面清理同伴的尸体。尽管他竭力向长官解释昨夜的情况,并保证一定会追回逃跑的侨民,戴罪立功。但上级长官却告诉他被救的侨民和战俘都从海路撤走了,根本没有追回的可能,最后给他两个选择:一是自杀谢罪,二是送交军事法庭审判! 渡边少佐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又一次被当成了替罪羊,美军空降突袭并非只是针对集中营,凭什么要他自杀谢罪!他很不服气,但明白毫无申辩的机会,如果被送上所谓的军事法庭,估计没有审判就会被枪毙,而且全家都会为此蒙羞,永远抬不起头了。自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能作为光荣战死者被送回国内,安放在靖国神社中。 可他真的很不甘心就这样自杀,侨民是追不回来了,但一定要找到逃走的索菲,让她受尽折磨而死,如此才能消解心头只恨。 渡边少佐主意既定,随即恢复平时的神态,起身走出指挥部,加入清理死尸的行列。集中营的尸体全部是日军的,侨民和美军无一人死亡,这对渡边少佐来说是奇耻大辱,甚至连对方的相貌都没看清楚,太窝囊了。他指挥手下将尸体掩埋在集中营外的空地上,坟前都插上木牌,写上名字。 随后,渡边少佐将残余的手下集合起来,当场下达搜捕索菲的命令,并谎称是上级长官下达的,让他们以此将功赎罪。残余的日军虽不太相信这个命令,但都清楚如此回去的下场是什么,必将被发配驻守无名荒岛,无人过问。渡边少佐见手下都不说话,清楚自己的计策成功了,就算他们心里有所怀疑,但没人敢说出来,日军森严的等级制度让他有机可乘。 他逐渐恢复的镇定,下令进行出发前的准备工作,备足武器弹药和粮食,一小时后出发。 索菲是朝西面逃走的,那里地形开阔,村镇众多,全部在日军控制之下,一个外国女人很容易被认出来。渡边少佐不久返回指挥部,连续打了几个电话,详细询问西面几处日军据点的情况,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消息不久反馈回来,说在一队增援集中营的日军,在玛多河附近遭遇美军的阻击,而且还有美军的飞机支援,伤亡惨重,被迫退回。 渡边少佐立刻找来军用地图,仔细查看玛多河的位置,很快找到,却不清楚美军为何会出现在那里。遭遇战是两小时前发生的,也就是天刚亮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在寻找索菲?美军为何要冒险深入中爪哇寻找索菲,大部分侨民都被成功救走,为一个人冒险不合常理,除非是另有目的。 渡边少佐由此联想到索菲的丈夫文森特,此人是被军部情报部门带走的,一年多都没有任何消息,生死不明。文森特是地质专家,军部带走他定然是有重要目的,美军或许是冲着文森特来的。渡边少佐越想越兴奋,感觉自己找了不用自杀的机会,美军和文森特是关键,索菲已不再重要了,但最好还是能活捉,让她受尽之辱。 想起索菲的唇舌给自己带来的快感,渡边少佐不由地兴奋起来,渴望尽快抓到索菲,重新享受这一特权。他的兴奋很快被理智打散,目前最重要的是弄到确实可靠的情报,不能盲目追赶。他是瞒着上级行动的,自然不能请求各处据点的日军帮助,万一走露消息,肯定会被当作逃兵处理。 渡边少佐随即跟自己在军部的朋友打电话,比较婉转地询问了一下文森特的情况,希望能有所收获。他的朋友在参谋部工作,军衔也是中佐,有一定的权利。五分钟后,电话铃响起,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口音,很严肃地询问渡边少佐为何要寻找文森特。渡边少佐感觉对方有些来头,不敢怠慢,客气地询问对方的身份,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对方回答是情报科,没说名字和军衔,语气转冷,继续追问他为什么找文森特。 渡边少佐立时觉察到对方是在盘问自己,看来文森特对军部很重要,普通人是很难接触的。他当然不敢明说自己的目的,谎称是文森特的妻子要求见丈夫,自己只好打电话询问,希望能得到允许。对方并未消除疑心,仅简单说文森特的已经病死,详情不清楚,然后便挂断电话。 对方肯定在说谎,文森特决定还活着!渡边少佐相信自己判断,随后弄断电话线,毁掉电台,走出指挥部,提前结束休息,带队直奔玛多河而去。 天亮的时候,达马cao控小船抵达预定地点,低头看看腕表,时间晚了一些,但应该还来得及。进过连夜的奔波,索菲体力透支,已经蜷缩在船舱内睡着了,身上盖着雨衣,发出轻微的鼾声。达马决定让索菲多睡一会儿,没有在预定地点上岸,划船继续向东而行。他已经远离玛多河主流,沿途又绕行了几条支流,相信不会有人能追上来。 此处是一条不起眼的小河,两侧是起伏的丘陵,上面梯田处处,,穿越过去就可以进入大山了。日军在进山的咽喉要道设有据点,绕行很不方便,以索菲现在的体力,恐怕是无法支撑的,只能冒险穿过日军的据点了。达马本想连夜进山,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没能赶在天亮前通过日军的据点。 但他清楚眼下没有别的选择,最快最近的进山路线就是穿越日军的据点,而且要快,混不过去就硬闯,进了山就是他的天下了。 达马随后加快划船速度,不久抵达小河尽头,前方变成了溪流,木船搁浅了。索菲被木船搁浅的撞击力弄醒,勉强起身,揉揉惺忪的双眼,问达马到哪里了。达马敏捷地跳下水,奋力将木船推入茂密的水草丛中,然后伸手将索菲抱上岸,告诉她快要进山了。 两人很快走上崎岖的土路,中途在清澈的溪水边简单洗漱一下,从背包里取出罐头食品,边走边吃。洗完脸后,索菲困意顿消,活动一下发酸的手脚,跟着达马走上一处山丘,举目远眺。壮阔高耸山脉就横亘在不远处,原始森林密布其间,一眼望不到头,山岚缭绕,如真似幻。 索菲是首次近距离接触爪哇岛的大山,远比她想象中的雄伟神秘,最高峰处隐隐发白,应该是常年不化的积雪。她沉醉于视觉的震撼当中,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直到走远的达马发出呼哨,这才快步跟上。 丈夫文森特就在这片大山中,不知达马能否准确找到,但不管花多长时间,她都愿意等待,绝不放弃。 达马带着索菲走下低矮的山丘,行至僻静处,取出转轮手枪递给她,言明进山需要通过一个日军的据点,拿着手枪以防万一。索菲的日式步枪丢在了玛多河,此刻两人只有一支英式步枪和转轮手枪防身,火力确实单薄了一些,希望能蒙混过去。索菲会打枪,但不太准,不过防身够用了,只要临场不害怕就行。 达马随后将英式步枪用布裹住,子弹上膛,准备混不过去就硬闯。时间紧迫,达马来不及给索菲找当地人的服装,只能让她用头巾裹住头脸,不要说话,跟着自己就行。索菲依言用头巾裹住头脸,只露双目,可海蓝色的双眸依然很显眼,唯有尽量低头而行。 她把转轮手枪别在腰间,用衬衣盖住,紧跟达马,快步前行。 两人不久翻过几座低矮的山丘,逐渐靠近一个村镇,也就是日军控制的据点,穿过去就能畅通无阻地进入大山了。此刻天色已大亮,附近的梯田已经有村民在劳作,土路上行人渐多,自然注意到达马和索菲。达马是土著人,肤色较黑,行人们见多了,不觉得奇怪。 但索菲身材高挑,与当地的女人很不一样,而且脚上穿着一双高腰皮靴,头巾裹脸,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行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朝她集中过来。 索菲能感到当地人在盯着自己看,顿时高度紧张,脚步大乱,几次险些摔倒。达马果断握着索菲的手,目光凶狠的瞪视盯看索菲的行人,彪悍之气外露,相当唬人。当地人似乎清楚土著人野蛮悍勇,打起架来不要命,多数不敢再盯着索菲看,纷纷收回目光,匆匆走过。 达马就这样拉着索菲的手走进村镇,一刻也不停留,直奔长街的出口而去。 村镇中的居民有早起的习惯,临街的住户和店铺都已开门,正在做早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索菲此刻已恢复镇定,示意达马松开自己的手,以免引起更多的注意。达马会意,及时松手,稳步前行,同时暗暗观察四周的地形,有备无患。他自幼在山中打猎,对地形和环境特别敏感,尤其是陌生的地方,自然要多加小心。 镇中的村民虽然对达马和索菲的到来很是意外,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本地人,尤其是索菲,裹着头巾反倒更显眼了。但村民们都不愿管闲事,日军住在镇子上已经够麻烦了,谁还傻得没事找事。 达马和索菲很快走到长街中央,清楚看到尽头的岗哨处没有日军,忍不住加快脚步,希望能就此混过去。达马臂夹裹着步枪的布卷,身后背着背包,猎刀藏在腰后,随时可拔出取用,大胆朝日军岗哨走去。随着距离不断缩短,索菲的心不免有提到了嗓子眼儿,不断暗暗祈求上帝保佑,平安通过。 眼看两人就要靠近日军岗哨了,达马正准备加速冲过去,成功在望,只需一分钟就行。但这是偏偏有两名日军出现,似乎是刚换岗,一脸未睡醒的神色,打着哈欠出现在达马和索菲面前,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