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镜花水月
弯月如钩,繁星点点,料峭的夜风轻轻摩挲着夜幕下亭台楼阁周遭的一草一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犹如天籁之音。 听着陈馨同独有的小巧脚步声渐渐走近,肖翊心中既窃喜又兴奋,忽然童心大起,迅速隐入旁边阴影处。 陈馨同来到方才肖翊所在之处,左右张望着轻声说:“咦?哪儿去了?还没有来么?”随即低声喊道:“肖翊,肖翊…” 突然一个手掌从身后飞快伸出,在陈馨同来不及惊叫时已严严堵实了陈馨同的樱桃小嘴。 “……” 肖翊嘻嘻笑着放开手。 “…你…”陈馨同呼出口气:“你想吓死我?” “二小姐…” “还叫二小姐?说过多少次了?”陈馨同生气的道。 “嗯…唉,昼日里叫得习惯了,一时忘了改口。” 陈馨同白了肖翊一眼,随即晕生双颊,轻轻偎入肖翊怀里,肖翊紧紧搂住陈馨同,两人同时感到心跳加速,肖翊心中开怀,陈馨同芳心如蜜。 良久,肖翊扶住陈馨同香肩,轻轻隔开距离问:“没人看见你来吧,最近我总感觉不安。” “打嘴!真是乌鸦嘴!你希望有人看到我来这里?来这里看陈府的二小姐和你这个下人约会?”说着陈馨同玉手佯作打肖翊的嘴,肖翊不但不躲闪,反而凑上去亲了一口陈馨同的玉掌。 “讨厌!”陈馨同嘤咛一声又投入肖翊的怀里,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良久…… 肖翊吃惊的一颤,发现怀中的玉人在轻微抽泣。 “你怎么了馨同?”轻轻扳开陈馨同的双肩,肖翊发现自己的胸前衣襟已湿了一小片,再低头看陈馨同,满脸泪水的样子楚楚可怜。 “说呀馨同?你为何哭了?”肖翊急问。 陈馨同擦了擦泪水,哽咽着道:“今天,鲍府的人来了,你也看到的。” “啊,我知道,那又怎样?” “我爹今天在晚宴上答应将我许配给鲍家大少爷鲍月堂。” “什么?”肖翊如遭雷击,张大了嘴瞪眼看着陈馨同:“这怎么可能?” 陈馨同只是无言的哭泣。 “你在骗我!”肖翊摇晃着陈馨同道:“告诉我馨同!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陈馨同哭的更加厉害。 肖翊颓然跪在当地,牙关紧咬双手紧紧攥拳,右拳不停狠狠捶打地面。 陈馨同跪坐肖翊身边,一手捉住肖翊的右手腕:“肖翊!别这样!会伤了手!” 肖翊泪眼滂沱眼望陈馨同,突然抱住陈馨同痛哭流涕…… 屋内一片漆黑。 肖翊悄悄打开门,摄手摄脚摸到炕边静心凝听了一会儿,只有均匀的轻微鼾声。轻叹一声,肖翊合衣钻进被窝,将稍感潮湿兼且有股异味的被褥盖至下颚边,长长出了口气,五味杂陈的感觉和愁绪压在心口烦闷异常。 “回来了?”苍老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哦”肖翊吃了一惊,“周伯,您还没睡?” 周伯坐起身找出火熠子点燃了油灯,“小翊,起来坐。” “噢”肖翊依言坐起身。 周伯深深凝注着肖翊道:“小翊啊,出去干嘛去了?” 肖翊挠挠头说道:“睡不着,出去透透风。” 周伯邹邹眉头隐含怒意,沉声道:“还不说实话?” 肖翊低头无语。 周伯叹了口气说道:“又去会二小姐了?” 肖翊微微点头。 “小翊,不是周伯说你的不是,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危险?” “可是”肖翊抬起头望着周伯道:“馨同喜欢我,我也喜欢她,两厢情愿有何错?又有何危险?” “馨同?”周伯垂下眼脸,“你以为两个人互相喜欢就行了?人家是大名鼎鼎的陈府二小姐,身份地位不说,又漂亮又会武功。而你,一个下人身份低微,不懂丝毫武功,没正经读过书,门不当户不对,凭什么两厢情愿就没有错?老爷或者陈府的人若知道了,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你知道吗?” “周伯,这样太不公平了!” “公平?”周伯哼了一声,“世上哪来那么多公平?如今世道哪有公平可言?小翊,听周伯的话,不要再怀有非分之想,老老实实干你的活,不再去想、不去见二小姐,这样你才能求得平安。” “可是周伯,小翊不甘心!”扑进周伯的怀里,轻轻哭泣着说道:“听馨同说老爷已经答应把她许配给鲍大少爷。” 周伯搂着肖翊,爱怜的轻拍肖翊的肩背说道:“这样也好,好使你两人断了念想,长痛不如短痛,孩子,认命吧。” “不!”肖翊挣脱出周伯的怀抱,“我要和馨同一起逃跑!” “私奔?”周伯惊瞪双眼道:“混账!你不要命了?” 肖翊扭过身咬着牙,恨声道:“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的好!” “住口!”周伯大怒:“早知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可怜你,不把你引进陈府,让你活生生在外面饿死冻死!在进陈府之前你是流浪儿、乞丐!也就是说你是乞丐出身,怎能如此不知好歹?” 肖翊沉默半晌,颓然侧躺下去,背对着周伯轻轻哭泣。 周伯痛惜的看了会儿肖翊的背影,轻轻为肖翊盖好被子,长叹了口气才躺下来。 肖翊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但他的眼在流泪心在滴血。 无眠的夜,伤心充斥着少年幼小的心怀…… “叮当嗖嗖”之声不绝于耳,练功场上两人各执长剑纵越腾挪激烈交手。 场地边端坐着一男二女。坐在左首的秀美如花女子叫陈馨悦,是陈府的大小姐、陈馨同的jiejie。中间坐着充满灵气的绝美少女正是陈馨同。右首边坐着一个年纪在二十三、四岁左右的青年男子,相貌略显jian猾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眼神不时瞟向身侧的两个貌美姐妹花。 场中交手的白衣男子身材修长相貌俊朗,动作飘逸洒脱,正是陈馨悦的夫君柯落尘。另一锦衣男子身材中等相貌较好,剑法飘零稳中带狠锐气十足,是鲍家大少爷鲍月堂。 那右首边的青年男子手指场中对身边的陈馨同道:“我表哥深得我舅父的‘虎盘剑法’精髓,近年来武功更是突飞猛进,真是可喜可贺呀。” 此人是鲍月堂的表弟郝运成,说话时眼珠乱转不停描扫陈馨同的身体上下,眼神时而越过陈馨同眯向陈馨悦。 陈馨同无精打采的应一声,看向提着茶壶自膳堂走出来的肖翊。 郝运成讨了个没趣儿,顺着陈馨同的眼光斜看了眼肖翊面显鄙夷,鼻中哼了一声。 肖翊走过来为客人和府上小姐斟茶。 陈馨悦突然说:“尘哥,鲍大少爷剑法高超,你若不小心应付恐怕要被打败呢!” 柯落尘道:“悦妹不必担心,岳父大人让我们切磋,旨在互相印证武学兼且相互学习提高剑法,胜败毫无关系不足计较,你说呢鲍兄。” 鲍月堂笑道:“柯兄言之有理,只是小弟武学浅薄,还望柯兄手下留情呢!” 柯落尘大笑道:“鲍兄如此谦虚,单凭这一点,便教弟台首先要学习的呢!” 两人欢声笑语中剑法毫无停滞,依然打得酣畅淋漓,令人看得赏心悦目。 肖翊走到郝运成身前沏茶,听到陈馨悦的话晓得场中的锦衣男子正是鲍月堂,扭头看过去,眼神隐含悲戚怨恨。 忽听“哎呦”一声再听“啪!”一声脆响,肖翊趔趄两步跌倒在地,茶壶翻倒在肖翊的身边,guntang的茶水泼了肖翊右腿一大片。肖翊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痛,用手去拭发觉手掌带着几丝鲜血,显是嘴内流血,顺着嘴角流出粘在手掌之上,兼之右腿烫得着实厉害,禁不住轻吟一声。 “瞎了眼的狗奴才!活腻味了?”郝运成恨声道。 肖翊刚一抬头眼见靴底,“噗!”一声脸部挨了重重一脚仰天跌倒在地。 陈馨同尖叫一声横身掠到肖翊身前伸出两手欲扶,不想肖翊腾然站起,若不是陈馨同会武功闪得快,定要两个脑门对撞! 肖翊怒瞪郝运成,双眼犹似喷火。 幸亏郝运成未将真气注入足部,否则肖翊鼻梁断塌牙齿崩跌破相毁容是轻的,重则甚至有可能小命不保。 郝运成拍拭着被溢出的茶水顺桌流淌而淋湿的衣摆,抬头刚要再骂,却见肖翊已然站起怒视自己,不由“吔”了一声道:“臭奴才作死吗?” 陈馨同怒道:“你凭什么打人?” 郝运成“哦”一声看看陈馨同又瞧瞧肖翊,洒然失笑道;“原来陈府的人这么爱护奴才?”手指着肖翊道:“看在二小姐的份上就此作罢,不追究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奴才!” “你再骂一句!”肖翊怒欲上前被陈馨同死死拉住衣袖。 这时场中的两人早已停止了交手,愕然望向这边。 “畜生!”周伯奔跑过来用力一扯肖翊,口中道:“没上没下的混账东西,还不快向郝少爷赔罪?” 肖翊依然怒目瞪向郝运成,使劲摆动胳臂欲摆脱周伯的束缚。 周伯用力将肖翊扯到身后,躬身笑脸向郝运成道:“小畜生不知好歹不懂礼数,郝少爷大人大量请多包涵,小老儿代他向您赔罪了。”说着躬身一鞠,随后向肖翊怒哼一声拉扯着离去。 郝运成一愕,即觉又好气又好笑,尴尬的立于当地。 陈馨同怒视一眼郝运成,扭头望向被拉着离去的肖翊,眼神中充满了疼惜。 “表弟!”鲍月堂边走过来边说道:“下人不小心倒多了水,又何必斤斤计较?” “是啊!”陈馨悦笑着打圆场道:“肖翊可能第一次看到象尘哥和鲍少爷这样级别的高手较量,看得目瞪口呆之下不小心将茶水倒满溢出来了吧。” 柯落尘笑道:“悦妹,哪儿有自赞自己的夫君是高手的?” 几人俱笑,郝运成只好跟着陪笑了之。