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闻,说,行
身处文景之中的诸位儒学生,听到澹台宣凌的话,都是安定下来。 只是完成注解就可以挣脱文景的束缚吗? 闻,说,行,这本来就是一个比较简单的话题,要将其注解,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大家也不再恐慌。 相反更加期待起,这个话题不难,那每个人其实都有几率拿到这位二品太儒的手稿,就看谁能够做的更好,马不停蹄就开始将自己对这个话题的感悟,尽皆浮现,一点点进行注解,生怕有所错漏,简单的话题,本来比的就是谁犯得错误最少,遗漏的地方最少。 而随着自己的诸多感悟浮现,无数的儒学生,自信的神色突然大变,在他们的精神脑海之中,那些来自于自身感悟注解的文字,竟然突然化作了妖魔鬼怪,向着他们飞奔而来。 一个个扑到他们身上,开始啃食起他们的精神意志。 无数的儒学生开始恐慌。 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话题的注解,为什么他们的文字,会不听他们的话,反过来开始进攻他们。 这样的一幕幕,发生在每一个儒学生的脑海之中。 一个个本来端坐在案前的儒学生,满脸都是痛苦之色。 而此刻,在那主座之上,澹台宣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眸微微有些失望之色。 倒不是别的,而是对这献京的儒学生们的失望。 “这就是献京的儒学生,在这献京的繁华之中,儒学不过是他们平步青云的工具而已,所学皆非所信,心中知识,也不过多是人云亦云而来!”澹台宣凌轻轻摇头说道。 二品大儒的儒学经文注解,岂是谁都有资格来做这件事的? 要对经文注解,学到的东西,是没有用的,而是要真实心中想的东西,这些儒学生,学了那么久的仁义道德,然而,大多数时候,连自己心中都是不信的。 儒学,只是他们虚有其表的外衣罢了。 澹台宣凌又看了看最前往坐着的张之凌,张鑫,杜熙,李子器,苏明等人,这些人在儒学之上的造诣比起其余人要高了很多,看其脸色,虽然凝重,但至少没有陷入完全的失态与癫狂。 “这几人心中有所想,倒是已经种下了儒学的种子,只可惜,在这献京的权势环境下,却难免受到污染……” 近十年,在献京之中,正统的儒学已经渐渐在衰退,而献京的各个大臣里面,能够晋升的大儒的更是少之又少。 何尝不是朝堂局势在变化的原因? 澹台宣凌微微叹气,在座的都是献京的儒学苗子,仅仅是一卷二品太儒的经文,便是将这献京如今隐藏的问题暴露无遗。 而这样的献京,若是长久没有一股清流来进行清洗,怕是如今的繁荣,终有一天会沦为梦中泡影。 李归耕同样身怀儒相,能够形成文景,但是,他的文景最多只能够形成虚幻的画面,却无法像这张忠太儒的文景一般,将人的心神直接拖拽进去。 他毕竟才九品儒生,在儒学一路上,不过才刚刚起步,距离二品太儒,自然是差的极远。 如今身处这文景之中,闻,说,行,皆被束缚。 而要对闻,说,行,进行注解。 李归耕微微沉吟。 他如今正是处于九品儒生,正是对于闻,说,行进行学习和感悟的时刻,近日来,经历诸多事情,再结合前世经历,心中其实也有所感悟。 将自己的感悟浮上心头,渐渐汇聚成为注解的一个个文字。 “闻,听也,儒学之路,当善于听,所听非所对,当可辨析,求之于真,另,同一事,两人所闻,可有不同,更需小心求证!” 前半句指的是,儒学之士,需要多听,你所听到的,却不一定是对的,不能轻信谣言,而要有自己的判断力,最好能够亲自去进行验证,尊重事情真相。 这一点,却是李归耕亲身体会。 自蒹芸公主十六岁生日后,耕户之子的名号便是在献京传遍了大街小巷,无数人眼里的李归耕,是那粗鄙丑陋之人,是那痴心妄想之人。 然而,却从未有人去思考过一个问题,那耕户之子远在北地,或许连那蒹芸公主是谁都不知道。 同样也没有人思考过,若是那靖山王不带这耕户之子来这献京,那耕户之子或许还乐地在家里耕地,赡养老母亲。 也没有人问这耕户之子,是否真的有想过要成为那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的夫婿…… 这献京的满城人士,都只愿相信自己所愿意相信的,无丝毫辨析之心,更无丝毫验证之意。
他们所求的,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要将自己所想的,变成事情的真相。 而后半句,则是指的,哪怕是同一件事情,落在不同人的耳中,可能也会有所不同,这和每个人的思想意志,认知不同等等有关。 就如那吴有德的证言,在旁人眼里,却是已经将那吴仆生实锤,凶手无疑,但是,在兵书楼众多人眼中,却无一个人相信,这便是认知不同带来的结果。 若是仅仅听信其中一方,只会使得真相蒙尘。 李归耕叙述完“闻”,心中畅然。 他并未刻意去用自己书中所学来进行注解,而是将书中所学与自己亲身经历结合,进行验证,每一句注解都是有感而发。 而随着这一注解诞生,其中感悟,尽都化为一篇名为《闻》的文章,融入到了李归耕的儒相之中,那儒相洁白栩栩如生,似乎变得更加完整,而围绕在儒相外的文气,也变得更加浓郁厚重。 显然,又是儒家修为有所增益。 李归耕明悟。 这就是“说”吗? 这里的说,并不仅仅指用嘴说,而是传达的意思,除了嘴巴,注解也是传达的一种。 将自己感悟所传达出去,却是《学子说》的践行,让李归耕在九品儒生的道路上,再前进一步。 “说,传达也!儒学之士,当将思想传达,非未服也,为众拓思想,为众解疑惑,为众指迷路……” 儒学之士,传达自己的思想,不是为了强行去说服别人,将自己的思想硬生生塞进别人的脑子,而是要为别人开拓不同的想法和思路,或者为他们解答疑惑,指点迷津。 此言一出,再次化为一篇名为《说》的文章,融入到了李归耕的儒相里面。 儒相进一步震荡完善,四周文气更加汹涌。 随着儒相的完善,在那外界,那一张张忠太儒的手稿,接连两个字,却是突然散发出滔滔文气光芒。 引得澹台宣凌震惊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